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李常便也再转过身去看水面。
在两束肩挂手电筒的聚光之下，宽泛的水面中间那一部分被照得一清二楚。
这次这下面正逐渐翻腾起来的某种东西，两人都看见了。
那是一个略呈圆形的阴影，直径要有七八米的样子，应该是一个活物，而且……是很活泼的那种。
终于，一只苍白的手臂破水而出。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而且不单单是手臂，过多的人类四肢就这样一点点翻出了水面。
“它……不对，它们在干什么？”
李常看的心里发毛。
最终一个臃肿的肉球就这样出现在两人面前，几十只还没有人形的灰白色伪人的身躯交叠，扭曲，弯折，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揉成了一团，还要在桌面上多搓几下。
至此李常可以确定，这个玩意里面并没有骨骼，也肯定没有类似的生理组织，否则它们的身体折叠成这种程度，怎么还能活动着自己的手脚，以及一切尚且还在外面的部位？
它们好像是在挣扎，想要逃离，但整体效果看起来，就像是肉球的表层多了密密麻麻的乱动的绒毛。
而之所以这个大个的无法形容的东西一点点浮出了水面，应该是下面还有不断参与其中的怪物，让它的体积还在进一步膨胀。
“我觉得我们现在最好立马离开这里，就往回走。”
李常说着，就想要将自己身上沉重的装备卸下来，本来走到这里都不剩下多少体力，等一会要逃命的时候，带着它们绝对跑不起来。
但米歇尔却拽住了他的动作。
他也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心中当然发慌，但多少还是比李常老道一些。
现在显然还不到直接丢盔弃甲，不顾一切逃命的时候。
他厉声喊道：“把装备留着！也别想着直接转身就跑，我们手上有喷火器，一会在狭窄的通道内慢慢往后退更稳妥。”
为了稳定李常的精神，他又鼓励道：“别害怕，丹尼尔他们还没走呢！”
虽然他确实和丹尼尔有过约定，至少等他们大约一个小时，看看里面大概是什么情况再离开。但说实话，丹尼尔在此时是否还能信守承诺，绝对是个未知数。
不过丹尼尔的这一席话确实产生了正面效果，李常方才意识到自己过于冲动，便听从对方的建议，将背包边上捆着的自制丙烷喷火器取了下来。
之前第一次见约书亚神父的时候，他紧张地连手枪的枪套都打不开，眼下可不能再犯相同的错误。
这间东西路上米歇尔已经给他详细介绍过，整体上长得很像李常以前去烧烤店吃烧烤时，店家用的喷火枪。
但口径无疑增大了很多倍。
两人便这样摆开了架势，缓缓从中端避难所退回到防空洞的狭小通道中。
而就在此时，那个肉球再次产生异变。
它的顶部开始剧烈颤动，简直就像是一个暖光灯下的鸡蛋，内部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壳而出。
“扑哧！”
这是某几只伪人肢体撕裂的声音，听上去像沾满水的海绵一样。
但流下来的，却也是真真切切的殷红鲜血。
一个人影的上半部分从顶部的正中心钻了出来，腰板挺得笔直。
当李常用手电筒扫过那个从内部钻出来的东西之时，心脏差点停跳半拍。
约书亚，那个神父。
老琼斯的自焚显然让他吃了不少的苦头，他显露出来的人类大半已经焦黑，很多地方已经脱落下去，露出伪人灰白色的肌肤。
他本来满头漂亮而体面的银发，此时只剩几根稀稀落落地扎在头皮之上，而他的右眼连带着整张嘴已经完全烂掉，在长时间的浸泡下，人类的那一部分已经发胀，无力地耷拉下去。
当李常直视着这个半人半鬼的神父时，对方的视线也第一时间锁定在了他身上。
“伊森！哈哈！欢迎回家！”
约书亚裂开自己黝黑的嘴巴，伸展开同样残破不堪的双臂，似乎想要隔空给李常一个大大的拥抱。
更糟糕的情况在于，约书亚钻出肉球的过程中，或者撕裂那几个伪人的肢体时，破坏了整体某种微妙的平衡，一时间这群灰白色的怪物纷纷从肉球上脱落下来，如同下饺子一般“扑通扑通”地落进水里。
而且朝着李常两人的方向来势汹汹。
“这就是你的家！祂告诉我了！就在刚才！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米歇尔看了李常一眼。
李常咽了一口唾沫，这个老东西怎么搞得，难道伪人也会发疯吗？那他被烧坏得应该是那一部分？
“好了，往后先撤个几步！”
米歇尔说着，率先转过身去。
“好！”
李常便不再管那个疯了的怪物神父，可他一转身，却和米歇尔撞了个满怀。
李常踉跄两步，还没缓过神来，却被米歇尔一把抓住胳膊，开始朝反方向开始狂奔过去。
“后面也有！上悬桥！”
米歇尔简短地解释了一句。
李常在即将被拽倒的瞬间朝后面瞥了一眼，看见黑暗中不计其数个趴伏在地上的模糊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