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防空洞的高度很矮，对于米歇尔和李常而言，都需要略微弯着腰才能通过。
扑面而来的是一阵阴冷的微风，吹的人精神一震。
李常又跟着米歇尔往前走了几步，通道内才堪堪宽敞起来，他们才能挺直腰杆。
他以前也没有进入过类似的军事设施，便不由得四下打量了一番。
混凝土的灰色墙壁，头顶呈半圆状的拱形结构，本来还有一排那种经典的红色带铁丝网的应急灯，不过这么多年之后估计早已损坏。
所以两人的正前方，两边的墙壁最终在视野极限上的一片黑暗之中重叠。
米歇尔将自己头上的探照灯打亮，再次身先士卒，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李常跟着他，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这条隧道究竟有多长？竟然能从这里直接通到教堂那边，这中间……少说也要有个几公里吧？”
“没那么夸张，不过确实也算是够长了。”
米歇尔又补充道。
“一条贯通其中的隧道上，分布有三处避难所，前端，中端和尾端，我们不需要一直走到教堂正下面，应该不需要。”
两人就这样大约走了不到一两分钟，在一片黑暗之中，李常即使看不清楚，也能感觉自己四面八方都有各种昆虫悉悉索索的动静。
他们抵达第一处被挖空掏出来的避难所，但只是一个楼梯。
李常用自己的手电往通往下方的楼梯口照了照，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不算小的空间，并且可以在漆黑无比的地面上看见自己手电筒的反光。
“下面有积水。”
李常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对米歇尔说。但在这种环境下，完全看不出下面积水的深度，有可能才刚刚没过脚踝，也有可能转瞬之间就能把一个人吞没其中。
也有可能，成千上百的灰白怪物正静静潜伏其中，他们正无一例外地仰起自己畸形的头颅，如同海灯鱼那般观望着风暴中唯一的光亮，一座唯一的灯塔。
李常被自己的幻想吓得打了个寒颤。
身边的米歇尔也跟着他一起俯视着楼梯下面的一滩死水，最终从脚边随手捡起一个脱落下来的水泥块，砸了下去。
“扑通。”
回声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显得十分喧哗，甚至如同一把大锤狠狠敲击着在场两人的心脏。
但当波纹散去，一切再次归于平静，无事发生。
米歇尔又扶着墙壁从楼梯走了几步下去，随即很快再次回到李常身边，对他说：“可以走了，这里没东西。”
两人便再次踏上了旅程，朝前方走去。
此时李常再回头看来路时，也已经变成微弱无比的光点。
跟着米歇尔又往前走了不知道多少米，反正在这个空间中，李常已经完全丧失了方向和距离感。
他只是老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错觉，四遭的墙壁正在一点点地挤压过来，直至他们也完全被嵌入其中，动弹不得。
李常摇摇脑袋，他用手短暂地扶住墙壁，想要用这种坚实地，现实地触感将那些幻觉打破。
却有一只长得夸张的千足虫顺着他的手爬了上来。
“靠！”
李常吓了一跳，赶紧将那只虫子摔了下去，但它在自己手背的汗毛上肆意蠕动的恶心触感却刻了脑子之中。
走在前方的米歇尔听到李常的响动声，转过身来。
突然刺目的光亮，让本来已经快要适应黑暗的李常，用没沾虫子的那只手护住了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
“没事……就是说，这氛围太压抑了，咱们聊聊天吧。”
看到李常无事，米歇尔便重新转过身去。
他问：“你想聊什么呢？”
李常跟着他继续向前走着，问：“比方说……就比方说我们眼下最迫切的事情吧，认识并杀死一个伪人的标准应该是什么？”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那么标准就是什么样的。在这一点上，我们参与的游戏从来不会玩文字游戏。目标永远不复杂，但达成目标的过程就因人而异了。”
“所以当我们撞见那群东西的时候，看到在之前登记过的脸，脑海中触发了相应的记忆后就算成功了，对吧？”
“嗯。”
说到这里，李常有点想再把之前米歇尔给他的那份失踪人员清单再记一遍。
但他还有其他的疑问。
“万一咱们找的这么多人，每一个在这里怎么办？还有万一一个呢，这个任务算是我们共同完成，还是每个人都要解决一个？”
“既然是一个合作倾向的游戏，我觉得团队完成一个就好，这都是有前车之鉴的，如果一个都找不到……你怎么不假设一下现在这个 防空洞几十年没事，偏偏这一会就塌下来，把咱们都压死？”
“啊……”
李常还准备再说些活跃气氛的话，却看见前面的米歇尔突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别动。”
李常立马警戒起来，靠住身侧的墙壁，朝米歇尔的前方望了过去。
什么都没有。
米歇尔使劲嗅了嗅洞中腐朽的空气，一股前所未有的触觉似是而非。
他有些疑惑地说：“好像……变潮湿了？”
接着他把自己的氧气面罩扣在了嘴边，同时示意李常也照做。
“中间这段的通风口估计是堵得太厉害了，接下来以防万一，都戴着它吧。”
李常恍然大悟，他之前走过来的过程中就看见头顶有很多看上去不知所谓的圆形洞口，原来是通风口。
也是，这么长的通道，光靠两头循环空气根本不可能。
李常听话地戴上了氧气面罩，两个人再次往前走。
他此时也感受到了，四周的空气越来越潮湿，地面和墙壁上也出现了湿漉漉的痕迹。
这一切都并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走在前面的米歇尔眼前豁然开朗，按照那个平面图的指示，他们终于来到这个防空洞的中端。
毫无心里准备的李常还在往前走，却看到自己脚下坚实的混凝土地面突然消失，随之便是一片漆黑中，可能有三四层楼的落差。
“靠？！”
米歇尔抓住了李常的肩膀。
此时完整呈现在两人面前的，便是整个人防设施中最核心的一部分，中间这座可以容纳上百人的避难所。
站在建筑上方，可以看到整个避难所呈环形结构，有点像核工厂里面的反应堆。
无论是从水库方面而来，还是从教堂方面，两边都有梯子供人们到达下方，同时，也有两端铁质的悬桥贴着墙壁互通彼此。
那下面本来应该有很多个分割出来的小空间，但此时呈现在李常和米歇尔面前的，是一个直径足有上百米的微型死水湖泊。
这里也积满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水。
李常和米歇尔两人对望了一眼，还是老办法。
这次轮到李常从墙缝里抠出来一块，接着稍微一使劲，竟然一下子往水面的正中心砸了过去。
“准。”
李常称赞道。
又是“扑通”一声，又是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澜。
李常看了一会，还是没有什么异常，正准备转头对米歇尔说些什么，却看见对方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米歇尔指着水面，说：“不对……你仔细看！水面上的波纹怎么越扩越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