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思邈家自然是空无一人,而且成了一座废墟。
似乎,曾遭受过一场惨烈的打斗。
整个房屋被削成了两半,地上,则躺着五具不明身份的骸骨。
时玉站在一面铜镜前,看着自己的脸。
红艳艳的鲜血,像花朵一样,沿着他的耳朵,下颚,一路开满了他白玉般的脖颈。
衬得他冷艳,又美得惊心动魄。
时玉的眼光一冷。
那蠢龙在他的肩膀上爬来爬去,为了报复把他卖了的事,一路上都在咬他。
但火炎咬得像蚊子似的,他一开始并不以为意。
直到此刻,看到自己这‘惨烈’的模样。
“蠢龙,你找死。”
那罪魁祸首火炎,本正撅起尾巴,欢快地在废墟里刨来刨去。
听得这话,不由得停住了动作。
他僵硬的抬起头,时玉的脸像刚死不久一样,惨白如鬼般。
脖间沾血,仿佛被割喉了一样。
而这个‘凶杀案’的凶手,就是他这条蠢龙...
火炎忍不住全身一抖,正要说话,白色的尾巴,就被提溜了起来。
两条腿在空中乱蹬,两只手疯狂往前抓。
“时玉!你敢抓我尾巴!”
他的妖身半兽半人,脸部的皮肤苍白得几近于透明,此刻竟显出了一丝红晕。
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别的缘故。
火炎狠狠的瞪着时玉。
“你丫把我放下来,听到没有!”他怒了。
时玉拎起火炎的尾巴,他眼睛眯了眯。
手里这拇指般大小的人儿,仿佛随时可以将其吞了。
但他还是冷静了下来。
心道:“他的妖丹还没成形...他的妖丹还没长大..莫冲动..莫冲动..”
火炎简直要哭了,这可怕的桃花眼,一直盯得他,让他心里发毛得很。
“呜呜呜呜呜,时玉,你竟敢摸我的尾巴,我要杀了你。”
见他脸颊气鼓鼓,又红扑扑的,缩着脑袋,又委屈又可怜。
他半兽半人的形,没有穿鞋子,身上仿佛只得一片红布挂在他身上,也没有红焰纹的抹额,而是两个白色龙角立在额头上。
时玉摸了摸火炎的龙角,稀奇道:“原来,你那抹额竟是龙角所化。”
“你竟还敢摸我龙角!”火炎更气了。
两条腿使劲往前瞪,自是啥也没瞪到。
时玉笑道:“我就摸了,你待怎地?我还要摸你的牛耳朵。”
“时玉!你混蛋!你不许摸我耳朵!还有,我这是龙耳,不是牛耳!”
时玉才不管他,拎起他的尾巴在空中甩啊甩的。
真好玩。
火炎被他甩得头晕。
如果有一把刀,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朝时玉的脖子上面捅。
竟敢摸他的尾巴,好气啊。
“时玉!你放我下来!你不能碰我尾巴!”
“你个变态,神经病,恶魔!王八蛋,死人脸!”
嗬哟,骂得可真起劲。
见他神情有异,时玉不由得好奇起来,也停止甩他了。
将拇指般大小的火炎,放到了掌心处。
“为什么不能碰?”
火炎怒吼:“就是不能碰!”
那尾巴却还是甩一甩的,尾巴上的毛如同炸开了一般。
却绒绒的,让人想摸。
于是,时玉就将食指在他的龙尾上,轻轻扫了扫。
等等,这触感是怎么回事?
软绵绵的,好生舒服啊...
便拨弄得更过分了,玉掌直接将那尾巴握住了。
冰冷的桃花眼里,竟闪过一丝欣喜。
火炎的脸,登时红得像被烫熟了一般。
一张脸仍是气鼓鼓的,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时玉见他没动静了,便觉得无趣,就放开了他的尾巴。
火炎心里松了口气,却红着脸,十分的委屈。
又...十分哀怨。
故,时玉便提溜起他的尾巴,将他扔在了地上。
火炎趴在地上,好半天才从废墟的灰尘里,爬了起来。
红色的琉璃瞳里,都是恨意。
随即,他嚎啕大哭起来。
“时玉!你竟然摸我的尾巴!你竟敢摸我的尾巴...”
实在委屈极了。
当然,时玉并不理会他的哭泣。
他在贺思邈家的房子里,走来走去。
他之所以要先来这天元镇镇长的家里,一方面是由于好奇,另外一方面也是要寻本命石。
在这正魔对立的修真界,这贺思邈之前,收留了那么多被修真界主流排斥的修士,是要干啥?
莫非,是在研究什么特别的功法?
还是说,拉拢一批人,把天道盟给干掉?
他其实有点怀疑,这天元镇的人,是不是被这贺思邈干掉的。
毕竟也算帮他解决了一桩麻烦事...
呃...那贺思邈长啥样来着?
当初来天元镇,不过是匆匆停留,并未见到过这个人呢。
真是把他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
时玉的目光,在那五具骸骨上,扫了一眼。
嗯...三大两小,莫非是三个大人,两个小孩?
算了,先暂且看看他这房间里,有没有什么宝贝先拿来耍耍吧。
这是当年混修真界,养出来的毛病,一感觉有法宝的气息,他就忍不住四处乱翻。
于是,他的目光,又回到了那面铜镜前。
那是面巨大的方形铜镜,镜面微黄,长九尺,微斜地靠在一面结满了蛛网的,青面墙上。
在这已成废墟的空间里,怎么看怎么诡异。
他摸了摸那镜面,忽然感到一股温热的气息。
随即,他嘴角微微一笑,一拳就打在了镜面上。
鲜血流出,镜面碎裂。
火炎听到这吓人的响动,惊呼一声。
“时玉,你受伤啦!”
可那疯子,浑然不管疼痛,血淋淋的一只玉手,就往里伸。
不一会儿,就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圆形的物体。
宽约五寸,凹面,镜背鎏金,虽有剥落,但仍闪着金黄色的光辉。
好像,就只是一面普通的阳燧镜。
时玉皱了皱眉,便听火炎道:“你还不放开,那镜子在吸你的血!”
火炎伸出两只手,试图扒开眼前的木块障碍物,朝着时玉的方向跑去。
可身子缩小后,那木块仿佛也变得如庞然大物般,他只得费力的往上爬。
而原本只有五步的距离,也变得十分遥远。
时玉低下了头,只见持镜的手,血液正沿着手上的伤口,源源不断的流出。
竟是都流进了这阳燧镜中。
想要丢开这镜子,已是不可能。
这镜子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可夺人心魄,乱人心识。
他呆呆的看着镜子,视线便有些模糊。
好像,眼里看到了一个人,不,是两个。
一个静若海棠,却多灾多难。
一个杀伐决断,却也满腹柔情。
可是,他们是谁呢...他记不清了,只觉心口一阵怅然,还有心碎、不甘和痛苦。
以及止不住的杀意。
天星剑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便用剑柄不停的敲那阳燧镜,试图用法力将时玉的手从镜子上挪开。
火炎这时,终于来到了时玉的脚下。
他奋力,又慌张的沿着时玉的腿一直往上爬。
尾巴翘起,两腿竟是飞快。
然后,在到了时玉的肩膀上后,火炎又满头大汗的沿着时玉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爬了过去。
只见时玉,似乎是被那古怪的镜子给迷惑了一般。
呆呆的,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竟一直在流泪。
怪事,这样冷心冷情的家伙,也会哭?
火炎皱眉看着那面古怪的镜子,心道:“果然不是面普通的镜子呢。”
“以火克金,也不知有没有用...”他又喃喃了一句。
可是,他如今这妖力,被妖灯草折磨得可以说聊胜于无了。
连龙身都化不出来了,真是着急。
便在那古怪的镜子前面,转来转去。
最后,心一狠,两手直接就扒上了那镜子的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