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两天的运动会终于落下帷幕,高一6班的接力赛不负众望,斩获第一,虽然过程中出现了余杭把鞋跑掉了一只,张瑶不小心丢了接力棒等意外,但结果总归是好的,所有项目得分总和,位列第一。
王嘉作为班级代表,兴冲冲地去教导处领回了那张奖状,张贴在了6班教室最显著的位置。
这次运动会之后,6班的集体荣誉感和凝聚力明显得到了质的飞升,拧成一股绳朝着同一个目标努力的感觉真的很好,在刚结束,便一圈人默契地提到了和老赵的约定。
“老赵,第一我们可是拿了,您答应的那顿饭什么时候兑现一下啊?”
“就是就是,您可赖不掉。”
八字还没划出一撇,有些人便当着赵想的面讨论起了吃什么。
“吃地锅鸡呗,学校对面那家。”
“麻辣烫吧。”
“吃什么麻辣烫,好不容易敲一顿,怎么也得海鲜这种级别吧。”
“老师,您快说啊,我们都等着呢。”
赵想站在讲台一角,手撑着讲桌,看着台下七嘴八舌的学生,打心底里高兴,五官均是笑眯眯的,然后像领导主席一样,大手一挥:“这周六放学,南街年代老火锅,我请。”
“呀吼——”
“哇呜,哇呜,哇呜——”
班上响起了拍桌声的打击乐,遍地都是猴子,发出震天响的猴叫,江年在这此情此景中,也跟着不由自主地叫了几声。
好像,她的高中生活好像越来越美好了。
这一周,全班都在期待周六的聚餐,谈话间的神情语调都带着兴奋和憧憬,光是王嘉就在江年面前说了五六遍,听的她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不过,对于聚餐这事儿,江年也是万分期待,不只是因为可以促进班同学关系,绝大原因是她终于能出去放个风儿,缓口气儿了。
自上次月考过后,许星言每天下自习后会去家里给江年补课,不仅制定了专项补习计划,而且还有额外作业,一天一张卷子,搞得江年都有条件反射了,看见某个函数曲线,就开始思考它是哪一类函数,上次送的笔记本也变成了金牌辅助,哪里有题目,哪里就有它。
而且最变态的是,许星言不知道从哪搜刮来那么多奇形怪状的题目,不仅费脑而且陷阱,易混淆点很多,有一次做了一大半后,才发现求错了,当时江年的心态就崩了。
随即把笔一摔,卷子一揉,狠话一放,拿着水杯和贺清然打水去了。
反正这数学卷子她是不做了,谁爱做谁做去吧。
不过,当许星言晚上检查时,那张卷子写的满满当当,不过就像是经历了狂风暴雨,虽然是平展的,但不难看出上面的褶皱痕迹。
见状,许星言自然要问卷子的情况,侧眸端量了江年一会儿,往卷子上甩了个眼神儿,询问意味明显。
“不小心塞到桌肚里,没注意被压成了这样。”江年笑笑,大拇指来回上下按着弹动笔的笔头,满脸镇定自若地说着假话。
许星言半眯眼,半信半疑,之后被江年的几句糖衣炮弹糊弄了过去。
周六来的很快,总算盼到了梦寐以求的聚餐,放学铃一响,一行人跟炸了窝似的,成群结伴,勾肩搭背。
从远处看,像一帮社会兄弟,不良少年,哪还有一点尖子生的模样。
江年在校门口跟许星言,齐翊碰了头,之前给他俩说了聚餐的事儿,得了两位哥哥的几句注意事项,然后书包往许星言怀里一甩,拿着手机跟随大部队浩浩荡荡地走了。
许星言和齐翊看着前面上蹿下跳的一群人,对视一眼,又默契的转开。
一切尽在不言中啊.....
这tm是去吃饭,还是去打架?
过了一会儿,齐翊幽幽的开口:“冲这架势,老板不会让他们进吧?”
许星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有这个可能。”
又是一次对视,两人呵呵两声之后,出了校门。
南街是从南江古时候保留下来的一条老街,沿街种满了银杏树,秋季金灿灿的一片,是各类网红博主拍照旅游的打卡圣地。
而它除了供外地游客欣赏的古韵建筑,如画的风景外,还有许多本地特色小吃,大多甜软糯酥。
其中海棠糕,桂花糕,鲜肉月饼,糕团,蜜饯等等皆是南江美食的标志。
赵想选的地道老火锅是一家正宗的全国连锁店,位于南街正街,店面风格主要以80.90年代的复古港风为主,两面墙的CD磁带备受瞩目,店里摆放的四台老式游戏机更是成了学生们眼中未曾见过的奇珍异宝,争先恐后想要体验一把。
“行了行了,差不多可以了。”赵想像是喊自己孩子回家吃饭的家长,把散落在游戏机前的几个拖回去吃饭。
包厢是提前打电话订的,6班带上他一共是48个人,大包厢里摆了三桌,一桌大概能放十几个,互相挤一挤不成问题。
江年坐在最靠里的那张桌子上,安静地等上菜,旁边依次是贺清然,袁茜,林一杨和王嘉。
临开饭前,赵想接了个电话,教导“大壮”找他有急事儿,要赶回去一趟。
“亲爱的们,学校临时通知开会,为了工作,只能舍弃大家了啊,不过我的心还是在这的。”
听到赵想不跟他们一起,包厢里的几个女生传出几声失望的唉声叹气,但绝大多数是乐意的,老赵虽然关系平时跟他们挺好,民主平等,但毕竟是老师,坐在一起吃饭难免放不开。
赵想:“想点什么尽管点,超了的班长周一找我报。”
贺清然许是被这热闹的氛围感染了,欢快地说了声:“好的。”
赵想啰嗦的功力真不是盖的,十分钟后还没交代完,手一拍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王嘉,你负责带大家吃好喝好啊。”
在王者峡谷激情酣畅的王嘉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卧槽,排位开团呢,别动我。”
和王嘉打游戏的那几个果断抛弃队友,直接把手机息屏。
“你们打啊,干什么呢。”王嘉抬起头生气地跟他们说,结果收到一堆眼神暗示。
微微一转头,对上了赵想和善的笑容。
其它同学压抑的笑声也在这刻放出来,逐渐笑成一团,笑的前仰后翻。
王嘉这才反应过来是刚才是赵想跟他说话,尴尬的摸摸鼻尖,保证道:“老师,您放心去吧,我肯定完成任务。”
赵想俾睨着他,说:“我怎么感觉你这话说的,我像驾鹤西去?”
“老师,您这可就是天大的误会了,您且活着呢。”
“你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怪呢?”
赵想越想越不对,但他耽误不起时间了,没跟王嘉继续闲聊,最后说了一句不准喝酒,离开了包厢。
结果包厢门刚一关,有人便以下犯上,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咱来点酒吧。”
“赵老师刚说不让。”贺清然深知班长的作用,严格监督着他们。
“老赵都走了,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不说,他是不会知道的,点。”林一杨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而且,我们点啤的,没多大劲。”
大家被林一杨这段话说动了,摇旗呐喊:“点,点,点。”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还夹杂着几声清脆的女声。
终究抵不过民意,贺清然最后无奈妥协,江年憋着笑在旁边安慰着自家正经的“小女友”。
不一会儿,服务员便把菜,肉,酒上齐了,一堆人吃饭才香果真是真理,每个人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大快朵颐,几筷子下去,牛肉卷这些荤菜基本清空。
“没肉了啊,怎么这么少?”一个男生扯着嗓子说话,生怕周围人听不见。
“就是啊,我还没吃几口。”
王嘉又叫过服务员,添了一波菜,还不忘催着促两声。
“姐姐,能快点吗?太饿了!”王嘉狗腿地对服务员说。
“上的再快,也赶不上你们这速度啊。”服务员将空了的几个盘子摞到一起:“火锅得细嚼慢咽,你们这是狼吞虎咽。”
“姐姐,人多力量大,肯定吃的快,理解理解。”王嘉又说。
“知道了。”服务员说完,端着空盘子出了包厢,顺带关上了门。
包厢里飘浮着火锅冒起来的热气儿和说话吐出的气体,烟雾缭绕,仿佛进入了大雾弥漫的丛林仙境。
火锅这饭,吃得快,饱的更快,何况是这么多人一起,她们吃的已经不是饭了,而是一种愉悦放松的情绪。
江年搁下筷子,安逸地靠在椅子上,听着他们高谈论阔,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敲字,她在和许星言实时播报。
尔尔: 几点回来?
江年没给许星言设置备注,一直是他的网名,在好友列表里,她可以一眼找到他,是最独一无二的存在,只不过江年思考了许多年,都没有参破其中的含义。
满天都是小星星: 不知道呢,还在吃饭 聊天,可能还要去打剧本杀。
尔尔: 好,快结束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
满天都是小星星: 真的吗?(三个满含期待的表情包。)
尔尔: 嗯。
满天都是小星星: OK!
放下手机,江年有点热,又向椅背靠了靠。
包厢四周是封闭的,基本靠唯一的那扇门通风换气,但他们恐怕声音太大影响到其它顾客,便关了起来,导致整个家里又闷又热。
处于温暖的环境,大脑反应灵敏度下降,神情恍惚的江年被热的口干舌燥,不自觉的舔了嘴唇一下,看了眼她的杯子,是空的。
迫切喝水的江年,瞄见贺清然的杯子是满的,应该是没喝完的茶水,自然地拿起来,咕嘟咕嘟一饮而下。
“清然,这是什么?”江年喝完发现口感不对,酸涩的味道使她撇了撇嘴,眉头也蹙紧问道。
“你喝了?”贺清然瞪大眼睛,惊讶的说:“这是我刚倒的啤酒。”
“啊?”江年疑惑“你杯子里怎么有酒?”
“我刚才想尝试一下,结果接受不了,就放这里了。”贺清然解释完后,观察着江年的状态:“你还好吗?”
“现在没啥事儿,而且就一小杯而已。”江年摇摇头,不确定地说。
她没喝过酒,不知道自己的量在哪,但看老江同志每回喝好几瓶都没事,便觉得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毕竟虎父无犬女嘛,怎么也要遗传一点吧。
“那你难受的时候跟我讲。”贺清然关切地说道。
“嗯。”
十分钟后,有人找好了剧本杀的地点,从火锅店出去拐个弯就能到,一群人又前呼后拥的转了场。
有一多半家里管教严的,散了火锅局便回家了,打本的也就十几个。
正值休息日,到了地点之后发现大厅里还等着三波人,众人正讨论着是要等等,还是换个地方。
众口不一的事情最难办,有人嫌等着费时间想走,但有些觉得正值周末,肯定哪都人满为患,不如再等等。
最后,经过举手投票,决定等一等。
江年靠坐在大厅里的小沙发上,手里抱着个抱枕,眼皮耷拉着,看起来迷迷瞪瞪。
经过一段时间,酒精起了作用,燥热贯穿全身,江年发觉脸颊发烫,脑袋有些晕乎,她想回去了,问了贺清然要不要一起。
但贺清然是班长,怎么也得陪着大家一起,虽然她很想江年留下来,但还是要以她的身体为主:“年年,你先回去吧,我等着他们打完。”
江年看出来贺清然的纠结,又喝了口刚从大厅倒的热水,强忍下胃里的不适:“我也没有多难受,和你一起。”
“真的吗?”贺清然有一瞬很惊喜,但眸光很快淡下来,转为担心:“不行,你现在需要休息,不用等我的。”
江年笑了,“小女友”怎么这么可爱,明明想要她陪着一起,却还这么理智,于是坏坏的说道:“你赶我走啊。”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贺清然急了,连忙摆手解释:“你留下来我很高兴的,我就是比较担心你。”
“哈哈,我就知道你想跟我一起。”江年揽住贺清然的肩膀:“一杯酒而已,多大点儿事儿。”
贺清然笑了笑,说道:“年年,你真好。”
“才知道我好啊?”
.......
到最后,江年舍命陪君子的后果就是,打完将近两小时的剧本杀,她只觉得头痛欲裂,走路都有些飘,根本感受不到脚踏实地的感觉。
和其他同学道了别后,江年又给贺清然叫了出租车。
“到了家跟我发消息。”江年记下车牌,隔着车门对里面坐着的贺清然说到。
“嗯,你也是。”贺清然扒住车窗,露出脑袋,向江年摇了摇手。
看着贺清然上的出租车的车尾消失后,江年两指揉了揉太阳穴,天灵盖附近的眩晕感越来越强,胃里也翻江倒海。
江年同志,才喝了一杯,就这么难受,实力不行啊。
江年缩成一团,蹲在路边的灌木带旁等许星言,浑身都没劲,但也没忘了吐槽自己。
在打本快结束时,她给许星言发了定位,然后被许星言命令不准乱走动,安静等他。
路边的方形灯管闪着莹莹蓝光,温度有点低,偶尔飘过的风吹地江年有些冷,她又缩了缩,双臂环在膝盖前抱着自己。
“许星言...”
“许星言...”
“许星言...”
江年蹲在路边,一遍遍叫着许星言的名字,右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捡起石子在地面上涂鸦着,写了几个字母:
—— xxy & jn
江年看着自己的杰作,憨憨的笑了笑,手冷得她扔了石子,又缩回袖筒,甜甜软软的声音传来:
“怎么还没来?”
“许星言,不知道我在等你吗?”
......
“江年...”
“我知道,所以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