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夫人带着四娘赶到的时候,正好撞上哪吒被按着跪在地上,抬着头盯着李靖看。
李靖身边,有两个瞧上去摸约十三岁左右的少年,这边是金吒木吒,他们站在一边,看着李靖欲言又止。
殷夫人不顾得礼数,急忙跑到哪吒身边,蹲下身子把自己的孩子抱进怀里,随即抬头,眼神有些哀切,问道:“靖郎,哪吒又怎么了?”
李靖怒道:“你养的好儿子!整日无所事事也就罢了,竟然还跑去他两个哥哥院子里打搅他们修炼!”
哪吒突然开口:“我没有打搅他们,我只是想看看他们房间里的书而已。”
“你还敢顶嘴?!”李靖更气:“你两个哥哥的书是你能随便看的?咋咋呼呼的别给他们毁了!”
“爹爹不讲理。”哪吒也不怕李靖生气,反而用那一双好看的金色眸子直视李靖。
李靖被他看得不舒服,恼羞成怒:“反了,反了!为人子竟然敢指责生父!拿我的鞭来!”
“够了!”殷夫人气得大喘气,她不甘示弱的瞪了李靖一眼:“靖郎,哪吒就是有错,也不是什么破天荒的大错,略施小戒便可,你这是干什么?”
木吒这时候上前一步,走到殷夫人身边,面露担忧。
“娘,你自生了哪吒后身子就不好,不要动气才是。”他温声劝道。
殷夫人笑了笑:“木吒,娘问你,哪吒有没有打扰你?”
木吒一顿,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殷夫人怀里的哪吒,正好对上哪吒清澈的眼睛,他面色一白,然后低了头,好一会儿才涨红着脸吐出两个字。
“未曾。”
殷夫人目光幽沉,盯着木吒看了好一会儿,她几乎是咬着牙开口问木吒:“木吒,告诉娘,你刚刚为什么害怕了?”
木吒连连摇头,随即手忙脚乱的和李靖殷夫人说了告退,逃也似的走远了。
李靖眼见木吒被殷夫人几句话逼走,不满道:“夫人,你这是做什么?为了这么个逆子,责怪木吒做什么?”
“哪吒也是我们的孩子。”殷夫人平静的与李靖对视:“靖郎是觉得木吒学坏也是哪吒的错吗?”
“那还能是谁的过错?”李靖反问,他看得出来木吒方才的犹豫,但木吒一向温和有礼,此番犹豫肯定是因为想说实话,但被殷夫人的偏心所吓到。
“木吒秉性你我难道不知道吗?他一向都是好孩子,这个逆子不听父言,难道我这个做父亲的还不能管教了?”
金吒眼见父母吵起来,连忙凑上去,劝慰李靖道:“爹,哪吒年纪小,哪里懂那么多,何必责怪他?”
哪吒沉默到现在,咬唇倔强道:“我只是没有听爹爹的话去了大哥二哥的院子里,我从来没有过带坏他们。”
李靖勃然大怒:“你这逆子还敢顶嘴!来人啊!家法伺候!”
“谁敢?”眼见周围的家将围上来,殷夫人却语气平静,开口。
她是温柔贤淑的女子,此时面无表情更显孤傲,李靖看着她这样子面色微变,想起自己年少时随父去朝歌拜君王,在宫廷宴会上第一次远远看见殷夫人,那时候她也是这么高傲的。
这么多年殷夫人从来没有事事顺过他的心意,他和殷夫人最恩爱的时候也不过是新婚燕尔,而后相敬如宾就是长久的日子。
李靖心里突得升起一股子对殷夫人的恼火,看见周围家将听见殷夫人两个字就吓得不敢再动,他勉强压制住自己的怒火,问道:“夫人,你这是要威逼为夫?”
殷夫人反笑道:“是又如何?”
李靖扬手就要打下去,殷夫人也不躲,仰着头目光灼灼盯着李靖。
“父亲!”
金吒扑上去拦住李靖,连忙劝道:“您这是做什么?娘并未犯错,你怎么能打她?”
李靖被长子拦下,脸色铁青,但终究没有拂了金吒的面子,而是直接弯腰把哪吒从殷夫人怀里拽出来。
他常年习武,殷夫人虽然出生将门学过些武艺,但哪里比得过这种真正的武人?李靖抢孩子的力道又大,殷夫人生怕伤及哪吒不敢用力。
哪吒被李靖一拽,往地上一倒,疼得皱眉却一声没吭。
殷夫人几乎要起来和李靖拼命,李靖却拉着哪吒就往祠堂的方向去。
……
是夜,海棠轩。
“夫人,你莫要气了。”李靖站在院门口,抬手扣门。
他最后也没真动手家法鞭打哪吒,只是把哪吒送进了祠堂,殷夫人被家将死死拦住进不去,没有办法只能回了自己的海棠轩。
李靖生怕她在房间里写什么书信给朝歌武成王哭诉,站在海棠轩院门口好半天安慰殷夫人也没用。
他又拉不下脸把哪吒放出来,心想自己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真因为惧内就收回自己的成令,真要是这样做了,以后府内家将谁还信服他?
殷夫人面色冷淡的打开院门,冷声道:“进来。”
李靖大喜:“夫人,你不生气了?”
“朝歌来信。”殷夫人简洁道,又看见李靖变了神色,嘴角勾出一个冷笑:“放心,是我兄长惯例飞鸽传信过来,我要是告状也没那么快。”
李靖被她说中心里想法,脸上讪讪,但是又听见殷夫人哥哥武成王来了信,又只好忍住心里不悦,赔笑道:“夫人说什么呢?我们快进去看看兄长的信吧。”
殷夫人没给他好脸色,转头就回去了。
一进海棠轩屋内,她把信件递给李靖,李靖接过一看,看着看着脸上大喜,把信件望桌案上一拍,兴高采烈的前后踱步。
殷夫人垂眸敛起信件,把这封信和以前兄长送来的书信都放到同一个匣子里,抬头对李靖道:“大王要宴请天下商臣庆贺诞辰,你去不去?不去我就委托兄长替你推了,就说陈塘关总兵生病,不能前去。”
李靖立即开口:“夫人说的什么话?大王宴请百官,又是生辰,我等岂能不去?不去可不是没尽君臣之道?你小小妇人家不懂时局,莫要插手男人的事。”
殷夫人长舒一口气,她反问李靖:“那朝觐礼呢?府内公中早就入不敷出,这些年全依着我陪嫁来的产业才维持几分风光,大王喜好奢华,你从哪里去找朝觐礼?”
她哂笑一声:“夫君,大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想讨好他,你还得仔细想想法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