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梅菊是张梅秀隔房叔爸的独生女。张梅菊结婚的时候李木子还来吃酒席的。
李木子记得那天吃早饭的时候,张梅秀一个生产队的言贵哥哥跟李木子开玩笑,在李木子即将吃完饭要放碗的时候,趁木子不注意从背后给木子的碗里又倒上一瓢白米饭。
那时候白米饭是很金贵的。又加上农村有个风俗,自己碗里不能剩饭必须要吃干净。如果剩饭的话,表示这人既不懂得礼貌又不知道可惜心疼粮食,那是会受到众人的指责和耻笑的。
可李木子当时已经吃饱了,又加上一瓢饭的确使木子有些难以下咽。
言贵哥等一帮人却在一边嘻嘻嘻哈哈的笑着:“木子兄弟,这白米饭还是要吃完啊!不能剩在碗里啊!你是张家屋里的女婿汉,你剩饭的话会被张家屋里的亲戚看不起的啊!”
言贵哥说的“看不起这句话”对李木子的触动最大。我李木子家里虽然贫穷,但我却不能没有志气。我不能让张家屋里的亲戚看我的笑话,这碗饭我李木子一定要吃下去。
这酒席上都是平时不多见的白米饭,李木子本来比平时就多吃了不少,已经吃撑了,现在又多这一瓢饭,他真的是难以下咽。
其他的人都已经下席了,席桌上只有李木子一个人还在慢慢的吃,大家在言贵哥的鼓动下,站在一边笑着一边看着李木子下咽的狼狈样。
言贵哥却在一边笑着说:“兄弟,不着急!你慢慢的吃。你这一桌子我们不忙收拾,我们等你什么时候吃完了再收拾也不迟。木子兄弟,你不要怕,我这当哥的就陪着你。”
言贵哥的话使李木子脸上一阵阵的发烫,他只好一边傻傻的笑着一边尽力往下咽。
李木子虽然一边慢慢的吃,但眼睛却不停的四下观看,他心里在盼着自己的救兵,你什么时候快来呀!
言贵哥看李木子的眼睛到处在搜寻,估计知道他在找帮忙的人,就故意说道:“兄弟,不要东张西望的,吃饭要专心!”
李木子实在难以下咽,就对言贵哥说:“言贵哥,你可不可以让我喝口米汤?”
“好啊!”言贵哥一边怪笑着一边搜找起来。
李木子真的是傻到极点,这个时候怎么能向言贵哥要米汤呢?这不是自己主动给他递刀子吗?
言贵哥听李木子说要米汤,立马把旁边的一碗冬瓜汤端起,笑着说:“兄弟,喝什么米汤啊?我这里有冬瓜汤!”
言贵哥说着就将大半碗冬瓜汤倒进李木子的饭碗里,这下李木子就更难吃完了。
言贵哥的行动引得众人“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大家的说笑声终于惊动了隔壁李木子的救星。
张梅秀正在隔壁帮忙洗碗,她听到这边大一声小一声的笑声后,就过来看稀奇。她没有想到,自己的李木子被言贵哥几个人整得下不了台。
李木子看到张梅秀来了,朝她轻轻地抬了抬眉毛,把碗轻轻地一推,故意大声说:“言贵哥,你们先别忙催我,等我揉揉肚子再吃!”
李木子说后一边朝张梅秀眨眨眼,一边做着揉肚子的样子。当时,李木子心里还有一丝担心,自己虽然与张梅秀订婚四五年了,但他们还没有结婚,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俩还要保持矜持,装着很陌生的样子,免得被人取笑。
当时,李木子担心的就是怕张梅秀,她怕别人敢笑她就不来帮李木子。所以,李木子只能是做些小动作暗示她,不敢明目张胆的大张旗鼓的要张梅秀来给他解围。
言贵哥是早已成家的人,李木子的这些小动作怎么能逃过他们这些老师傅的眼睛。他看出李木子的眼睛在眨一眨的,就顺着看去。言贵哥见张梅秀在门口既心疼又有些爱莫能助的表情,就故意说:“李木子兄弟人不大,饭量却不小,还是可以的!”
言贵哥的本意是既羞辱李木子一下,又想羞辱一下张梅秀。他想,这之后张梅秀不说与李木子闹矛盾,肯定会说李木子真的是木。可令言贵哥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张梅秀是个不虚场合的人。
张梅秀看了李木子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糟了!李木子的心一下凉到极点,本以为有个救兵会来帮自己一下的,哪想到她却转身离开了。
言贵哥等人见张梅秀转身离开了,更加起哄起来:“木子兄弟,慢慢的吃!我们这么多人陪着你的,你不要怕!”
“嘿嘿!”就在李木子感到无助,言贵哥几个人幸灾乐祸的时候,李木子的救兵终于上场了。
张梅秀拿着收拾碗筷的竹篮过来了了,李木子一看到张梅秀手里的竹篮,竟然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兄弟,别光顾着笑,赶快趁热吃饭,不然的话就凉了!”言贵哥还在一个劲的催。
张梅秀径直走到李木子的身边大声的说:“你还是个读书的人,怎么吃剩汤剩水呢?”
张梅秀说着一把从李面前把他的碗端过去。
言贵哥等人没想到张梅秀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救李木子的驾,他们几个一下把矛头转向张梅秀。
“梅秀,你婚都没有结,你怎么就护起男人来了?”
言贵哥这话按照那时候农村的风俗来说,是比较粗鲁的话。言贵哥本以为自己这粗鲁的话会吓到张梅秀的。
哪想到张梅秀只是脸微微一红,笑着说道:“言贵哥哥,你妹妹就是心疼男人了!”
张梅秀说着把李木子手里的筷子一把夺过去,并大声的说:“你还不快点走,你还想被言贵哥他们几个整你的冤枉啊?”
李木子一下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言贵哥一把拉住他:“木子兄弟,我们几个都没有你读的书多,你应该比我们懂道理知可惜的,你这碗里的饭还没有吃完,你怎么能走呢?”
其他的几个哥哥嫂嫂们也趁机起哄李木子:“木子,你不吃完不准走!”
大家嘻嘻哈哈的笑着拦住李木子的去路。
李木子一边尴尬的笑着一边回头看着张梅秀。心说,这怎么办呢?这几个哥哥嫂嫂肯定是想看我的洋相的。
张梅秀轻轻地向李木子挤了挤眼,她的意思好像是不要怕,这里有我。
张梅秀大声的对言贵哥和其他的哥哥嫂嫂们说:“哥哥嫂嫂们,你们就莫为难他了!他的饭我吃!”
张梅秀说着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众人没有想到张梅秀会这样做。
有几个平时爱与张梅秀开玩笑的嫂嫂,笑着说:“梅秀,还没有过门就心疼男人了?你以后不是要把男人顶在脑壳上了?”
张梅秀也不示弱:“嫂嫂们,自己的男人自己不心疼哪个心疼?”
大家都没有料到一个十八岁的姑娘会说出这样的话。
言贵哥下来悄悄的对李木子说:“木子兄弟,张梅秀这个女人要得!你接了这样的女人你后面会享福的!”
言贵哥当时还说了几句男人们常在一起的说的那些怪话。
李木子本以为张梅秀会与自己走到底的,哪想到才几个月的时间就传出了退婚的风波,这是李木子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李木子真的没有想到,张梅秀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没有吃完的饭全吃了,引得言贵哥等众人啧啧称赞。
言贵哥他们几个人也没有想到,梅秀才十八岁的一个姑娘竟然不怕别人嘲笑,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把李木子吃过的剩饭吃了。
张梅秀吃完饭后,故意对言贵哥说:“言贵哥,还有没有饭,妹妹我还没有吃饱呢?”
言贵哥很勉强的笑了笑:“梅秀,你这个妹妹哥哥我惹不起!”
言贵哥说着拉着李木子就往外走,他边走边对木子说:“兄弟,你福气好!你不但要接一个大女人,她的身体健壮结实劳力好,而且还那么关心你心疼你。”
李木子听言贵哥这样一说,更是乐开了花。
人们常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张梅秀真的是越来越好看了。她对李木子也越来越关心了。
吃中午饭的时候,梅秀悄悄的对李木子说:“老木,你中午吃饭的时候你要坐到背靠墙的地方,这样他们就没有办法从后面整你了!”
李木子虽然是初中要毕业了,却没有想到这点。张梅秀的话一下提醒了李。后来,李木子就按照张梅秀说的选择座位,言贵哥等人再也没有办法出李木子的洋相了。直到现在,李木子参加宴席等活动时,都会选择坐在背靠墙的方向,这样就能有效防止有人从背后突然袭击。
张梅菊姐姐的是头年十月间结婚的,哪想到第二年正月初二就去世了。
张梅菊由于去世得突然,张家人觉得蹊跷,所有长辈男子汉都奔丧去了,家里只留下老人和妇孺。
张梅秀的父亲和哥哥去奔丧后,她就不好到李木子家里来。
李木子到张梅秀家后,张梅秀才告诉李木子张梅菊的死因。
张梅秀悄悄的对李木子说:“老木,梅菊姐姐是被早包谷害死的!”
“早包谷?什么早包谷?”李木子不解的看着张梅秀。
“你连早包谷都不知道?你是不是书读多了就真的读笨了?”
李轻轻地摇了摇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张梅秀。
张梅秀脸微微一红,轻轻地说:“菊姐姐和她那个男人没有过那一天就做那事了……”
这时,李木子的确有点明知故问,故意装着不懂的问张梅秀:“她和那个男人做什么事了?”
张梅秀妩媚地瞪了李木子一眼,轻轻地说:“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事!你还说哪事?”
李木子故做沉思状,轻轻地说:“我心里想的什么事啊?我怎么想不起来?”
张梅秀一边做事一边头也不抬的说:“你呀!少在我这里装。你还是个屁娃娃的时候就晓得想那些事了,现在还假装不晓得?”
张梅秀说后抬头看着李木子:“老木,我们千万不能像菊姐姐那样啊!”
“梅秀,我真的不晓得菊姐姐哪样了?”
“老木,菊姐姐到底怎么了我也不晓得,我是听别人说的。说菊姐姐有次到她那个男人家去,半夜三更的时候,那个男人悄悄的钻到菊姐姐铺里面非要和菊姐姐做那事,菊姐姐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他。哪想到菊姐姐回来不久发现自己的身上没有来了,菊姐姐这时候才慌了。她给那个男人说了后,那个男人不晓得怎么做了。菊姐姐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她的爹妈才看出毛病,赶紧给媒人说,要她们赶快结婚。媒人去说的时候,那个男人的爹妈却不想马上办酒席,说他们的年龄不到办不来结婚证。这下可把菊姐姐一家人整难起了。最后,爹妈给媒人说如果不结婚就要告她那个男人,他们怕告才结婚的。结婚后,那个男人因为菊姐姐的爹妈说过要告他的话就对菊姐姐不好,菊姐姐有病也不给她医,结果才过门三个月不到就死了。我们张家人哪受得了这样的气,所以,他们都去找那家人去了。”
哦!原来才是这样啊!李木子对张梅菊的早逝感到可惜,对那个男人也有了恨意,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女人呢?
张梅秀见李木子没有说话,就问道:“老木,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菊姐姐她的父母亲咋过呀!他们只有菊姐姐一个女儿。”
“就是啊!”张梅秀抬头看着李木子,很认真的说:“老木,我们在一起打飞打跳,开玩笑说笑话都行,但我们不要像菊姐姐那样做啊!那样做的话别人也把我们叫早包谷,你愿意背上早包谷这个名吗?”
李木子故意怪笑了一下,轻轻地说:“是我自己种的早包谷那有什么不好呢?”
张梅秀愣愣地看着李木子,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说:“你真的想掰早包谷?”
李木子轻轻地问她:“你想不想呢?”
张梅秀很久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才低低的说:“老木,说真心话,说不想那是假的,可我们不能那样做,我不想走菊姐姐的路。老木,你答应我,我们不到那一天,我们不做那事行吗?除了那事其他的事我都依从你。”
张梅秀说后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李木子。
“伙计,既然你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李木子也假把式读过十来年书的人,虽然我与你经常开玩笑,打飞打跳的,但我知道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事情不该做。你这样真心对我,我难道要做些事来害你吗?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强人所难的。我也想等着那一天我们才好好的……”
张梅秀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木子:“好好的什么?”
“你想什么就是什么?”
张梅秀轻轻地笑了笑:“那我们就等到那一天吧!”
“我多想那一天早点到来呀!”李木子虽然是很轻的在说,但张梅秀还是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期盼。
这是李木子和张梅秀第一次十分露骨的谈了那些带有成人话题的话,也是他俩绝无仅有的一次。后来他俩有多次私密相处,但再也没有谈过这些话了。李木子原以为等他们都成年了,再细细的交流交流,哪想到没有这个机会了,只有等来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