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她发现自己睡在卧室的床上。
这一晚睡得沉,她的精神倒比昨天好了一些,胃里的饥饿感也随之苏醒。
她起身出了卧室。
“咕噜……咕噜……”她听到食物在锅里沸腾的声音。
她穿过客厅,走近厨房,轻轻地靠在门框上,目光停留在那个在灶台前认真忙碌的男人身上。
又是沈颐鸣。
“再等五分钟就可以吃了。”他的余光捕捉到她的注视。
她没说话,也不想说话,就想这般静静地看他,享受着不用言语便能得到的安心。
他做的阳春面,葱香诱人,让她胃口大开,连汤都喝干净了。
“谢谢。”她其实还想说些什么,但只能憋出这两个字。
他原本想问她为什么门口的食物没有拿?为什么不喝热水?为什么不记得吃药?为什么不接他电话?为什么睡在沙发上……
但看到她苍白消瘦的脸,却只回了句:“不用谢。”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空气像是凝固了。
他先开了口:“你过得不是很开心,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去国外继续读书?我可以帮你联系学校。”
“即使我去了另一个地方生活,也是一个人,和现在又有什么不同?”她平静地看着他。
她拒绝这个提议的原因有两个:
一是薛芸芸本就是孤儿,去哪里都意义不大。
二是因为骇人的回忆如影随形,根本不会因为她换了一个地方生活就放过她。
她9岁那年,第一次在宅院内看见尸体,丫鬟及时地蒙住了她的眼,但早已来不及,梦魇断断续续缠到了至今。
如今她又入了薛芸芸这具身体,每天都有不一样的梦境。
但她知道这些不是虚假的梦,而是薛芸芸的记忆,每次做梦时的心痛割裂感,既真实又叫人绝望。
即使换了时空又能如何呢?
沈颐鸣的电话又响了。
他接这通电话没有回避姜子月。
“哥,你准备怎么给我接风洗尘?”电话的那头语气一点都不跟他客气。
“你来得正好。”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明朗了几分。
姜子月根本没想到,沈颐鸣这是给她找了个临时的“男保姆”——穿着白衬衫和膝盖破洞的做旧牛仔裤,个子高挑,比沈颐鸣再瘦一些再白一些,气质里带着几分吊儿郎当。
他虽然看着不羁,但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人。这是姜子月的直觉。
霍子恒也万万没想到,沈颐鸣只因为不放心这个女人独自在家,居然要他照顾她,直至他忙完工作为止。
“桌子上的碗,你洗!”沈颐鸣毫不客气地使唤霍子恒。
“哥,我……”霍子恒的话没说完,门“啪”的一声关上了,沈颐鸣压根不给他机会抗议。
屋子里只剩下姜子月和霍子恒,初次见面的两个人,都不知道该开口说啥。
这回是姜子月先破了冰:“我来洗碗。”
说完,她便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霍子恒也不好意思,凑过来想要搭一把手,但桌子上就一副碗筷,他没啥可以帮忙的,他转移了一下尴尬:“我去看看厨房里有没有洗碗机。”说着先姜子月一步进了厨房。
煤气灶下面就是洗碗机。
他熟练地把灶台上的锅子、勺子以及薛芸芸递过来的碗筷,全部放进洗碗机里。虽然霍家是一城首富,但霍子恒很小就出国读书了,霍家父母也不娇惯他,独立生活对他而言根本不是问题。
“能教教我怎么用这个吗?”姜子月好奇地蹲下去研究洗碗机。
“这不是你家么?你不会用?”老宋送他来之前就告知了目的地是薛芸芸的家。
“我……我失忆了,这里的东西我都记不得怎么用了。”姜子月自然是不能说她是那个特殊的人。
“哦,原来是这样。干脆我把厨房里的家电全给你操作一遍。”
霍子恒果然如她所猜的那般,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很快,姜子月喝到了自己烧的热水,颇有成就感。
“我哥说我得盯着你吃药。”霍子恒对着她挥了挥自己的手机,显然沈颐鸣又在远程操控他“干活”了。
“好,我马上去。”
她的确不会照顾自己,小时候生病,丫鬟都是直接把汤药给送到嘴边,有时候嫌苦不愿喝,娘亲都会想方设法地给她弄成好入口的小糕点。后来入了宫,饮食和起居更为精细,由专门的宫女分工而作。
现如今,这个地方可没有什么丫鬟和宫女,她只能靠自己,以及这个正在捣鼓着烤箱的男保姆。
“霍氏下午茶来喽!”霍子恒戴着防烫手套端着一盘刚烤好的磅蛋糕从厨房出来。
黄油和蛋奶的香味溢满了整个屋子,霍子恒又一个转身又去厨房泡了两杯咖啡。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
“你唤沈颐鸣为哥哥,那为什么你却姓霍?”
“他是我表哥,我俩的老妈是亲姐妹。”
“那我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这我哪知道,我也是第二次见你,头回见你还是在监控……”霍子恒及时停了话题,意识到差点把话说漏。
但他又想着试探她到底还有多少记忆,“你还记得你的闺蜜莫诗吗?”
闺蜜是什么?难道他说的是闺中密友?莫诗这个名字听上去应该是个女人的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姜子月又陷入了对名单的苦苦搜索里。
霍子恒见她一脸的迷茫,便继续说:“听我哥说,你有个闺蜜,叫莫诗,她在H城。”
“那我可以见见她吗?”
一想到这个女人可能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沈颐鸣之外,跟她关系最亲密的人,姜子月便有了想要相见的念头。
“当然可以,等我参加完沈家的宴会,就带你一起回H城。”
“对了,你认识路天琪这个人吗?”
“她是当红设计师迈洛的关门弟子。”霍子恒虽然对生意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对时尚界还是很了解的。
“她也在H城。”他又补充了一下。
“我……”姜子月又想问些什么,但这个时候霍子恒的手机响了。她只能结束了话题,端过咖啡,只喝了一口,便表情扭在一起,怎么会有人喜欢喝这中药一样味道的东西?
她蹙着眉把咖啡放得远远的。
“走!我哥终于要给我接风洗尘了!”这也意味着霍子恒的保姆工作也结束了,他自是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