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壁早于马车中望见前方势态,心焦不已,这边本就有敌方厮杀来,此时听得那人呼喊,围剿裴洌那方的人更多向她这边涌来。
她迫势吩咐“杀过去。”
谢沉壁声音高扬,甲卒队得令近二十余人马奔到队列前方,劈开敌方来人。
不过一刻,虽折了近半人,甲卒队却连连骁勇破开围势。
谢沉壁见状急道“后面的马车跟上!”
两辆赶马的甲卒听得狠抽马臀,带车越过谢沉壁的马车,跟上前方开的路。
谢沉壁捡了身旁死尸的武器斩开套车的马缰,一个纵步跃上马跟上去。
她又抽出腰间长鞭,鞭了一匹无主马去破开另一方包围。
蒙涑见一疾马奔来掀开包围,忙喊“少君,将他带出去。”
裴洌心知这人事关平马置一案,不肖蒙涑说,他定要全力救这人。
那疾来的马已近他两身侧,裴洌见势使力翻了手中奄奄一息的人上马背,自己也跨步跃上。
他望了蒙涑一眼“你当心。”
前面那带着两位稚童的马车已钻过弯道快消失不见,对方看裴洌即将带那人突出包围,立刻回守这边。
那疾马没跑几丈,有人飞了手中利刃砍伤马腿致马倒地,连带裴洌与那受重伤的人从马上翻下来。
事态急转,待蒙涑扶起那翻滚在离他不远处的啬夫时听得一声惊叫,他寻声望去,见原来是谢沉壁被人截住了。
蒙涑面容煞白,他的衣肩已被鲜血染透,此时携着那奄奄一息的啬夫,见前方人马刀挟谢沉壁、裴洌,只觉火烧两头。
那人向他大喊“把你手中的人交出来,我饶你们太尉府少君和夫人一命。”
谢沉壁一听,知刚刚裴洌自报太尉府名,显然对方将他当作太尉府的少君了,自然也将她错当成他的夫人。
虽然不合时宜,但她心里还是好大的不情愿。
蒙涑急道“你们先放了这女子。”
他不敢言及谢沉壁身份,但他对了一眼裴洌的眼神,知他也心急保住谢沉壁。
裴洌对那制住他们的人道“妇孺无辜,你们先放了她!”
那人听得这两人急急救谢沉壁的话心下有疑,他拿刀贴在她面上看向裴洌,狐疑问“他是你家夫婿吗?”
裴洌焦急“你做什么?”
清冷的触感贴在谢沉壁面上,那利刃就要划破她脸上的肌肤,她颤颤巍巍道“自然是。”
蒙涑见谢沉壁面容骤然失色,又望了身边这满脸血污之人,心里一沉喊道“你别乱来,你们要这人我给你,但你必须把他们都放了!”
此时,之前追击车队的人回来,附耳于那挟持谢沉壁之人的耳旁说了什么。
那人面色稍急,又狐疑看了谢沉壁一眼,他向蒙涑道“好,我们同时放人,立刻马上!”
两方向对方缓行,众人皆是紧张不已,蒙涑扶了那平马置的啬夫,待到两方稍近,谢沉壁望向蒙涑手扶那人满头发丝带着血迹凌乱的糊在面上,都看不清模样。
她真的好奇,这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要这人做什么?
没来的及想其他的,见蒙涑焦急凝视她,她稍稍心静,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无事。
还有十丈远,押着她的人道“我数三声,齐放人!”
三!二!一!
蒙涑将手中那人推出去,顺势接住了被推过来踉跄倒地的裴洌。
只是几个瞬间,那方人齐齐急上马“你们既然后有支援,我们不得不借这小娘子一用,若不想她没命就别追来。”
那方人直接掳了谢沉壁上马,蒙涑反应过来时见他们已经纵马几十丈远,他放开裴洌,望着那群人已近消失在眼前。
由于失血,他的面容惨白更显鸦眉乌眸深邃,前方的马蹄声都轻了,他心神难安,一丝阴戾闪过他眼中……
“言而无信,你们这群垃圾!”
“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畜生,你们要带我去哪里?你既知道我们有援兵,就应该清楚你们逃不了的!”
“王八蛋!不是人!”
被人挟在马上一路颠簸,但谢沉壁嘴上并没停,与她共乘一马之人不耐烦直接卸了她的胳膊。
女子的尖叫声很快被风掩盖,谢沉壁觉得自己差点痛的晕厥。
“再多嘴,把你另一条胳膊也卸了。”
谢沉壁痛极失声,娇俏的面庞眼泪漱漱,她这段时间真是把这辈子的委屈和苦难都受尽了。
这方人连跑马近两个时辰,也不知跑出多少里地,谢沉壁看周边山色叠嶂难分,也不知到了哪里。
暮影裹暗柳,月皎惊乌。
这帮人终于拉马停下,这地仔细听能听的江水翻涌声,有两人踱步在高地远眺,另一群人似在逼迫那奄奄一息的人开口说话。
谢沉壁缩在一旁又不禁倾过身子探究其中,见那群人突然情绪激动“说清楚,东西到底放在哪?”
“说话!说话!”
见他们狠狠扇那重伤之人,她一手扶着脱臼的手臂,忍不住出声“你们没看到他已经受重伤了吗?再打他就死了。”
有人凶狠道“你给我闭嘴!”
他们继续逼问那人“他交给你的东西放在哪?说话!”
那踱步高地的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形,行过来,他的同伴跟他交换了眼神“没气了。”
那人听的怒意满面,有人小声又对他道“过了前面的郡城就有船可以走水路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那人凝神思索,眼神又在谢沉壁身上打了几个转“也不知会不会东窗事发,不管了我们赶紧回禀主人以作对策,将这两人都扔了。”
谢沉壁心中惶恐“你们要干嘛?”
那人行至谢沉壁身旁,蹲下来轻抚她的脸,轻笑“太尉府的小夫人,别怪我不懂怜香惜玉,如果不是你身份非常,跟了我也未尝不可,可现如今我们已经到了这里,你家夫婿没有追上来救你,那便怪不得我。”
谢沉壁还没缓过神来只觉身体一轻,她被这人扛起行了几步后便感觉耳旁风声呼啸割裂。
一瞬重坠,少女砸进寒江,江流卷着她的身躯未息,重水寒骨,滚滚而去。
………
寒,只有无尽的寒。
从肌肤的每一处沁进身体,谢沉壁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极速冷去。
水中大大小小的礁石繁布,女子的身体被急流带去触到礁石狠狠被撕。
这触礁的痛感没有断绝过。她无力反抗,只能由着自己被这痛感裹挟。
江水如铅压在她身上,她无力挣脱只能随着那急流淌去。
突然,有一块巨物将她阻断!
好像是一块浮出水面的巨大礁石。
终于不再随冰冷的江水逐流,只是虽然她的头能托在巨大的浮水礁石上,身子却依然全部浸在江水中。
谢沉壁的意识虽是半昏半沉,但她却清晰的知道自己的身体各处擦伤正在渗血,因这寒水急流,她的身体失温更快。
这辈子的最后就是这样又湿又冷又痛的等死吗?
少女心生悲戚,但她没有任何气力,也无法张眼。
蒹葭霜冷,纤影浮水黯削骨。
不知过了多久,昏沉中谢沉壁感觉自己被什么拖拽着上岸。
是什么?人还是野兽?
过了许久她才有力气缓缓抬头,她看清自己现正处于一幽旧破败的屋中,夜色催更的紧,少女的湿漉衣裳贴身实在难蓄余温,门外凉风猎猎从缝隙中灌进来,激的她寒颤连连。
眼前渐渐模糊,她张言难语,不知身处是梦是幻。
不过须臾,陡觉黯寒的小屋中升起暖意,从外望去微黄充室,甚为暖心。
屋门被紧紧关闭。
有人生了篝火,将那寒冷发抖的身躯拥入怀中。他望她头部臂膀处处擦伤,想来皆是在水中被礁石所撕。
她的眉间因为寒意而紧蹙,面额还有水珠,他赶紧将那湿冷抚干。
女子感知到一片暖意,身子也不由的蜷着往那暖处贴。
蒙涑见她全身颤抖也不再顾什么,迅速将她身上的湿冷衣物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