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早市,赶早集的乡下人陆陆续续来到粮市,把一袋一袋的粮食摆在大街两旁。菊枫头戴礼帽,身穿短打,一副阔老板打扮,带着一个人也在粮市上转悠着。
来到一个粮摊跟前,菊枫弯腰抓起一个粮袋的大米,看了看和卖粮人搞价钱。俩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终于成交,跟在菊枫后面的人付了钱,带着卖粮人把粮食送上一辆马车。
菊枫不停的在街上走着,和一个个卖粮人谈价砍价,一袋袋的粮食不时的被送上马车。
麻二也在粮市上转悠,谈价砍价的收购粮食。自从麻五帮他从付永安手里夺回米行以后,麻二在小镇上又神气起来。他不但夺回了米行,还白白落了付永安给他的一千块大洋。只是有一点使他不痛快,付永安被抓以后,镇上的乡亲们开始躲着他走了。平日里麻二自认为人缘还不错,街坊邻居、生意铺面见了还都打个招呼,如今见了都老远躲着他走。米行的生意也远远不如从前了。麻二在粮食市场上转着,看到一个人的米特别好,就和那人搞起了价钱。
那卖粮人不满的朝麻二说:“人家那老板给的价码比你高,我都没有卖,你给这个价码没说的,请到别处看看去吧!”
麻二疑惑的朝远处看去,发现菊枫果然正在收粮,而且不断成交,不由得十分嫉恨。他一气之下不住粮市上转悠了,转身往麻记粮店走来。
麻五此刻正站在米行门口,望着付记米行的招牌又重新换成了麻记米行,不由得暗暗得意。他从古方镇小队带来的两个人,在里面帮着整理铺面,收拾东西,大有一番东山再起重振家业的气势。
看到麻二从粮市悻悻走来,麻五奇怪的问道:“怎么?没有收来粮食?”
麻二狠狠地:“有个外地人争生意,抬高粮价,再吃进也没赚头,这一个集没法收了。”
麻五:“下一个集还得几天,你这存货不多了,这几天怎么办啊?!”
麻二担心的说:“这几天倒没有什么,我怕粮价抬上去后下集也落不下来。这段生意就不好做了。”
麻五:“那家伙是哪里人?”
麻二:“没见过,还赶的马车。”
麻五:“我去看看,教训教训那小子。”
麻五离开麻记粮店匆匆来到粮市上,他很快的就发现了那辆收粮食的马车。他慢慢转悠到粮车前,盯着粮车转了一圈。赶车的看看麻五:“老总有事?”
麻五:“哪里来的车?”
赶车人:“菊家老酒作坊的。”
麻五:“你们当家的呢?”
赶车人:“在街那头转呢。”
麻五朝远处看去,见一个戴礼帽的人和一个挎竹篮的村姑在说话,仔细辨认,那村姑就是黑姑娘黑文女。菊枫也看到了马车这边的情况,和黑文女使了个眼色,朝马车这边走来。
麻五老气横秋的截住菊枫:“你就是老酒作坊的?”
菊枫客气的递上香烟:“老总辛苦。”
麻五伸手挡住对方递过来的烟:“收这么多粮食干什么?”
菊枫:“酿酒。”
麻五:“知道规矩吗?”
菊枫:“老总指教。”
麻五:“你哄抬粮价,扰乱市场。”
菊枫:“老总言重了,兄弟不知道这里行情,请多包涵。”
麻五:“戡乱时期,扰乱市场,破坏治安,以通匪论处。粮食没收!”
跟来的队员气愤不已:“我们拿钱买粮,一不偷,二不抢,犯哪条法了?你凭什么没收?还讲不讲理?”
麻五嘿嘿冷笑:“在这个地盘上,老子说你犯法就犯法,说你破坏治安就破坏治安。不信,你问问它!”麻五骄横的拍了拍腰间的手枪。
黑文女走到麻五身后,她左手挎着竹篮,右手上搭着一块印花头巾,头巾盖着手枪。黑文女用印花头巾顶着麻五的腰,小声说:“老总,消消气,有话到车上说。”
麻五打了个寒战,一愣神,菊枫趁势下了他的枪。麻五惊恐的问道:“您是……”
菊枫小声地:“我就是游击队的黑豹子!”
麻五身子一晃,差一点摔倒。菊枫一把拉住他,麻五老老实实的爬上那辆马车。
“麻队长————,你去哪啊?”远处一声喊叫,麻五带的两个人朝这边走来。麻五一阵惊喜,刚欲答应,菊枫在后面用枪捣了他一下:“老实点,就说碰上朋友,叫他们上车。”
麻五:“碰上朋友了,你俩上车吧,一块去……”
两个人来到跟前,扒住车帮就往马车上爬,黑文女和那个队员趁着往车上拉两人的时候,顺势下了他们的枪。
两个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麻五,麻五垂着头一声不吭。马车朝小镇外的路上驶去……
马车在镇外跑了一段,在路边一片小树林前停了下来。菊枫和队员押着三个人走进树林。
菊枫:“老实讲,你们是干什么的?”
一个乡丁:“我们是古方镇乡公所的,这是我们队长……”
菊枫:“哦?古方镇的?你们跑这里干什么?”
另一个乡丁:“队长老家米行开业,我们来帮忙……”
菊枫问麻五:“是这样吗?”
麻五:“兄弟有罪,冲撞大队长……实在不知道是贵军……,兄弟不想跟游击队作对,请大队长饶命……”
菊枫:“我告诉你们,你们想找游击队那比大海捞针还难;游击队想找你们,那是囊中取物手到擒来。你们想要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就不要跟游击队为敌!如若不信你们就试一试。”
麻五连连点头:“兄弟不敢,兄弟记下了。”
菊枫:“那今天买粮这事……”
麻五:“兄弟什么都不知道,不,不,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另两个人也齐声说:“对,对,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
菊枫把三个人的枪退光子弹,还给对方:“拿着吧,回去好交待。”三个人千恩万谢,麻五欲言又止:“大队长……”
菊枫:“还有什么?”
麻五:“江湖上都传说黑豹子是女的……怎么,大队长是个男人……”
菊枫:“那是江湖上谣传!怎么?我不像么?”
麻五:“像,像……”三个人不敢再问抱头鼠窜而去……
一江春水,碧蓝碧蓝。日照江面,江花如火。一艘小客轮在江上行驶着,船尾激起一长串浪花。山前岭一身富商打扮,扶着栏杆瞭望远方……
一个年轻女人急匆匆的从舱内出来 ,后面一个声音着急的喊着:“小七妹,小七妹,你干什么去啊?”
山前岭听到有人喊小七妹心里一惊,猛一回头,年轻女人一头撞在山前岭身上。山前岭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头上的礼帽掉进江里。年轻女子慌乱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一个中年女人赶了过来,抱怨的说:“你这姑娘慌慌张张干什么呀?你把先生撞到江里怎么办?要出人命的!”
年轻女子回过神来,从口袋里掏出钞票:“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赔你帽子。”
山前岭挡住年轻女子递过来的钞票,问道:“你叫小七妹?”
年轻女子点点头:“是的。”
山前岭:“这个名字蛮有意思的……”
小七妹:“我们家是大家族,父亲叔伯兄弟六个,我在下一辈兄弟姐妹排行十三,大家都叫我小七妹。”
山前岭:“哦,怪不得叫这个名字。”
小七妹:“这是我在家叫的乳名,我在学校不叫这个名字,叫山小燕。”
山前岭吃惊地:“啊——”
山小燕:“叔叔,叫你受惊了,差一点掉进江里。”
山前岭笑了起来:“你叔叔才不怕掉江呢!你叔叔掉过江和大江有缘啊!”
山小燕也惊奇地:“啊——”
礼帽在江水里飘荡着,像小船一样,一起一浮……山前岭凝望着江水,眼前浮现出另一条大江……
一辆囚车被撞进江中,山前岭在囚车中被甩了出来,在激流中奋力挣扎。被折磨了几天的山前岭体力不支,终于被激流吞没,顺水而下。
昏迷不醒的山前岭被冲到一片沙滩上,浪花拍打着昏迷的山前岭……
山前岭渐渐苏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古老大殿角落的床上。床的四周站着几个背着大刀、鸟铳的人。
床头边坐着一个年轻女子,见山前岭睁开了眼,扶起山前岭的头,把端着的一碗热汤喂他喝。山前岭凝视着这位女子,年轻女子身材修长,一双黑黑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脸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儿。女子朝他和蔼地笑着:“你可醒过来了,刚才糊里糊涂地,把我们吓坏了。”
山前岭挣扎着想坐起来:“感谢你们,感谢你们救命之恩。”
年轻女子又按住他躺下:“不用谢,你是我们从江里捞上来的,大难不死是你本人的造化。”
旁边一个叫老闷的剽悍的大汉介绍着:“这是我们的大寨主,她就是小七妹。”
山前岭看着年轻女子,见她一身短打,腰里斜插着一支驳壳枪,枪柄上系着血红的绸子。
山前岭向她点了点头:“原来是小七妹寨主,救命之恩容以后报答……”
小七妹爽朗地:“咱们明人不做暗事,我给你直说了吧,我们不要你报答。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愿意不愿意当我们的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