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嫣什么也顾不上了,从身上掏出专门为苏钰配制的止血药,撒在了伤口上,她精心包扎了那么久的伤口,他是疯了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月韵抽噎一声,转身向太医跪下:“齐太医,我家公子都快没命了,若只是做戏给皇上看,大可不必伤得这么重。”
谢云嫣听了这话,心头一跳,皇帝怀疑苏钰了?
再一细想,的确,在已经知道是她和赫连侍救下苏钰后,皇帝又何必派一个太医过来医治,直接让她两人继续接手便是。
太医院院首,既是救命,同时也是探查苏钰伤势的真相。
不,不对!
电光石火间,谢云嫣猛然想起一事,眼角余光一扫,果然在那名太医身上见到了一枚极其眼熟的玉佩。
这还是前世她尽心替苏黎谋划之时,偶然听他提过一句,说太医院早就被三殿下安插进人手,他虽然不知是谁,却知道那人随身携带一枚云卷云舒玉佩。
看来,是梁王要对苏钰下手,让这个数次坏了他计划的人,彻底死去。
并且还要挑拨她和苏钰对皇帝的信任。
谢云嫣眸色一凛,正要想办法将太医撵出去时,忽然感觉到按在苏钰身上的手心中,有轻微的痒。
她挪动身子挡住了太医的视线,手上微微用劲,果然看到了“昏迷”的苏钰掀起眼皮,冲她眨了眨眼。
若不是谢云嫣有了心理准备,现在早就尖叫出声了。
她平定心绪,站起身说道:“齐太医,看到已经明显好转的病人再次命悬一线,同为医者的您,一定能理解我的急切。”
知道皇帝现在对谢云嫣青眼有加,不能暴露身份的齐太医面上对她十分尊重:“谢小姐说的是,老朽初见苏公子伤势,也是吓了一跳,连忙用药止血。”
“我看了他的伤口,要不是有您,恐怕他早已经去见阎王了。”谢云嫣用袖口遮掩,冲月韵比了个手势,“有您主持大局,我旁边难免碍手碍脚,我去帮您催催下人,怎么还不把止血用的草木灰拿来。”
出了屋,谢云嫣在阴影里站定,看着月韵为齐太医端了一碗茶后,没过多久,齐太医便捂着肚子从屋里冲了出来。
谢云嫣摇头笑了笑,一进屋,就看见虚弱无力的苏钰睁开眼,笑着用气声问:“你下了巴豆?”
“国公夫人因为苏黎之事,迁怒于你,因此在为你医治伤口的太医茶碗中下了巴豆,并且用陈茶掩盖了气味。”谢云嫣施施然道,“我替齐太医出门催草木灰,此事与我毫无关系。”
两人相视一笑,像是联手恶作剧成功的孩童一样。
谢云嫣走到床边坐下,怎么也再撑不住脸上的笑容。
虽然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苏钰制造的假象,但看到他身上狰狞的伤口,谢云嫣还是担心他的处境,生怕他一个不小心,真的伤及身体的根本。
苏钰慢慢坐起身:“别担心,他还没来得及对我下手,那些血水也都是障眼法,我没事。”
谢云嫣横了他一眼,伸手替他把脉,又解开了他的衣服,仔细查验伤口。
发现情况确实如他所言,伤口并没有恶化,她才长出一口气:“那你为什么会晕倒在京兆衙门前?”
苏钰看着她:“我若说真的是体力不支,你会信吗?”
谢云嫣没说话,可脸上的表情却明晃晃地告诉他——
我不傻。
苏钰失笑,又因为牵动了伤口而皱起了眉:“你若没有这么聪明就好了……是梁王,从我一入城就盯上我了。”
“我要没有脑子,早就被苏黎和邵菀给活吃了。”谢云嫣嘟囔一句,随后正色道,“他怕皇帝发现,因此没有派人出城继续追杀你,但在城门附近布了人手,势要让你有去无回。”
苏钰点头:“贤妃传来消息,昨日梁王也被皇上斥责。因此,现在他已经不再相信苏黎等人能成事。”
谢云嫣没有忘记,昨天赵氏开宴会的理由,是观赏三殿下梁王赏赐的一株珊瑚。
因此,皇帝不可能在让信阳大长公主代为惩罚赵氏等人后,放过梁王。
而且这次斥责,应该还有之前后宫风波的原因,当时皇帝将荣妃受挫之事封锁在内宫,甚至没有让梁王知晓,就是为了保全他的颜面,他却没有吸取教训,大张旗鼓地和靖国公府搅在一起,打了自己亲生父亲皇帝的脸。
“听闻昨日,皇上亲口承认你已和苏黎退婚?”苏钰忽然神来一笔,提起这件事来,“你不要太伤心,他……”
听到他又要做和事佬,谢云嫣只觉得自己一个头有两个大,急忙开口:“是我在邵菀给我下的暖情香中加了一味能让香飘得更远的药,让他二人的私情暴露在大众眼前,彻底和苏黎划清界限。”
再误会她还对苏黎怀有旧情,谢云嫣就想撬开苏钰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构造了。
苏钰从问出问题后,目光一瞬不瞬地停在谢云嫣脸上,没有错过她一丝表情。
他掌握数名暗卫,又暗中替皇帝办事,多年来阅人无数,自然看出,谢云嫣提到苏黎的厌恶之色做不了假,此刻说的话也都是真心实意。
她若不是为了利用自己辗转帮助苏黎,那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苏钰暂时放下这个想不明白的问题,愧疚道:“是我误会了,谢小姐别往心里去,今后我也不会再提苏黎。”
谢云嫣奇怪:“你忘了我们结盟之事吗,不提苏黎,我怎么帮你?”
看着他的伤口,谢云嫣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掏出身上带着的瓶瓶罐罐,向苏钰道:“你虽然武艺高强,身体底子也极好,可梁王能安排一个齐太医,自然也能安排其他人对你下手,你这样实在太过冒险。”
“因为你会来。”苏钰迎着她的目光,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我相信,即便没有今日月韵传信,你也会来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