沈颐鸣突然停了下来，从她的身侧离开。
很快，卫生间里亮起了灯。
她听见了水流的声音……
她都筑好了那座名叫豁出去一回的城墙堡垒，可没曾想他却停在了这城墙的大门，止步不前。
到底他和她，是谁出了问题？
姜子月不懂。
水流声停了，卫生间的光亮也消失了。
沈颐鸣重新回到床上。
他极其自然地侧拥着她，手还不忘把被子朝她捂严实。
他一直记得她体质差，被角漏风都容易引起感冒。
“乖，睡吧。”他轻轻摸着她的脖颈说道。
怀里的女人的确是他心尖上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接受她对待这场亲密时的生疏与茫然。
尤其她的眼睛里，分明透着胆怯。
明明她也曾谈过一场炽烈爱情，明明她也懂情浓时的肌肤之亲……
怎么到他这，就总是多了一分将就的意味在其中。
或许她还没那么爱他吧。沈颐鸣只能替她这样解释。
他继而又安慰自己：时间多的是，我可以等。
等她满心眼里只有他的时候，等她可以主动吻他的时候……
伴着这样的美梦，他先她一步睡着。
房间的遮光窗帘很给力，周围一片黑。手机突然亮起了光，但没有提示音。
姜子月知道那是手机里的新闻推送。
这光来得很懂事，不多也不少，正好够她看清沈颐鸣的脸。
他睡着后，还是眉中紧着。
她伸出手，轻柔地按摩他眉中的烦恼沟壑，试图抚平它。
这许是她短短的十八年以来，唯一一次无法释怀的嫉妒。
小时候，她嫉妒那些与她同龄的女孩可以肆意在花园里玩耍。待年岁大些，那些幼时消磨在书房的时光，最终成了她的铠甲与利器，护着她在那吃人的深宫之中安然度过了三年的光阴。
而如今，她又嫉妒上了薛芸芸。
她读过那么多的书，却没有哪一本可以告诉她，此困局该如何解。
此薛芸芸非薛芸芸。
拥着她的男人突然身体不受控地抽动起来，前一刻才刚抚平的眉头，又紧紧皱起……
他开始说梦话。
“芸芸……芸芸……你在哪？
“芸芸……芸芸……”
他似乎是梦到了那个可怕的车祸现场，梦靥里的呓语，满是焦急和惊慌。
房间里唯一的光亮突然消失了。
手机默认在消息推送后五分钟就自动进入黑屏节电状态。
在这一亮一暗之间，姜子月虽然没找到想要的答案，却找到了久违的自我。
她在黑暗里，循着他的鼻息，找到他的唇，轻轻地在上面落了一个吻。
再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将脸紧贴在他的胸膛上，主动坦白：“沈颐鸣，你听着，我不是薛芸芸，我是姜子月。”
此举看似勇敢，可又满满都是怯懦，毕竟那个男人此刻还正睡着。
明明坦白了，可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她就这么闷闷地压抑着自己，最终也昏沉睡去。
清晨。
沈颐鸣伸手去床头柜拿手机。
手机特意设置了静音，打开之后，无数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一下子全跳了出来。
工作上的事情很多都耽搁了。
他知道最近自己的状态有些问题，也知道问题的来源是什么。
他用最轻的动作下了床，迅速穿上衣服离开了房间。
隔壁房间也是他的。
阿奇把文件送到了房间里，工作上的文件都需要他本人亲自检查和签字。
他喝了一口咖啡，把手机点了免提，电话接通后，霍子恒的声音先抢在前头。
“大哥，你有没有搞错啊，早上六点你就打我电话……”
“帮我查一下姜子月这个名字，具体是哪三个字我目前不清楚，你根据发音去查人名，还有，不一定是现代人，有可能是历史人物，或者是哪个电视剧里的人名。”
“姜-子-月？”
“对，发音是对的，查好了联系我。”
“你怎么又莫名其妙……”
没等霍子恒讲完话，沈颐鸣就把电话切掉了。
紧接着，他又开了几个视频会议。
员工们都像是刚从鸡窝里被薅起来一样，一个个没精打采，不解自己的Boss今天为什么都要进行线上办公。
尤其是要命的清晨6点工作汇报。
结束工作后，沈颐鸣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正好7点30分。
他又重新回到了姜子月的房间，钻进被窝，抓紧时间再抱着姜子月睡个回笼觉。
或许过了今天，他就很难再有这样相拥共眠的机会了。
姜子月睡得很沉，连枕边人一出一进的动静都没有察觉。
而沈颐鸣自梦魇惊醒后，没有再睡着，他一向睡眠很浅。
他愈发地认定薛芸芸是脑部有些问题。
她坠湖清醒后的胡乱话语……
仿佛是一夜速成的书画水平……
醉酒后又不停地吟诗……
失忆前的薛芸芸，一直叫他沈先生。
而眼前这个薛芸芸，每次都直呼他的全名。
他琢磨着是不是宿命论导致她在失忆后，性情和行为都变成了另一个人。
那所谓的另一个人，或许也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否则，怎么也解释不通这些奇奇怪怪。
怀里的女人换了个睡觉的姿势，把背对着他，像一个弓着的小猫。
他突然来了兴致，想要看看小猫的起床气是什么样的。
他把脸埋进她侧脸下的颈窝里，用未刮的短头胡茬轻轻地磨着她光洁的皮肤。
她敏感地缩了缩肩颈，但眼皮却始终闭着。
他又得寸进尺，朝着她的耳朵轻轻地吹气。
他怀里的那个娇小身体条件反射般地打了一个颤……
姜子月这下终于把身子转了过来，努着嘴巴抱怨：“沈颐鸣，别吵我睡觉。”
这樱桃小嘴实在是太诱人，他低头啄了一口，又一口……
她依然闭着眼睛，嘴角却扬了起来，假装凑上去要亲他时，手却伸进被窝里挠他腰间的痒……
“你居然偷袭……”
沈颐鸣显然没想到姜子月会这样反击，他便一手抓住她的双手手腕，另一个手去挠她胳肢窝的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姜子月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快求我，不然……”沈颐鸣邪魅一笑。
姜子月硬气地拒绝：“我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