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凡收受贿赂的,男的一律被他送去了京郊采石场和农庄做苦力,女的则被秦桑送去了她的制药厂做工,但和其他女工的待遇自然是有所不同的。这些犯了错误的,除了被软禁在制药厂,工钱也是要减半的。
在一切规章制度还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前,两人也只能暂时这么做。
墨忱卿处理完琐事之后,便开始去忙他该做的——他先去见了老皇帝。
不过区区两月不见,老皇帝好像苍老了数十岁,须发皆白,脸色灰颓,再不复往日风采。
他一见墨忱卿,立刻张牙舞爪扑上来,“贼子!你这个乱臣贼子!朕早知你有不臣之心,就该在你羽翼未丰时杀了你的!”
墨忱卿身边的陆南陆北将老皇帝双手反剪,拖回到椅子上按住,陆北冷笑:“你还是老老实实坐好,年纪大了,闪着腰可不好。”
陆南给墨忱卿搬了一把椅子,放在老皇帝对面,墨忱卿施施然坐下,神色一如既往淡然,“要说杀我之心,你也不是今天才有。从我母亲被害时起,你害我的次数,数都数不清。我没死,不能说你没动手吧?”
“我羽翼未丰时你
都没能杀得了我,现在这么激动,又能做什么呢?”
老皇帝无可反驳,只能无能狂怒:“直娘贼!你这个乱臣贼子,你是要遭天谴的!朕才是真命天子!朕才是真命天子!”
墨忱卿嗤笑:“真命天子?天子是什么?你是不是以为天下之主的意思是,你是天下的主人啊?”
不等老皇帝回答,他就自问自答道:“天子,乃天下之主,万民之主,若你不能为民谋福祉,算什么天下之主?”
“你扪心自问,你凭什么?凭你生于皇家吗?凭你坐在你靠着杀戮夺来的皇位上吗?凭你治下的大昊千里饿殍民不聊生吗?”
“你还记得,你去墨州的途中看见过什么吗?”
老皇帝被他一连串的质问,问得十分暴躁,“看见什么?看见你们这些暴民胆敢在朕的治下聚众造反!看见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竟敢欺君犯上!你们就应该和慕容琚那个祸害一样,受活剐之刑!朕,朕要诛你们九族!不,朕要诛你们十族!”
墨忱卿静静听着,不管老皇帝骂得有多狠,他都没有反驳半个字。
直到老皇帝骂累了,骂不动了,他才示意陆南递上一
杯水给他,道:“喝点水,润润嗓子再骂。”
老皇帝瞧了一眼白水,嫌弃地撇开脸,“我不要白水!我要茶!要上好的玉山春!”
墨忱卿冲陆南抬抬下巴:“给他上玉山春。”
陆南又换了玉山春茶来,这次没用老皇帝开口,他就用了老皇帝最喜欢的雨过天青的茶杯。
端着最喜欢的茶杯,喝着最贵的茶,老皇帝的神态仿佛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一国帝君。
墨忱卿不疾不徐地道:“我原本以为,你还有救。所以,当初以我父亲为引子,引你出京城,想让你亲眼看看这大昊王朝的现状,希望你能痛改前非,为你的子民做点什么。可你看见了大昊土地上千里饿殍,却选择视而不见,依然只想着你的宝座,不惜用东夷术士为亲信,对大昊的仁人志士大昊那些因为活不下去而不得不反的人们使用最残忍恶心的蛊术。皇上,你可见识过那种血腥的场面?”
他说的不快,但老皇帝只听进去了前半段,“你说什么?以你父亲为引子?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
他又惊又怒,墨忱卿还没说什么,他就已经肯定了心中的答案。
“没错,我父亲是假死。”墨忱卿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他一怒之下,将手中昂贵的雨过天晴茶盏狠狠掼在了地上,“你……你们父子真是可恶!朕被你们骗得好苦!朕丢了儿子又丢了江山,都怪你们这对贼父子!朕要杀了你!”
老皇帝又要扑向墨忱卿,两名侍卫上前,将他反剪在了座位上,呵斥道:“老实点!”
墨忱卿朝他们摆摆手,“先退下。”
两名侍卫松了手,老皇帝憋着的那一口气不上不下,想要扼住墨忱卿的脖子,又知道自己扼不住,十分难受。
墨忱卿道:“如果你有治国之能,我们父子又岂能将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如果慕容直有治国之才,又岂会荒于政事迷恋酒色?说白了,你们只是看重屁股底下那张王座,看重它可以让你们享尽荣华富贵,看重它可以让你们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
“你们是快活了,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天下百姓也是人,他们的要求不高,他们只想过上衣食无忧的安稳生活,你们却让他们连这最低的渴望都变成了奢望。也许你们生来高贵,但你们既然身处那个位置,就该在
其位谋其政!”
“如果你们尸位素餐,那就别怪天下人造你们的反!”
墨忱卿的语气陡然一厉,吓得老皇帝一个激灵,他缓了老大一会儿,墨忱卿不再说话,只是淡淡地睨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X。
老皇帝内心十分受伤,但他更难过的是,国没了,皇宫没了,权力也没了,命,也在别人的手上。
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你……你想怎么做?”
良久,他问。
墨忱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如果换做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老皇帝几乎不用想,就知道答案。身为帝王,最是懂得驭权之术。
“有两条路,一是杀了朕,连同朕的全家斩草除根,不留后患,然后登基称帝,得天下大统。第二条路就是,逼朕写下禅位诏书,踩着朕的肩膀名正言顺地登上帝位。”
老皇帝知道,即使自己不说,墨忱卿也是门儿清。
他说出来,就是要拆穿他的嘴脸!
墨忱卿却只是微微一笑,“你觉着,你这帝位,还有多少名声在?还有多少人愿意承认你这个皇帝?名正言顺?你还在梦里吗?”
老皇帝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