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只冰冻的狼，别说叶枫，就连老虎来了都发愁。
叶枫用刀又切又扎，肉硬得就像石头一块。
他对小红熊说道：“太硬了。你能吃吗？”
小红熊一直看着，好似也明白了，低头去啃了两口，啃下了一小块，然后放在了叶枫面前。
叶枫望着这块肉，禁不住笑了，说道：“真是好孩子。你能听懂我说话？太聪明了。不过我不能吃生的，会肚子疼。”
他拿起肉来塞进小红熊嘴里，“你吃吧，饿坏了吧？”
小红熊很乖巧地吃了起来。
叶枫此时是最舒心的，小红熊已经成了他最信任的朋友。
腿上的伤口感觉不到疼痛了，他试着按了按，发觉伤口周围都已经被冻得没有了知觉。
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可以趁机把弹片拔出来了。
伤口在大腿，厚厚的棉裤只有慢慢往下脱。
去掉手套，脱下裤子，发现伤口处的血和弹片冻在了一起。他手已经被冻得捏不紧弹片，还好他身体柔韧性强，弯下腰以一种很奇特的姿势，用牙咬住了弹片，经过四五次努力，弹片连着一块肉，一起被拽了出来。
伤口简单包扎好，他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小红熊已经把残缺的狼吃了一半，看到叶枫穿好了衣服，它走过来偎依着叶枫蹲了下来。
叶枫搂着它的脖子，说道：“你知道哪有人吗？人，和我一样的人。你知道吗？”
小红熊爬了下来，像是困了。
找不到人，找不到躲避风雪的地方，伤口就算不恶化，到了晚上也会被冻死。
他也躺了下来，活下去的希望又消失了。
突然，小红熊耳朵立了起来，随即站起身向身后看去，眼神也跟着惶恐不安。
叶枫也回头望去，后面是那斜坡，远处也没有什么异样。
小红熊用嘴拽了他衣服一下，然后扭头就跑。
叶枫知道肯定有危险，小红熊这是让自己跟着它跑。
他站起身跑了两步一头摔倒在地，两腿已经冻麻木了。他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小红熊也停了下来，正回头望着他。
他大喊了一声：“快跑！”然后踉踉跄跄在后面追了上去。
跑出十几米，忽然听到后方上空传来了机炮声，同时也就听到了直升机轰鸣。
“怎么办？这样肯定逃不掉的。”
他返回身，朝那斜坡跑了过去，一头扎进了之前雪崩时滑落的积雪里，在里面迅速挖出来一个小空间。
小红熊跑没影了。叶枫希望它逃得越远越好，千万别回来送死。
直升机轰鸣声到了头顶上空，机炮还在开着火。
“他们打什么呢？狼群？熊群？”
叶枫趴在雪里不敢乱动。
三声爆炸后，听不见了直升机的声音。他松了口气，准备爬出来看看到底后面有什么。
突然，“嚓嚓嚓……”斜坡上方传来人走路的声音。听声音人不止一个。
“有人？人从上面来的，是直升机上的人？还是被直升机攻击的人？”
叶枫把透气孔又给堵了一半，只剩手指大小一个小洞。他眼睛通过小洞向外看着。
洞口朝向斜坡对侧，所以只有等到来人从他身边走过去，他才能看到。
脚步声逼近，像是三个人。两个在左，一个在右。脚步很稳，没有急于赶路的慌乱。
叶枫判断应该是直升机上的人，只有他们才会这么镇定。
脚步声从两侧走了过去，一条腿出现在叶枫视野里。
“这个人穿的裤子怎么这么熟悉？是那老人？对。就是她！她怎么会出来？她不可能是直升机上的人。直升机在向他们攻击？为什么呢？”叶枫心里琢磨不透。
老人的整个背影都出现在视野里了，她身边还有一个披头散发的金发女子。
“蕾蕾？是她吗？她们要去哪？另一个是谁？”
他歪着脑袋，努力向另一个人方向看去，很快就看到那是个男人，衣服破碎不堪，还冒着烟。
“这人怎么了？身上冒烟了都不知道？衣服是被刚才炸碎的？”
叶枫不再多想，准备出来问个清楚。
突然，老人转身看向他这个位置。
叶枫心里一惊，心说：“她发现了？怎么发现的？”
他正准备一跃而起，蕾蕾也转过了头。只见蕾蕾骨瘦如柴，一半脸都被子弹打烂了，她也不知道疼，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叶枫看到她这个模样，突然想到了她的伤口，“不对！她被抓伤过，这是已经变异了吧？”
想到这里，他感到一阵后怕。他也明白了，直升机是在攻击这些变异人。之前肯定是把他也当成这些怪物了。
“现在怎么办？是跑还是等下去？她们到底有没有发现我？如果跑，能不能跑得过她们？”
视野里一道红光闪过，随后听到一声红熊吼声，三个变异人朝着声音方向追了过去，那速度就像百米健将，瞬间就没影了。
叶枫又长长松了口气，嘴里说着：“好险好险。”喘了几口气，又把洞口扩大了一些，想看清楚救自己的是不是小红熊。
视野里一片寂静，一片荒芜，唯一的杂物就是那吃剩下的狼。
又等了十几分钟，正以为安全要出来时，又传来奔跑声，来人是从斜坡上冲下来的。
他又赶紧把洞口封了一半，这时来人也出现在了他视野里。从后背看，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人，穿着黑色棉大衣，长筒皮靴。
这人从那狼肉旁边跑过，然后突然站住，回过身看向那狼肉。
叶枫透过小洞仔细看着，只见那人包裹得非常严实，就连眼睛上也缠着围巾。
“这是个正常人？”叶枫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那人蹲下身拿起狼肉看了看，又闻了闻，然后把围巾从嘴的位置上下一拉，露出嘴来就去咬。
“又是一个怪物。”叶枫很失望。
那人咬了几口好像咬不动，从口袋拿出一个打火机来，打着火去烤。
“这人会用打火机？是正常人？那些变异人会不会用打火机？”他不敢断定，只能继续看着。
那人用打火机烤了两分钟，又试着咬了一口，好像能咬动了。咬了几口又用打火机烤，然后接着再咬。如此反复了几次，好像吃饱了。
那人提着剩下的狼肉站起来，四下看了一圈，说道：“奇怪，这狼肉从哪来的？”
听声音是个女人。
叶枫激动得一跃而起，眼睛里都带着笑，说道：“那是我的。”
那人被吓了一跳，忙后退转身看向叶枫，“你是什么人？”
叶枫说道：“我是好人，你别怕。我叫叶枫。我是体育老师。你是谁？怎么到这里来的？还有其他人吗？”
“我是路过的。后面还有很多不是人的人，我劝你还是快走吧。”
“我也不知道去哪，你知道吗？”
“你……是你？”
叶枫愣道：“你认得我？”
“我们在直升机上见过。我姓吴。”
叶枫边回忆边打量着她，猛然想起来了，说道：“原来是你啊。你姓吴？你是不是叫吴晓敏？”
吴晓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叶枫说道：“王宇你认识吗？我之前和吴三他们在一起，王宇谈起过你。”
“王宇？她说了什么？”
“他对吴三说你在找他，让吴三跟他去营地。”
“只有这些？”
“是的。吴三已经去营地了，你现在能找得到营地吗？”
“那不是我想去的地方。”吴晓敏转身就走。
叶枫紧跟在后面，说道：“我腿受伤了，你走慢点。”
吴晓敏看了他腿一眼，说道：“看起来没多大事。你想跟着我就走快点，跟不上就别跟。”
吴晓敏头也不回，朝着老人去的方向走去。
二
吴晓敏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从营地出来后，准备去找大楼躲避风雪。
灰暗的天气加上狂风暴雪让她很快就迷失了方向。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晚。
手电筒在这环境里毫无用处，她干脆收起手电筒，闭上眼睛，凭借她的知觉向前走。
这夜里的气温下降得很快，她身上的棉衣已经很难抵御这严寒，就在她感觉到支持不住时，隐约听到了奔跑声，那声音听上去有五六个人。
她睁开眼，顺着声音就追了过去，不多时，就看到有五个人在追赶两个人。那两个人是母女二人，一边跑还一边惊呼。
吴晓敏以为她们是遇到坏人了，冲上前去正好看到一个人已经抓住了前面一个人。她飞起一脚，正踢中那人手腕，“咔嚓”一声，手骨断裂，折断的手飞向天空，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她本来只是救人，自己也觉得用力不算太大，怎么就一下把对方手踢飞了呢？
她也深感抱歉，正要想着怎么开口解释，对方一下就扑了上来。
吴晓敏更是纳闷：“这人没有痛觉吗？手断了也没听到他痛叫。”
她躲过对方这一扑，紧跟着又是一脚，正好踢在那人腰上，又是“咔嚓”一声，腰椎断了，半个身子向后折下去，仅靠皮肉连着。
那人还是一声不出，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以一种奇形怪状的姿态又扑向吴晓敏。
吴晓敏已经呆住了。
这时其他人也围住了她，但是看到她这两脚，也都不敢往前。
吴晓敏又躲过那人一扑，这次只是躲避，没有再还手。
只见那人一下扑空，身子跌倒在地，挣扎了半天也没站起来。
吴晓敏这才说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欺负女人？这就是给你们的教训！快把路让开！不然全都像他一样！”
这些人好像根本没有耳朵，一点反应也没有。
吴晓敏见状，又是一腿，踢翻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跑出了包围圈。
她这一跑，那些人才又开始在后面追。
吴晓敏跑了几步又停下来，说道：“干什么？不服是吗？那就一起上吧！像那个人一样变成废人可别怪我！”
她说话间就看了一眼刚才那个人，忽然发现那个人就在她脚下，还在挣扎着站起来。
她惊呼一声，忙后退几步，还没站稳，其他人突然一起扑了上来。
她左躲右闪，瞬间全都踢翻在地。拿出手电筒来想看清楚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手电筒打开，一道光束照在一个人脸上，只见那人的脸不知被什么咬的皮开肉绽，眼窝深陷，两只眼珠已经没有了。再看其他人，也都是非正常人模样。
吴晓敏倒吸一口凉气，心说：“这些人怎么了？得了什么病了？传说中的僵尸？世上真有僵尸？”
她庆幸只是用脚，身上也没有被这些人碰触到。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逃，越远越好。
她向着一个方向就跑了下去，内心的恐惧感让她肾上腺亢奋，不再觉得寒冷，不再感到疲惫。
她也不知道跑出了有多远，天色已经暗得什么也看不到了。
在她正前方不远处忽然出现一个亮光，那亮光是从地下发出来的。
她跑了过去，发现这是一栋被大雪掩埋的高楼。楼顶与地面平齐，地面上有一个斜坡直通一扇破损的窗户。
亮光就从窗户里面映射出来，那是一堆篝火。
她顺着斜坡滑进了窗户，这是一间面积较小的杂物间。
火堆旁坐着两个人，看到有人突然闯入，吓得抓起一根木棍连忙站起身来。
三人都愣住了，互相打量了几眼，几乎同时拉下了裹在脸上的围巾。
“吴晓敏？是你啊！”
“傅长生？傅坤？你们怎么在这？”
熟人见面倍感亲切，打完招呼后又客套了几句，三人围坐，烤火取暖。
大狗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以为你已经去找避难所了。”
二狗也说道：“是啊，没想到这么多天我们还都在原地打转。”
吴晓敏沉默了，被囚禁和自杀的事她也不愿意往外说，只说道：“本来是准备去避难所，走来走去还是在这里。你们不是跟着我弟弟离开了吗？”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大狗说道：“是，是离开了。我们这不后来就到这来了。我们也是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就是太难了。”
二狗说道：“关键是没有吃的，这就算冻不死，也要饿死。”
吴晓敏看到旁边还有烤好没有吃完的肉，说道：“你们这是什么肉？从哪找到的？”
大狗说道：“这是狼肉，是我们拼死从野人手里抢回来的。本来抢了很多，还有熊，鹿，兔子，很多很多，现在就剩这么一块了。”
吴晓敏问道：“其他的呢？”
二狗说道：“其他的都被你弟弟他们带走了。这附近有一个地下营地，首领好像叫王良，你弟弟要去夺地盘。”
吴晓敏惊道：“他什么时候去的？”
二狗说道：“就今天，这会儿恐怕已经到了，是一个叫王宇的带他们去的。”
“他那么一点人还想夺地盘？你们怎么也不劝劝他？”
大狗咧嘴，说道：“你弟弟那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我们能劝得了吗？”
二狗说道：“是啊。你也别担心，他们有军师。”
“什么军师？”
“叫唐明。他神神叨叨的，不过也确实有点用。”
吴晓敏想现在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她也没想到王宇真能找到吴三，也没想到吴三要夺地盘。
大狗看出了她的担心，劝道：“我说句不该说的，你们姐弟之间肯定有解不开的结，上次我们就看出来了。他带我们走的时候留下你一个人，没有想过你的死活，你现在也不用为他担心。”
吴晓敏忽然一摆手，示意别出声。
斜坡上方很快就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有两个人就滑了下来，后面接二连三，又下来六个。
这几个人个个目光呆滞，滑进来后时都是自由落体，有两个直接冲进了火堆里，衣服烧着了不仅不灭火，还原地站起来，就站在火里。
他们就好像没有看到吴晓敏他们，只是围着火站着。
大狗二狗都呆了，躲在一旁不敢出声，
吴晓敏看出这些人也是僵尸，立刻后退到走廊，说道：“他们不是人，快走。”
“什么不是人？”二狗说着也到了走廊。
吴晓敏也无法解释，问道：“有别的出口吗？”
二狗还没有回答，只见屋内的大狗拿着木棍就朝一个僵尸打了过去。
吴晓敏想拦已经晚了，只见僵尸瞬间扑向大狗，连抓带咬。
二狗见状也冲了进去，想去救大狗，也被扑倒在地。
两人瞬间血流满地，身子在痛苦哀嚎中停止了挣扎。
吴晓敏跑了，从另一个房间挖了一条通道逃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