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轮转,阴阳交汇,冬日不长,几息便过。
十二月八日又叫腊月初八,正是喝腊八粥的时候,周时年底祭祀,因无蜡烛,多用火把,置动物肉于供桌,以与众神飨食,后来日久肉干,脂肪厚处结腊,用腊供奉神明,便称为腊日,十二月也就称为腊月。
秦风站在山上往下看去,农庄的茅屋,家家都冒了炊烟,几缕随风相汇,直上云霄。
农庄上到处都是欢舞的人群,几个孩童扎着小辫,手里像是端了碗,呼朋唤友,惹得鸡飞犬叫,更是有大人的喝骂声远远传来。
大人们也是端了碗,寻了阳处,互相交换饭食,时不时便听得几声大笑传来。
是个好日子啊。
“小郎君,下山吧”,夏杨回头看了看王氏的坟茔,上面摆了两个空碗。
“走吧,应是已经好了”,秦风淡淡说道。
下山之路,曲曲折折,条石潮湿,时有霜冻,枝条横身带了许多湿气,“过几日修剪一下”。
“是,小郎君”。
到了山下,便见几十人正端了粗碗,嬉闹着就要上山①去,秦风以为他们上山送粥,笑着问道:“今日腊八,煮了五谷丰登粥置与各位,辰时相汇”。
众人忙是施礼问候,张二笑着道:“小郎君,咱是来送粥的,知您在山上陪着王娘子,今日便是送与王娘子的”。
秦风一时间有些忍不住,红了眼眶,叉手深鞠一躬,声音哽咽道:“小子拜谢诸位”。
慌得众人,双手捧了碗跪在地上,只道不敢。
秦风忙是让众人起身,让众人都要在辰时来主房,共同吃食。
众人忙是应声,闪开道路没等秦风离开后,纷纷上山去了。
秦风今日起得早,从山上下来就煮了粥,练完武便上山在王氏坟前饮粥作法。
“祖母”,秦风见老夫人在正厅等他,也不施礼,冲上前去抱住了老夫人。
老夫人一时有些惊讶,也是欣慰,抱住秦风,笑道:“这是怎地?往日又不曾如此?可是摔着了?”
秦风小声啜泣。
思念如风无处不在,像春风,温柔轻抚,慰藉人心,像寒风,冷冽彻骨,刺痛人心。如雨绵绵不休,像春雨,淅淅沥沥,润泽心田,像冬雨,丝缕相连,绕人肠肺,痛彻心扉。
老夫人虽不知何事,也知他今日早早上山陪着王氏饮粥,心下更是变软,搂着秦风轻拍后背。
五谷成粥,气温轻兮,袅袅兮遮人眼目,斯人已离,似有泪兮,揣揣战战不知几日兮,终随风逝,去休,去休。
还有几日便是正旦,先生也没有上山,秦风仍是自读,派人去孙府,只告且先等待。
“小郎君,张坚回了”,夏杨进了书房。
“嗯”,秦风抬头看了一眼,“让他进来,你和春柳守在门外”。
夏杨应声而出。
秦风轻轻敲着几案,曾几何时,受了这么大气,需要忍耐这么久?更何况是要人性命的事。
秦风正想着心事,张坚进了书房,“小郎君”,张坚施礼道。
“坐”,秦风指了凳子说道。
张坚半坐在凳子上,心下却是复杂万分。以前就高估了小郎君,如今更是拔高了几倍来认识小郎君。
“先说说伯父家事”,秦风拿了毛笔在手里把玩。
张坚从头到尾将事情说了一遍,“哦”秦风放下笔,“还有御书?倒是难得”。
秦风对御书的漫不经心让张坚心下更惊,只是偷瞥了秦风一眼,见他脸色不见欣喜,知他应是不在意的。
“可安排了人手密视风波侯府?”秦风低声道,眼神灼灼。
“是,小人仆入京城,虽是不识人,好在有侯府管事领着出去转了几圈,寻了一个旧友”,张坚小声回道。
秦风点点头,“若不可靠,你自知后果”。
“是”,张坚坐不住,起身回道。
秦风摆摆手,“勿要多想,不是扔你出去,只是以后前程却是没了”。
张坚连连保证,“定不会误了小郎君的事,只是......”,有些欲言又止。
“说”。
“小郎君真要引了秦浩云去那馆子?”张坚问道。
“嗯?可是嫌我狠毒?”秦风淡淡问道。
“倒不是,只是疼些银钱,多半是小郎君不眠不休赚来的,却用在个废物身上”,张坚跟着秦风,自是知他何人,秦风心眼不大。
“哼哼,花不过几回,其他几人府上?”秦风想了想,“来年再说,如今总是钱财不趁手”。
张坚没有说话,“休怕多花银钱,多引无赖子,屠狗之辈,也便于脱身”,秦风叮嘱道。
“是”,张坚知道秦风是为他好。
“小郎君”,张坚想起一事,说道“小人听说京城里不少贵人想得了小郎君方子”。
“呵呵”,秦风嗤笑道,“一群秃鹫,想着吃死人肉,发富贵财,那便是瞎了眼”,说罢掷了毛笔在地。
秦风早就想过,要不也不会紧着将改良铁器之法送之与上,虽说身在侯府,嗣父是二品大员,可总有为财亡命之人。
小儿怀财犹如美姬精赤,便是身亡也要求而得之。
“如今快至正旦,你找管事取了礼物多寻你往日旧交好友送送节礼”,秦风说道。
张坚是秦风后拔之人,本是金陵风行镖局的,因着父母年迈,不敢远行,入了侯府,做的护院。
张坚旧交好友不光镖局的人,平常帮着占个场子,帮人寻仇,也是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之人,心下了然,知道小郎君是打量城内消息。
“勿要失了分寸,庄子信息若是有失,不是几板子的事,你应是知道”,秦风淡淡的说道。
张坚跪在地上,道:“定不负小郎君所托,若有半分差池,小人当断头。”
秦风挥挥手,叹了口气,道:“我不想负你们,但愿你们也勿负我”。
张坚起身厉声道:“若是有人敢叛,自应刀剑相见”。
“坐吧”,秦风笑着说道,“来年,多招几个人手,老实可靠的便是”。
张坚点头,秦风摆摆手。
待张坚出去,秦风讷讷自语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又是站起身来,眼中带了几分狠厉,“风止,树就该静?我 TM抽破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