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会来到我身边。
这句话说得那样轻,轻得一不留神就随风而散。
可又那样重,重的两世光阴一起压了过来,让谢云嫣一时呼吸不畅。
她希望苏钰相信自己是为了帮他,但又不希望苏钰这样毫无保留地相信她——前世害他客死他乡的罪魁祸首。
“苏公子,我……”谢云嫣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波动而猛地站起身来,却一个没留神,失去平衡向前倒去。
她想伸手撑住身体,但前方是齐太医留下的一把剪裁绷带的利剪,手撑上去,必定戳个对穿。
谢云嫣心一横,刚想扭转身体往地上摔去,胳膊忽然被人拉住,整个人撞进一个温热的怀里。
额头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痛得她差点儿条件反射性地落泪。
“嘶……”谢云嫣倒吸一口凉气。
苏钰垂眼看着怀里的人,轻声问:“撞到哪儿了?”
“额头。”
谢云嫣说完,才发现自己居然跌落在苏钰怀里,双手还按在了他赤裸的胸口上。
他披着一件中衣,而额头正好磕在了盘扣上,怪不得疼成这样。
她顾不上额头的疼痛,赶紧细细打量苏钰身上的伤口,生怕因为自己,再让他伤势加重。
“谢小姐,抬头。”苏钰的声音温和又安抚人心。
谢云嫣抬起头,感觉到他呼吸间的热气扫在自己的脸上,轻轻重重,让她心口直跳,呼吸都骤然放缓。
冷梅香再次无孔不入地将她包裹了起来。
还没回过神,一只温热的大手落在了额角,在那一块泛红的皮肤上,轻轻揉了两下:“是这里?”
谢云嫣有点儿懵了。
而苏钰手掌微动,往下移了一点儿:“还是这里?”
声音低沉,呼吸也无比平稳,却带来了一种莫名的灼烧感。
谢云嫣被弄得浑身紧绷,脑袋昏昏沉沉,像喝酒微醺似的,一丝红晕随着苏钰的指尖在脸上蔓延开来,让她本就艳丽的容颜变得像春日中盛放的灼灼桃花一样动人。
指尖不自觉地动了两下,清晰地感觉到了男人的肌肉纹理……
“到底撞到哪里了?”苏钰的声音从头上悠悠传来。
谢云嫣这才回过神,手上微微用力,试图撑起身体离开:“没事,已经不疼了。”
“那也小心点。”苏钰语气平缓,仿佛两人只是对坐饮茶。
“我就是想给你去开副新方子,起得急了,便有些头晕。”谢云嫣为自己刚刚的行为找了个借口,省得暴露自己因为苏钰的信任心神巨震的事实。
就在手指要离开苏钰胸口时,忽然被人握住了。
谢云嫣下意识就要往回抽手。
苏钰非但没松,反而将手握得更紧。
她神经瞬间紧绷,男人的掌纹凛冽干燥,紧紧贴着她的手,亲密至极,也暧昧至极。
“苏公子?”
谢云嫣有点儿急了,她到底要干什么?
四目相对,苏钰微皱眉头,不容抗拒:“别动。”
他低头看着掌心中紧握的柔荑,这双手柔弱无骨,可细细感觉,能发觉上面有习武留下的硬茧,暴露出主人坚韧的内里。
谢云嫣感觉他的炽热指尖从手背上缓缓划过,似有灯花连爆,让她半边身子都烧了起来。
手指停住,他按住了谢云嫣虎口上的穴位,略微用力揉了两下:“这样舒服点。”
“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呀?”谢云嫣的疑问此刻听起来倒像是娇嗔,她抿唇,“我自己来就好。”
她不是没有和男子亲近过,可即便前世深爱苏黎时,也没有因为被按一下手上的穴位,心跳乱成这个样子。
“你是我的盟友,我理应照顾好你。”苏钰理直气壮。
守在窗外的月韵目睹了这一切,十分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还是他们那个智谋如魔近妖,为人却冷血无情的主子吗?
跟了主子这么多年,即便是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主子也没有露出过这样有人情味儿的一面。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说得没错,苏钰的手指猛然用力,刺痛感让谢云嫣痛哼一声,但是让她目眩神迷的晕眩感也就此消散。
她不敢再多呆,趁着苏钰手劲微松,连忙抽回了手,说要开方子,疾步出门。
因此就没有看到,在自己抽回手之时,男人眸色沉了几分,手指虚空握紧,像是要把她的体温留在掌心一样。
此生头一次,苏钰对一个女子,有了不想放手的独占欲。
谢云嫣……
就连这三个字,对他而言,都带着莫名的吸引力。
***
谢云嫣一口气走到了院门口才停下来,气喘吁吁,思绪混乱。
她明明有很多事情要做,可脑海中只剩下苏钰刚刚低垂的眼,俊美的面容,还有线条流畅的上半身。
清冷如竹,偏生又像水中月,引得人遐想万千。
“谢小姐,谢小姐?”
听到有人叫自己,谢云嫣倏然回过神来,入目就是月韵担忧的面容,差点儿没咬到自己舌头:“怎么了?”
“主子说,若是需要的话,他的小书房您可以随意使用。”月韵装作没发现她的诧异,低着头道。
主子显然对谢小姐的态度十分特殊,她跟在谢小姐身边就更要谨慎,万一有什么疏漏……
想起主子的手段,月韵心头狠狠一颤。
“好,劳烦你带我过去。”谢云嫣想到刚刚自己脑海里的东西,脸再次绯红。
他赤裸的上身,为他治伤的时候也没少碰,怎么今天就摸了一下,就老想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呢。
这也太羞人了!
调整了一下呼吸,谢云嫣这才跟着月韵往小书房走。
虽然院子偏僻狭小,可苏钰的小书房却在秋日里也绿藤环绕,生机勃勃中又透着庄重古朴。
比起靖国公府豪奢的大书房,更像是日常静心读书的地方。
府中两个男子,谁更用心上进,一目了然。
一进屋内,就闻到了淡淡的花香,谢云嫣顺着香味望去,发现屋内养着一盆盛开的兰花,摆设虽然不算特别名贵,却样样精巧,极其淡雅。
是真名士,自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