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所有的男人都去奔丧了。那夜,张梅吉和张梅成两兄弟由于害怕,就和李木子以及张梅秀的弟弟张梅平四人睡一个铺。
当时李木子才十六岁多一点,张梅吉十二三岁的样子,张梅成和张梅平才十岁。他们都不会睡觉,在床上滚挤得很不舒服,那夜,李木子真的没有睡好。
早饭前,张梅秀悄悄的问李木子:“昨晚上睡好没有?”
其实,张梅秀是指的李木子晚上有没有胡思乱想。李木子就实打实的说:“哎!的确是没有睡好!他们三个很不会睡觉……”
李木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张梅秀妩媚的瞪了李木子一眼:“我又没有问你那些?”
李木子一下明白了,他轻轻地笑了笑:“有你在楼上睡觉,我能睡得好吗?”
“这还差不多!”张梅秀娇羞地笑了笑:“他们三个肯定不会睡觉!”
“就是!他们一会滚过去一会滚过来的……”
李木子的话才说一半,张梅秀的母亲从隔壁走过来阴沉着脸,说:“那么宽大的一个床,睡几个小娃娃未必睡不下去,你怎么没有睡好?你屋里有那么大的床吗?”
李木子和张梅秀都没有料到她妈妈会这样说。当时把李木子骚得脸一阵阵的发烫,肯定是脸红脖子粗的,可惜李木子自己看不到。
张梅秀肯定看到了李木子难堪的样子。
李木子尴尬的从屋里走出来,站在院坝边的李子树下眺望着下面大姑的家,心想这是什么事啊?
李木子就说了那句话又有多大的错呢?何必那样黑着脸说他呢?
张梅秀见李木子站在树下发呆,觉得妈妈说的话肯定伤到木子了,就走进里面去说她妈妈了。
没想到张梅秀的妈妈竟然大声的说:“他那个斯斯文文的样子,以后能做什么?文不文武不武的有什么用?”
张梅秀可能担心被李木子听到,就劝她妈:“妈,你不说不行吗?”
李木子开始还没有明白张梅秀的妈妈在说谁,现在清楚了她妈妈是在说我李木子。
李木子回望了一下门口,就一个人悻悻的、蔫蔫的沿着田埂往山梁上走。李木子一边走一边想,张梅秀的妈妈是不待见自己的,自己还要不要继续与张梅秀走下去呢?
李木子站在一棵大油桐树下,一手撑着油桐树,一边望着远处的恩鸽嘴和点兵山一边想,恩鸽那么有感情至死不渝,而我李木子的恩鸽呢?她会至死不渝吗?
恩鸽嘴是李木子家乡比较有名的“情侣山”。
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一对青年男女自幼相爱。两人青梅竹马从小在一起。双方父母是知根知底的人,见两个小朋友十分可爱就约定为儿女亲家,只待成人后就把喜事办了。
男孩喜欢养鸽子,他的鸽子非常恋家粘人。男孩放牛割草打柴种地时,鸽子都跟着他。
女孩经常和男孩一块玩耍,鸽子也非常黏她。
如果男孩想找女孩玩耍了只要对鸽子说:“去!把她叫来!”
鸽子就会飞到女孩的肩上,咕咕咕咕的叫几声,又轻轻地啄几下头发,女孩就知道是男孩在找自己了。
人们都说这是神鸽。
这事被当地财主罗善人知道了,既然是神鸽就应该由我罗善人来养。于是,罗善人就安排家丁去抢鸽子。
女孩罗梅得知消息后,连忙告诉男孩石柱。
这可怎么办呢?自己是斗不过罗善人的。石柱连忙带着鸽子躲到后山去了。
罗善人扑了空就抓走石柱的父母,逼石柱出来。
罗善人一计不成又二计,威逼罗梅的父母,不许罗梅与石柱往来,更不许与石柱成亲。
恰在这时,鸽子来到罗梅家传递信息被罗善人发现了,他要罗梅交出鸽子。
罗梅却对鸽子说:“鸽儿,你快跑!不要再来了!”
鸽子咕咕咕咕地叫了几声飞走了。
罗善人气得把罗梅也抓去关起来。
石柱得知消息后,为了救出父母和罗梅,就带着鸽子来到罗善人家。
罗善人喜出望外,当即放了石柱的父母和罗梅。
可是鸽子却不听罗善人的话,他与鸽子对话时,鸽子始终不理他,反而向他拉屎。
罗善人整天把鸽子关在笼子里,喂鱼喂肉,鸽子却不吃。
几天了,鸽子不吃不喝,罗善人担心鸽子饿坏了就去求石柱。
石柱听说鸽子几天不吃不喝难过极了,连忙来到罗善人家,看着羽毛失去了光泽的鸽子,心里难过极了,连忙放出鸽子。
鸽子有气无力地跳到石柱的肩上,像久别重逢的亲人对着石柱的耳朵咕咕咕地叫着,好像在给石柱诉说着什么。
石柱要带鸽子走,罗善人却不允许,石柱只好在罗善人家里给鸽子喂粮食。
鸽子吃了食物后慢慢地有了精神和力气,扑腾几下翅膀后就飞走了。
罗善人带上家丁命令石柱去追。鸽子飞出罗善人家后,径直飞到对面点兵山去了。
石柱怎么呼唤也不回来。
罗梅得知鸽子飞走了石柱肯定难过,就来到石柱身边,两人相拥着站在高高的山包上,眺望着对面的点兵山,一遍一遍地呼唤着鸽子,可鸽子始终没有出现。
天长日久,石柱和罗梅就化着一对鸽子咕咕的叫着,在山上飞来飞去,人们都说那是一对恩鸽。
罗善人得知后就想抓住恩鸽。当他的家丁围着山包包以为能抓住鸽子时,那对恩鸽却展翅高飞到点兵山去了。
从此,人们就把那个山叫做恩鸽嘴。
李木子望着恩鸽嘴和点兵山心潮起伏,我的恩鸽在哪里呢?
李木子想起张梅秀妈妈对自己的态度,我们恐怕走不远了。张梅秀的妈妈那么反感自己,早迟她都会促使张梅秀与自己分手的。自己还是要有所准备。
李木子呆呆地漫无目的的看着远处,心想,既然张梅秀的母亲不待见自己,自己又何必非要缠着张梅秀呢?
自己重新去订婚,虽然有可能人才赶不上张梅秀,但起码可以找一个读过书的有文化的人。李木子不相信自己这辈子订不到婚,接不到女人会打一辈子光棍?
想到这里,李木子把心一横,算了!我去给大姑和姑父说,我和李梅秀就此结束吧!
李木子呆呆地站着思考,很久都没有动一下,身后什么时候来了人他都不知道,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刻,却从身后传来声音:“木子兄弟,你在这里想什么呢?怎么不在屋里烤火呢?”
李木子被吓了一大跳,急忙回过头去,原来才是言贵哥,李木子尴尬地笑了笑:“言贵哥,你做什么呀?”
“我去摘菀豆尖。你这么冷的天不在屋里烤火,跑到这里来不怕冷吗?你的大婆娘怎么没有跟着你?”
言贵哥又要开李木子的玩笑了。
“言贵哥,你别这样说了!我们恐怕走不下去了!”
“哦!”言贵哥很吃惊的看着李木子:“兄弟,为什么呢?你们两个不是好好的吗?是不是你嫌弃张梅秀没有文化?兄弟,你听哥一句劝,有文化的人不一定能干啊!你这个大婆娘虽然没有文化,但却很能干啊?你看她长得多壮实,她那个地方多大呀!你兄弟以后只有享福的份,你怎么嫌弃她没有文化呢?兄弟,说老实话,张梅秀除了没有读过书没有文化外,真的不错!你不要错过了这么好的女人啊!”
“哥哥,我怎么嫌弃张梅秀没有文化呢?我也觉得她不错!可是张梅秀她妈妈却嫌弃我呀!”
“哦!张梅秀她妈妈还嫌弃你?兄弟,我有点不相信,是不是你家伙有什么想法了?”
“哥哥,我家那个样子我还能嫌弃别人?”
“那你给我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事情?”言贵哥一边说一边掏出一支烟点上。
当时李木子想,言贵哥平时都是抽的土烟,今天怎么抽起纸烟来了?
言贵哥看出了李木子的怀疑,自嘲似的说:“这是我走老丈人家去,老丈人给我的。兄弟,老丈人老丈母是很疼女婿的,你怎么对你这个老丈母好像有意见呢?你这个老丈母对你怎么样?别人都说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你的老丈母怎么会嫌弃你这样的小伙子呢?我有点不相信,你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
李木子就一五一十的把张梅秀妈妈说的话和说话时的语气学说给言贵哥。言贵哥听了后,想了想,说:“兄弟,张梅秀她妈妈的话中好像是有点对你不满,不过不是对你们订婚不满,可能是对你说他们不会睡觉的话不满。所以,我劝你先不忙说退婚不干这些话,你忍一忍,往后再看看。因为我觉得张梅秀长相不错,也挺能干的,农村就需要这样的女人当家长母,她才会把你的家收拾好料理好。你小伙子虽然个子不高,岁数还小,但你长得周周正正,白白净净的,小乖小乖的,而且还很懂事很聪明,这样的小伙子上哪里去找?如果她妈妈还是这个态度对待你的话,到那时候你再说退婚不迟。兄弟,走老丈人家受气是难勉的,你要学会忍!你听我说,兄弟,张梅秀除了没有读过书没有文化外,其他方面真的是不错!”
言贵哥说到这里怪笑起来,李木子知道他又要开玩笑说怪话了。果然,言贵哥的怪话就出来了。
“兄弟,你看张梅秀那身材肉肉的,胖胖的多好看啊!特别是她胸前那两堆肉你以后每天有早饭吃了!……”
李木子轻轻地笑了笑:“言贵哥,你又乱说了,我给你家吴嫂嫂告啊!”
言贵哥好像这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一边笑着一边从李木子身旁走过去。他走了几步后又回头对李木子说:“兄弟,你真的和张梅秀退了的话,我就把我的小姨妹介绍给你,不过我小姨妹可没有张梅秀的大啊!”
李木子听言贵哥这样说,也就开起他的玩笑:“好啊!言贵哥,你都把你小姨妹的看了你还给我说?我要给吴嫂嫂告的!”
“兄弟,那你可别乱说啊!我可没有……”
言贵哥还想说什么的,却一下打住了,连忙转身离开。
李木子觉得奇怪,言贵哥每次见到木子都要和他开很久的玩笑的,今天言贵哥怎么不说完就走了呢?
李木子回头一看,原来才是张梅秀找自己来了。
张梅秀老远就对着李木子笑,李木子感觉到张梅秀的笑容有些勉强,她肯定和她母亲吵架了。
“老木,这外面冷,还是回家去烤火吧!”
李木子愣愣的看着张梅秀。说老实话,张梅秀不管是身材还是走路的姿势,说话的声音、语气都是李木子喜欢的。可是张梅秀她妈妈为什么对自己有种格格不入的味道,到底是自己小心眼多心了,还是她妈妈真的看不上自己?
李木子想到这里,望着远处幽幽地说:“外面凉快,正好使我清醒一下!”
张梅秀走近李木子的身边,轻轻地说:“老木,你真的生气了?”
“哎!我的命就是这个样子,我还能生哪个的气呢?”
“哎!”张梅秀也长叹了一声:“老木,你别往心里去,我妈就是这个脾气!”
李木子愣愣地看着张梅秀,很久都没有说话。
张梅秀被李木子看得不好意思起来,脸微微一红,轻轻地问他:“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我是在看你这么一个大美女,你将来会是哪个的?”
张梅秀的眉毛往上一抬,紧紧的盯着李木子:“老木,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哎!不是我不想要你,是你们不想要我往你们家走了!”
“你这话是哪个说的?”
“这话还要哪个说吗?你妈妈的话里已经表明了。”
“老木!”张梅秀轻轻地叫了李木子一声,眼泪汪汪的看着李木子,很久没有说话。
李木子看到张梅秀这个样子,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如果是以前,李木子一定要有所表示的。但今天李木子却没有什么安抚爱抚的表示和动作,他只是背靠在油桐树下,无所谓的看着张梅秀。
张梅秀可能是觉得李木子对她冷淡了、不热情了,就不管不顾一下坐在田埂边上。
李木子担心张梅秀被地上的湿气浸湿裤子,就从树下捡拾起几片干了的油桐树叶,递给她:“不要把裤子整湿了!”
张梅秀惊喜的看着李木子,接过油桐树叶放在地上,好像是自言自语的也不看着李木子,轻轻地说:“在你心里还是有我嘛!”
“哎!我心里始终有你张梅秀,可你张梅秀心里有没有我李木子呢?”
张梅秀愣愣地看着李木子,很久都没有说话。
看来,李木子和张梅秀的关系已经走到尽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