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幢四缝三间的木板房。房主金岭老汉夫妇俩住在靠东的一间,靠西的一间铺了很多茅草,打了个大地铺,足足可以睡下十几个人。中间的一间屋里砌了个火池,旁边堆了很多干木头。火池上放着一个三角架,吊着一个大铁壶,作烧水之用。眼下,可能是天渐渐热了起来,这个火池也没有用,在旁边新搭了个棚子,作为厨房。
金岭老汉夫妇住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那些挺身走险的客商和收山货的小贩,晚间到此免不了借地方落脚。有些本地的采药人和守夜的猎户,偶尔也在这里打尖。天长日久,这里倒成了个深山小店。
这两年来,大路上到处都是税卡,这里检查,那里上税,一路上不知要刮去多少油水,来往的客商越发不敢走大路了。因而,这个深山客店,倒出奇的兴旺了。
小客店虽然小一些,但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苛捐杂税伸展不到,自然也没人敲诈勒索;加上山沟里到处都是不花钱的木柴、竹笋、木耳、药材,金岭老汉家里,也算得上是一个世外的小康人家。
由于这里地理位置的特别,白灵芝早就把它作为了秘密的落脚点。金岭老汉有一儿子金秋,在飞云码头里当搬运工;孙子金豆在城里一家年画社当学徒。媳妇和孙女小芬就住在飞云镇上。由于金岭老汉的关系,这一家也不断帮助游击队做些事情。因此上,金岭老汉家虽然不是地下党组织的交通站,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堡垒户。
围剿以后游击队的根据地被彻底破坏了,很多落脚点也没法再去了。为了伤员们尽快能够恢复,白灵芝在金岭老汉家附近又搞了个秘密的住处。既可以依托深山客栈的照顾,又可以避开进山的客人。
此刻,幽静的篱笆墙小院内有不少游击队员,可能是显金岭老汉的茅屋不够用的原因,黑文女正指挥人搭盖新的简陋茅草房。
可能需要特别护理,茅屋内躺着两个从秘密住处临时弄过来的伤员,一个卫生员忙着给伤员打针,金大娘用热水帮伤员洗伤口忙着换药。
白灵芝帮助金岭老汉整理山货,金岭老汉一个劲地夸奖白灵芝:“大队长,你真是神仙啊!能弄来这么好的药,伤员们有救了。”
白灵芝打趣地说:“我哪里是什么神仙。本来想买的,后来没有花钱白捡的。也是托您金大伯的福。”
金岭老汉神秘的问道:“我听来队长说,你和小黄蜂比武得的,真的吗?”
白灵芝:“他们故意骗你的,别听他们瞎说。”
金岭老汉:“我相信他们不是瞎说。江湖上谁都知道小黄蜂这人并不坏,很讲义气。对脾气了的话,身上的肉也舍得割给你;不对脾气,要是蹬了她的柴火捆,天王老子她也不依。她什么朋友都敢交,轻易没有什么人敢惹她,是个人物啊!”
白灵芝听了金岭老汉的话,若有所思,问道:“金大伯你说说看,小黄蜂能和我们走到一起吗?”
金岭老汉想了想说:“要是小黄蜂没有嫁人,能走到一起;可听说她嫁了个保安团司令,虽说那人也是苦出身,这就不好说了。女人都是这样,嫁鸡随鸡飞,嫁狗随狗走,嫁个花狐狸满山走,自己就不当家了!”
白灵芝给他逗笑了,说:“你这是封建思想,看不起我们女人。”
黑文女正好过来,也逗趣的说:“怪不得金大娘没有地位,只落个给你做饭的份,我们得先革你的命。”
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黑文女拿了东西又要去搭茅草房,给白灵芝叫住了:“你先别忙那个,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咱们去说说吧。”
黑文女放下东西,说:“正好菊枫回来了,咱们一块说说吧。”
白灵芝忙问:“菊枫呢?人在哪里?”
黑文女:“在那边的住处,我叫他马上过来。”
白灵芝:“我们到那边去吧。”说着站起来,和黑文女向那个秘密住地走去……
白灵芝和黑文女来到山林中的秘密住地,菊枫早就在那里等候着她们的到来。简单互相问候了几句,三个人便在一起谈起了情况。
菊枫:“我和阿娟这几天一直在了解情况,阿娟有事情回来以后,我又在竹马关核实了一遍。那人确实叫兰云冬,不过他的身份是云南的客商,夜里在山上迷了路摔下山沟,被山老板碰上从山里背回来的。我打听了一下时间,大概就是是咱们突围的那天夜里。主力红军派来的特派员是苍括支队的作战参谋,名字也叫兰云冬。从这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兰云冬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白灵芝:“哦,这个情况和我们原来了解的没有出入。问题是我们原来谁都没有见过这个东方参谋,无法肯定真假;即便是真的也有很多情况值得怀疑,他身边好像一直有特务在跟踪。这就说明了两种情况:一是他身份已经暴露,被敌人盯上了,敌人之所以没有抓他,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被捕后叛变了,带着敌人寻找我们的地下组织。现在局势非常严峻,地下组织和联络站已经被破坏,敌人还在那里张网等待。他也可能是在接头时被敌人抓获叛变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所谓山老板救他就是一个阴谋了。所以,那个山老板的真实情况,对我们了解这个人非常重要,一定要弄清楚的 。”
黑文女:“我们在竹马关没有保垒户,哪里是敌人控制严密的地方,只有通过谈买卖找一些生意铺面打听些零零碎碎的情况。”
白灵芝:“这正是我们薄弱的地方,竹马关看似小镇,却是水陆码头,各路商贾云集,是这一带最大的生意场,也是藏龙卧虎之地,水深得很哪。我们以后一定要想法设一个落脚点。”
黑文女:“在这寸土寸金的繁华之地,设一个点可不是容易事。”
白灵芝:“这是以后的事,快说说山老板的情况。”
黑文女:“你走后,我和菊枫去了竹马关,情况是这样的……”
化妆成客商的黑文女带着菊枫来到竹马关一个不大的生意铺面,和商铺的老板借着谈生意闲聊着。
黑文女:“掌柜的,货比三家、行通六道,我也打听过了,这种货你可没有人家景薰第给的价码高啊。做生意人家那才叫气魄!”
小掌柜:“我这小铺面怎能和景薰第比,他山老板拔根汗毛也比我的腰还粗啊。”
菊枫:“哦,生意人都夸奖自己,没见过你这样夸奖别人的。”
小掌柜:“这笔生意你们要是和景薰第谈过的话,我们就不做了。”
黑文女:“那为什么?”
小掌柜:“不瞒二位,小号不敢抢山老板的生意。”
黑文女:“生意场上哪有谁抢谁的?大家都是为了赚钱嘛。”
小掌柜:“话不是这样说,生意场有生意场的规矩。你们不是本地人,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黑文女:“莫非你怕山老板的势力?”
小老板:“不是这样的,山老板仁义之人,做生意义字当先,是个义商,我们心服口服,谁都不抢他的生意。”
黑文女相信地:“如今还有这样的好人?”
小老板:“和能生财,义能生财,人家景薰第是仁义招牌,生意场朋友多得很。各路朋友都有,没人敢惹它。”菊枫还想再问什么,小老板做了个送客的手势:“二位请吧。”
黑文女看看小老板不愿再说什么,只好告辞:“买卖不成仁义在,下次再谈吧。”
小掌柜:“好说,以后再来。”
在竹马关一个不大的饭馆,黑文女和菊枫在吃饭。菊枫叫住跑堂的:“伙计,给你打听点事。”
跑堂的:“您请说。”
菊枫:“景薰第在哪?”
跑堂的:“您问这啊,出门往北拐,路西不远就是。”
黑文女:“它那里有个高个伙计,挺精明的。您认识不?”
跑堂的想了想,说:“高个,……哦,……”
一个老一点的跑堂过来,插话说:“姑娘认识那个高个吗?”
黑文女:“见过一面的,想和他做一点生意,就顺便打听一下。您认识他吗?”
老一点的跑堂:“听说他是外地客商,山老板救回来的。”
黑文女故作惊讶的问:“怎么?是救回来的?”
老跑堂的叹了口气:“听说坠山了,碰上了好人遇救不说,还收留他当了伙计。祖上积德,逢凶化吉遇上贵人了。”
黑文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老跑堂的:“都是命啊。命中有一斗,走遍天下也是十升,阎王不会少给的。”
黑文女:“是啊,是啊。这位伙计叫什么?”
老跑堂的:“听说叫东方先生。”
黑文女平静地:“哦,……”
老跑堂的:“姑娘找他吗?”
黑文女:“哦,不……,说闲话。还是您见识多。”
老跑堂的:“哎,人老了,嘴碎。也是听在这吃饭的扯闲话说的。”
黑文女称赞的:“您是个好人哪。”
老跑堂的高兴地:“姑娘夸奖,您好好吃。”
黑文女和菊枫算账,离开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