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敏走得很快，叶枫瘸着腿被远远甩在后面。
叶枫说道：“现在进入到了极寒，白天还好一些，到晚上一个人很难活下去。你知道吗？”
吴晓敏说道：“两个人又能怎样？找不到避寒的地方，再多人也会死。”
“你如果能找到营地，我们还是去营地吧。吴三他要抢地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吴晓敏没有回头，继续走着，说道：“那是他的事，他不是还带着一群人吗？不在乎多我一个。”
“你知道？”
“所以你不用说废话，我如果要回去，早就回去了。”
“吴三说过你们之间有误会，有矛盾，他想化解矛盾。”
吴晓敏站住了，回过身瞧着步步走近的叶枫，似要看到他的心里，问道：“我凭什么信你？”
叶枫距离她还有十几米，所以还在往前走着，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为什么要怀疑？”
“实话？你曾经骗过我一次，你忘了吗？”
“在直升机上我是骗了你。那时我并不知道你是谁。吴三那个时候还是我憎恨要摆脱的人。”
“现在呢？不恨了？”
“他变了。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坏。我感觉他只是外表凶狠，内心也挺脆弱的。”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吴晓敏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你真的不去帮他？还是说你不信我说的。？”
“信不信都一样。营地我是去过，但是现在没有人能找得到入口在哪。”
“原来你也迷路了。”叶枫叹口气，又想到了玲玲，问道：“玲玲你认识吗？”
“孙玲？”
“是她。她……她还好吗？”
“在直升机上我看她对你的态度像是对仇人，你怎么还关心她？”
“她是好女孩，之前都是误会，我和她误会已经解开了。几天前见过一面，那时我想救她走，可是……她可能有自己的想法。”
“她好不好，你可以自己问她。人长得漂亮就是有好处，那么多男的都对她着迷。漂亮能给女人带来幸福，也能带来伤害。她都得到了。”
叶枫认为她说的伤害是玲玲和王良翻脸了，说道：“我想到了，那两个人被打晕，她回去没法交代。不过也好，看清了王良的面目。”
吴晓敏又停了下来，说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说她受到了伤害吗？难道不是这个事？”
吴晓敏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也不是背后传人闲话的人。
叶枫又问：“我们去哪？”
吴晓敏说道：“昨晚有爆炸声，我们就去爆炸点。那里可能有我们想要的。”
“我本来打算也是去的，可是这一眼望去什么都看不到，你怎么找？”
“就在西南方。”
“西南？你是怎么分辨方向的？”
“为什么要分辨？现在这时候达到目的才是最重要的。我把我来的方向当做是北，那么西南就在那边。”吴晓敏指了指前面。
叶枫说道：“可是你怎么保证你走的是直线？”
“不保证。所以要快点。那些不是人的人前进的方向正是爆炸的方向。我们要跟紧它们。”
“我腿有伤，你先走，我会跟着脚印找到你的。”
二
玲玲呆呆地一个人坐在房中，她已经坐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她回忆了自己从小到大所经历的一切。
虽然她的家庭很普通，但是在父母的疼爱和老师的教导下，她觉得自己的人生还算完美。
在她这个年纪的女孩都有美好的幻想。哪怕不切实际，哪怕撞上南墙，她们都会觉得奇迹明天就能发生。
可是现在，她不敢想明天的事了。她不想要什么奇迹，只想要实话。王宇的实话。
王宇是在说谎吗？她想到这个问题就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她不断地在心里骂自己，闭上眼把指甲掐进肉里，多么希望突然睁开眼发现还在自己家，还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还听着母亲的唠叨。
“玲玲。”张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身边。
玲玲已经入了神，对外界失去了一切感知。
张兰默默挨着女儿坐下，伸手抚摸着女儿的头，含着泪安慰道：“妈知道你难受。可是这日子还得过。明天你和我一起去把你爸带回来。”
玲玲茫然地扭过头看向张兰，突然吓了一跳，“妈，你什么时候来的？”
“玲玲啊，你怎么了？你千万要想开啊。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了，你可不能再有什么事了。听到没有啊？”
“我知道。我没事。”
“看你像丢了魂似的，哪能没事？刚才我说的你听到了吗？”
“你说……说……”
“我就知道你没听到。我说明天我和你去把你爸带回来。”
玲玲睁大了眼睛，“妈。你可别吓唬我。你怎么了？”
“我是说，你爸走得突然，现在连个尸首都没见着，我总觉得他还活着。我们去找找他，说不定正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们去救他呢。你爸这个人就是爱逞强，我说过多少次了，让……”
玲玲打断了母亲的话，说道：“妈，别说了。我都问清楚了，爸他是出事了。你还是哭出来吧，千万别憋出病来了。”
“我没病。”张兰把女儿搂在怀里，说道：“外面天冷，我们不能让他在外面受冻。他如果真的出事了，也要带回来，这是规矩。”
“嗯。明天我们去。”
“玲玲，妈，你们好好在这里，哪也别去。”王良走了进来，说道：“我明白妈的心情，也明白玲玲的心情。这件事你们不用管了，我会派人去寻找的。”
张兰说道：“你派人那是你的心意。我和玲玲去是代表我们的心，明天你就安排人，我们一起去。”
王良转了转眼珠，瞧了一眼玲玲，说道：“好吧。那我就派人和你们一起去。不过，你们觉得谁合适？”
玲玲说道：“我觉得赵文很忠心。”
王良点点头，说道：“好。我也想到了他。有他去我也就放心了。不过他忠心，他手下的人不一定忠心。古海不是也在吗，让他也去。”
玲玲心说：“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和古海好好谈谈。”
张兰也没反对，说道：“王宇知道地点，就由他带路吧。”
“好！不过他刚回来，恐怕我是叫不动他，还是妈亲自和他说吧。”
王良陪着两人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有张兰在场，玲玲很多话也没法开口问。
张兰走了，带着玲玲去找王宇了。
玲玲的心是无比复杂，她害怕见到王宇，又想见到问个明白，又很清楚绝对不能去问，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王宇见到张兰和玲玲一起来找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我这应该去看你们的，一直忙得也没抽开身，我……”
张兰说道：“什么也别说了，我和玲玲来找你，是有事求你，你可一定要答应啊？”
“哦？什么事？”
“唉——”张兰先叹了口气，说道：“有句话怎么说的，这人死在外面就是孤魂野鬼。玲玲她爸这出了事，我们一定要把他带回来。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明天就去。还有赵文和你。你负责带路。你想带几个人一起去那就你自己看着办。你哥已经同意了。”
王宇皱起眉头，说道：“我哥他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外面现在的天气很冷，温度还在持续降低。有个古海说过，现在是进入到了极寒模式，接下来就是速冻。要找人也要等天气好些了再去。”
张兰说道：“什么时候天气能好？”
王宇说道：“不知道。我想总有一天会好的。”
张兰说道：“等不了了。古海也要去。现在既然在持续降温，那么就更要抓紧时间了。”停了一下，又说道：“现在几点了？还没过中午吧？那我们下午就去。现在就快准备一下。”
王宇看向玲玲，眼神是让玲玲劝劝张兰。
玲玲心领神会，但是她也有了自己的打算，说道：“妈说得对。站在这天气说不准。说不定明天就出太阳了呢。我们就该抓紧时间。两天就够了。现在的气温坚持两天没问题。正好有些事也该和妈说明白了，你说是吗？”
王宇低头思考道：“好吧。要去也可以，带上唐明和吴三。”
玲玲心中窃喜，表面不漏声色。
张兰说道：“吴三？带他干么？带谁也不能带他！”
玲玲说道：“妈，吴三有用，他去了遇到危险可以让他挡着。”
张兰气道：“对！让他去，最好死在外面。”
三
下午一点。
张兰和玲玲准备了一个背包，里面全是食物。来到大门口，吴三，唐明，古海，王宇和赵文已经都到齐了。
他们各自准备了自己的背包，七个人带着两支手枪和两把铁锹就出了营地。
外面的的气温远远比张兰想象中的要低很多，走出来那一瞬间，她不由得全身抖了一下，可是为了丈夫，她踏出这一步，就没有想过后退。
其他人也都明白和理解，虽然都不愿意在这种天气里外出，还是义无反顾没有半句推辞。
王宇走在最前面，他很清楚走到天黑也走不到那个地方。最要紧的是尽可能快走，然后挖雪洞度过一万。
唐明紧跟在王宇后面，他也是知道那个大楼的人，和王宇一起商讨着前进的路线。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吴三，吴三后面是张兰和玲玲。最后是古海和赵文。
赵文负责断后，一路留下标记方便返回。
古海望望天，又闭上眼品味了一下风的味道，一句话也没说，满脸都是担忧。
“好像是这边。”王宇停下来指着右边问唐明。
唐明回头看看脚印，又向四周瞭望一圈，说道：“我们在画圈，这脚印是和弧形，刚开始的方向是对的。现在应该向左走。”
张兰说道：“这有什么可商量的？到处都一样。你们记得那楼在营地什么方位不就行了？”
玲玲说道：“妈，别着急。他们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我们走得路线并不直，已经偏离了原先的方向。”
古海说道：“别再走了。快五点了，赶快挖雪洞。”
张兰不同意，说道：“还能再走。等到天黑下来再停。”
玲玲说道：“就听古海大哥的吧。我们一直走了快四个小时了，也该休息一下了。”
其他人也都同意停下来休息，张兰一个人也只好服从大家的意见。
一个雪洞挖好，时间已经到了六点，伸手不见五指，又起了风，温度也是突然陡降。
七个人钻进雪洞，蹲坐在地上，直不起腰。大家又赶路，又挖洞，已经累得不想再说一句话。
各自吃了些自己带的食物，然后就躺下睡了。
四
吴晓敏和叶枫站在一堆废墟之中。
这是被炸出来的一个直径一公里，深二十几米的盆地。
这里原本是一座高楼，现在已经变成了残垣断壁。
爆炸引起的大火融化了周边的积雪，积雪化成水熄灭了大火，又结成了冰。
他们为什么要轰炸这座大楼？
这是吴晓敏和叶枫都想问的问题。但是他们都没有问出来，因为不会有人给他们正确答案。
“天马上要黑了。找找看，有没有能住的地方。”
吴晓敏说完就钻进了瓦砾之间的缝隙之中。
“小心点。”叶枫从另一个看似门的破损口也走了进去。
这座楼很高，叶枫找到了电梯口，电梯已经不知所踪，留下了一个如深渊的电梯井。低头望去，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电梯旁边就是楼梯，楼梯已有开裂，还被水泥板挡住了去路。
“喂，这里有楼梯。我们可以到楼下去。”
叶枫喊了两声，吴晓敏没有回应，也许太远，已经听不到她的脚步声。
叶枫把嘴巴露出来，提高了声音喊道：“吴姐——来这里！”
依旧没人回答。
他捡起一个水泥块，用力抛向吴晓敏去的方向，只听“啪”的一声，水泥块落地，然后传来了吴晓敏的声音。
“快离开这里！危险！快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