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没几个老师，没课的都下班回家了，剩下的也是要用晚自习讲课的。正对门口的座位上，刘芳正扫着江年的数学答题卡，拿着红笔在上面勾勾画画，还时不时叹口气，然后再莫名地瞟她一眼，给她看的心慌。
江年努力侧身，踮脚想瞄一眼自己的答题卡到底有多么惨不忍睹，却屡屡失败，只能乖巧站在刘芳的桌前，等着迎接批斗。
“老赵，6班的成绩单我看一眼。”刘芳握拳敲了敲对面的桌面，朝正写教案的赵想说道。
赵想拉开抽屉，拿出张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看了眼江年。
江年像看到救命稻草，也诚挚的看了一眼赵想，求救的信号十分明显。
但她们班老赵，竟然还给江年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转手递给刘芳成绩单:“给你。”
江年是明白了，这些老师才是一伙的，就盼着我们挨骂。
刘芳笔尖戳着成绩单最上方的第一栏，戳出一堆红点，随着视线往后，笔尖也逐渐朝右划出一道横线，然后搁下了笔，抬头看向江年。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大概....知道。”
“江年啊，不是老师说你，你这个数学成绩咱得提高上去啊”，刘芳的手啪啪的拍的答题卡作响:“虽然你才高一，但高一是基础啊，就像盖房子，你地基都没有打牢固，怎么构建上层建筑？”
然后拿起成绩单对着江年，继续说:“嗯，年级第一是不错，但你的数学要和英语一样高的话，会更完美，对不对？”
江年看着成绩单上自己的数学成绩，115，她觉得还行。
但不管自己怎么认为，老师说的都是对的。
江年直点头:“是的老师，您说的对。”
“我说的对什么对，你就敷衍我吧，你别不当回事。”刘芳推了推眼镜，目光仍旧停留在成绩单上，继续苦口婆心地说:“你再看贺清然和王嘉，他俩虽然总成绩不如你，但胜在各科均匀，他俩的数学可都在140往上，以此形势，超过你指日可待。”
又晃一眼成绩单，王嘉排在贺清然上面，总分跟江年差28分，比贺清然多6分。
“我去。”江年对王嘉地成绩表示怀疑和震惊，小声嘟囔出来:“王嘉竟然比我家贺清然高。”
“你听见没？”刘芳问:“自己嘀咕什么呢？”
“嗯，听见了。”江年条件反射的点头回答。
回过神，江年才反应过来，刚才只顾着看成绩，根本没注意刘芳说了什么。
“要不是我知道自己的魅力，都要怀疑你对我有意见了。”
“老师，这绝不可能，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对每位老师都报以热爱的态度。”
“那你的数学成绩和英语差三十几分。”
一直隔岸观火的英语老师没忍住忽然笑出来，火上浇油的来了一句:“是啊，江年这个英语可真是不错，148，相当好。”
赵想又来了一句:“语文也不错。”
江年看着刘芳的脸又垮了一分，露出核善的笑容，求放过:“两位老师，拜托了，给留条活路。”
两位老师默契的相视一笑，油也浇了，醋也添了，继续办公。
刘芳拿起江年的答题卡，从桌角的办公架上抽出卷子，开始复盘。
“你看看这个题目，不就是考幂函数，怎么能错？”
“还有这道，都是送分题。”
江年附身看着题目，她也知道是考幂函数，但就是仅仅知道，怎么也下不了笔。
..........
批斗将近持续了四十分钟，江年感觉这四十分钟比四小时还长，本以为终于要结束了，没想到又被灌了碗鸡汤。
刘芳怕给江年太大压力，喝了口水，润润了发干的嗓子，说:“以你的实力和水平，老师相信，再多考二十分不是问题，要加油知道吗？”
“好的，老师，我一定谨遵您的教诲，努力达成目标。”
刘芳又拿起成绩单来回比对:“看看你这个数学成绩和英语差着三十多分呢，高考一分就是千人啊。”
“你别不相信，老师带过多少学生。”
不是要结束吗，这怎么有种从头再来的感觉。
江年默默地听教，心里想。
“报告！”一声清冽的声音在办公室门口响起。
这是江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江年下意识转身，果然看到了许星言。
许星言也是一愣，没想到会在这看到江年。
看这样情形，是在挨骂。
许星言抱着一沓习题册，走到门口旁边的办公桌，然后放在上面:“李老师，我们班的作业。”
虽然高一和高三的学生不在一栋楼，但老师办公室却设置在一起，正德楼三层，说是为了老师互相交流，共同进步，可江年却觉得是给这些老师一个合适场所吐槽学生。
许星言是他们班的数学课代表，是来给李书交作业的。
江年从许星言进来便一直看着他，完全忘记自己是在办公室。
“哎哎哎，看哪呢，看这儿。”刘芳拍了拍手，吸引江年的注意。
江年回过神，心虚地笑笑，说:“没有，没看什么。”
刘芳向后瞟了一眼，看到了许星言，笑了:“注意力不集中，看帅哥。”
被戳穿的江年也没不好意思，嘿嘿一笑:“老师，人的视线总会不自觉被好看的事物吸引。”
“歪理。”
“.........”江年说:“科学书上说的呢。”
“哪本科学书？”刘芳把答题卡给了江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行了，一会儿晚自习我去讲评试卷，再细说你的问题。”
终于结束了。
江年松了口气，铿锵有力的应了声:“好！”然后向刘芳道别，转身往外走。
许星言还在，听着李书的话微微颔首，手上还拿着几张表格。
经过许星言身边时，许星言似有感应，转头看向江年。
江年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容，没拿答题卡的手垂在下面，向许星言摆了摆，神色搞怪的眨了眨眼，做着口型:“我先走了。”
许星言看她被批了之后还这么乐观，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看着她出了办公室。
“你也被好看的事物吸引了？”李书轻扣桌面，抬眼问道正扭着身子的往外看的许星言。
“嗯，科学道理确实影响很大。”许星言意识被拉回，神色自若:“您继续说。”
..........
“行了，回吧，表格在周三前交给我。”
“好的，老师再见。”正欲出去的许星言，又被刘芳叫住了。
许星言停住，面向刘芳问:“老师，您有什么事吗？”
他经常来办公室，学习成绩又好，久而久之，老师们基本认识他，代表学校参加竞赛时，刘芳也会作为他的指导老师。
刘芳水杯不离手，笑盈盈说:“刚才被我们班那小姑娘气懵了，忘了我一会儿要开会，晚自习你帮我去我们班讲张卷子吧？”
许星言还没答话，李书便开玩笑地说:“找我们班许星言讲题收费啊。”
“这没问题，不就一盒粉笔的事儿。”刘芳大气说道，然后想拍许星言的肩膀，奈何太高，收回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帮老师个忙？”
许星言眼前浮现江年做不出数学题，咬着笔挠头的场景，唇角扯起细微的弧度。
他当然想去了，但想去的意图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于是许星言垂眸，装作思考的模样。
刘芳迟迟等不到许星言的回复，猜测他是怕影响学习，又说:“讲题也是学习的过程，还可以帮助你巩固知识，而且如果你能细致的讲出那些题，下次再提升七、八分没什么问题。”
数学考满分的许星言表示，他并没有什么上升空间了。
隔了一会儿，许星言抬眼，对刘芳说:“好的，我也想让自己的数学成绩更进一步。”
刘芳对许星言赞许的点了点头:“你负责选择填空就行，以你的水平，不成问题。”
“奥对，还有一点，你多注意我们班叫那个江年的，是个好苗子，给我抓紧她，讲评卷子经常不好好听。”
许星言眉峰一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好的，是刚才在您办公桌前的那个吗？”
“对，是她，很聪明的女孩儿，数学提高起来，不得了。”刘芳说这话时，一脸的骄傲:“不过，以我对她的了解，你去讲评卷子时，她答题卡估计都不知道在不在了。”
看重江年是真的，吐槽的时候也是真的。
许星言点点头，向刘芳保证一定会多注意江年的，然后笑着出了办公室。
这种事情，许星言自然是要答应的，如刘芳所说，既能巩固知识，又能看到那个把她气懵的女孩，一举两得。
何乐而不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