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钥再醒来时,是在衙门的停尸房内,仵作正好走进来,准备验尸。
陈清钥为了逃出望仙楼,兵行险着,刺伤了不要害的位置,又吃了三个时辰内有效的屏息丸,制造出假死之象,如今醒过来,想必是药效过了。但是如果让仵作发现自己是假死,那就麻烦了。可是现下她刚醒过来,浑身酸软无力,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咬紧牙关,看着仵作一步步走过来。
“老伍,大人说这具尸体我来验,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家去吧。”千钧一发之时,黑暗中有人开了门,对着停尸房内的老仵作说道。
“诶好好好……那就交给你了,我就先走了……”老伍转过身,看向来人,接着走了出去。
是沈卿尘的声音。
陈清钥摸腰刀的手终于卸了力:“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沈卿尘把陈清钥扶坐起来:“在客栈等了许久你还不来,我就知道你出事了。再去打听打听今天的事,我大概也就明白了你去了哪了。”
“谢谢你啊,今天若不是你,我可能就死在这儿了。”陈清钥的声音有气无力。
“你还知道啊,”沈卿尘的声音有些恨恨,“你明知道冒险,还用这样的法子,要是你死了也是活该!”
“你这不是来救我了吗。”陈清钥虚弱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不管的,我信你。”
“行了行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先给你止血,然后带你出去。眼下城内已经快要宵禁了,我们必须赶在这之前出城,否则若被发现,明日再想走可就难了。”
“离城门落锁大约只有半个时辰了,能行吗?”
“刚刚还说信我的!”沈卿尘快刀斩乱麻地给陈清钥上了药,然后把陈清钥抱起,“你就祈祷吧,还好我轻功还算不错,不然怎么把你带出去。”
沈卿尘行事向来思虑周全,早早便准备好了跑路的马车,将将在城门落锁前带着陈清钥出了夔阳城。
“但是我想不明白,你前脚才杀人放火,后脚官差就来了,是不是太巧了点?若说是那个张栩安排的,那为什么要等他出事了才来?夔阳城里是不是还有他们的其他势力?”沈卿尘听完陈清钥的讲述,问道。
“这也正是我所不解的。张栩是翰林学士,然而朝中势力错综复杂,我并不能解开这势力的谜团,也无意这些争斗。只是我还有一点十分奇怪,张栩为何没死?”
“是不是你杀的时候太急了没有完全杀死呢……”
陈清钥瞪了他一眼:“你是在怀疑一个顶尖杀手的职业素养吗?只要是我杀的人,就绝不可能会再活过来。”
“那就只有两种解释了……要么张栩也有和你同样高明的假死之术,蒙骗了你,要么,你杀的张栩,和后来还有一口气的张栩,并不是同一个人!”
“第一种可能基本可以排除,我确信我的刀伤到了他的要害,他不可能活。第二种可能性也很小,因为望仙楼被封锁的很突然,封锁到发现尸体之间时间并不长,这期间绝对没有人可以堂而皇之地偷梁换柱,哪怕是那些官兵也不行。”陈清钥皱着眉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还没问,今天官差到那里,到底是为了查什么?”
“听说是望仙楼聚赌,最近禁赌令严苛,官差是过来查这个的。”
“聚赌……”陈清钥笑了笑,“你知道赌博里有种东西叫出千吗?人们往往只关注自己是否拿到了好牌,很少注意别人,才给了作弊者可乘之机。”
“你想说,人们都只关注了自己眼前看到的,因而缺乏了对某种变化的敏锐度?”
“一定有什么变化发生了,但是我现在还不明白是什么变化。”陈清钥伸出手指在马车的桌面上比划着,“我在的那个包厢里,至少那时,必然只有一个张栩,而我确认那个张栩已经死了,也不可能还有其他张栩,若是张栩死了,张栩就不可能还活着……除非,我从头到尾见到的都不是真正的张栩!那个真正的张栩,做了一出戏,官差抬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还有一口气的张栩,那就是一具尸体,而真正的张栩,从头到尾都没有真的出现在那里,却操控着全局。”
陈清钥越说背后越凉。
“不对,他出现过。”
“他是那个向领头官差报告找到了张栩的小兵!这的确很蹊跷,翰林学士大多久居京中,一个普通的小兵不可能会认得一个翰林学士的样子。而他笃定,在翰林学士遇刺这样的大乱子中,没有人会敏锐的发现这一点点不起眼的不合理之处。”
“原来他就在局中,一直看着我们。”
“整个望仙楼的局,似乎就是为了刺探我。”
“张栩,你到底是什么人,又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