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来抓胖胖的？”
青年转身打量她，意识到她的身份，感叹道：“主仆情深啊！是的，这是抓捕令。”他展开一张纸质文件，抓捕凶手。
“胖胖只是什么都不知道小猫咪！”
青年不悦地眯起眼睛，“我很喜欢现在的法律，法律是世界上存在最好的东西。人就是动物，万物的本性你是怎么看的？是你拥护的光明向上，还是你想象不到的恶。没有是非黑白对错，这就是世界。只有法律的存在，它能限制世界上的恶，是世界的底线。现在，你的猫在底线上，这可没法讲人情了。”
青年的话音又一转，他温柔的笑了笑，说：“不过，还是可以送你们一个告别。”
女人用力咬着嘴唇。
青年在门把手上写了个繁体字，门有了意识，乖乖打开。
屋内弥漫着血腥味，房间里更是一团糟，满地是血色梅花形状的脚印。
狸花猫窝在沙发上，身躯舒展着。它的耳朵忽然颤了颤，接着是胡子抖动，全身毛发张开。
“喵呜——”一声尖利的惨叫，瞳孔竖立的猫咪长着锐牙向忽然进屋的青年警告。
青年不给猫咪攻击的机会，轻而易举地拎上猫咪的后颈肉。
“看来猫科犬科都差不多，现在你奈我何？小猫，凶巴巴的不可爱哦。”青年嗤笑一声。
青年面对猫咪的挣扎，按住猫咪的额心，命令道：“别动。”
言出法随，猫咪竟然真的一动不动了，它的眼睛充满恐惧，可怎么也动不了。
“好好告别吧，完了就乖乖服刑。”
正说着，青年忽然“唔”了一声。
姜天歆的视角忽然转换了，本来是猫咪主人视角，此刻却更像是个监控。
黑压压的天空，乌云滚滚，显然又是来了不速之客。
姜天歆一抬头，只见黑色斗篷从天而降，黑气紧紧裹着斗篷，是之前追杀她的斗篷人，这回她清清楚楚看见了斗篷人的脸。
“我靠——”姜天歆骂了一声。
那满是皱纹的脸上亦是黑压压的黑气，这不就是坑她的老神仙吗？
白发青年单手插着兜，目光扫过窗外的老神仙，神情似乎在思索，他终于结束茫然，大大咧咧问：“喂，你谁啊？看你有点眼熟。”
老神仙面无表情地击碎玻璃，轻轻落在地面上。
姜天歆见识过老神仙的可怕之处，好在她现在只是一道意识。白发青年却一改之前医院时的模样，不怕死地挑衅。
“我看你的样子，不人不鬼的，是哪个缝里蹦出来的新的魔？我今天有任务在，没空搭理你。”他插在口袋里的手即刻抽了出来，一甩，金光一现，天地变色。
老神仙还没来得及回话，目光一凝，冷笑着举起没有光亮的古典灯，姜天歆这才看清灯的模样。
灯的造型偏古典像一个金鸟笼，分上下两层。周边用九条金龙连接，龙尾朝上，龙头朝下，龙头含珠，珠子下边焊接金盘，金盘之下又是九条金龙，与上层差不多，但是下层没有金盘，而是用金链把龙嘴的珠子连接起来。
金光打在灯上的一刻，老神仙大喊一声：“起。”
金珠霎时点燃，灯油随着金链燃烧起来，一齐抵达所有金链的交汇处，火光冉冉而起。
怒火铺天盖地，从深渊而来，扑向白发青年。
姜天歆作为旁观者，还是忍不住大呼：“小心！”
白发青年漫不经心伸手挡了一下，他自信从容，看起来一点不怕炽热的火焰。
他是有什么应对的方法吗？
“诶呦，我去！”火已经烧在他的衣服上，他嚎叫着在地上打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
“蠢货。”
姜天歆无语了，什么东西啊！
猫与他的主人完全惊呆了。
“瑶光，多年未见，你就在做这些啊。”
白发青年正好扑灭身上燃烧起来的大火，姣好的容貌不复存在，狼狈得不像话。
“我认识你吗？瑶光又他妈是谁啊！”白发青年咳嗽了几声，迷茫地挠挠脑袋，眼中是迷茫。
老神仙疯了一般，仰天大笑，即刻又变脸，阴沉可怕，他阴恻恻地看向青年，一步步走近。
“你逃跑，竟然是为了做这些事，真想，真想杀了你。”他歇斯底里，说不清楚是恨还是其他的情绪。
白发青年双手搀着地面，往后边不断挪动，打不过要跑。
老神仙把灯往前一掷，熊熊大火在白发青年的后边烧起一道火墙，堵死了生路。
青年施法时，他的眼睛并不是黑色的，像是琉璃翡翠，流光溢彩。老神仙十分了解他，他刚想做些什么，老神仙便提前一步掐上他的脖颈。
“本来想藏着的，没办法了。”青年死到临头了，还是嘴硬。
老神仙皱着眉，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招。
“尺泽。”
世人求长生，皆寻仙问道。
古时南离鲛人族为长生密药重要药引，今记载不多。
北落师门有解读历史天赋，不可强求，不可言说。
而多年之前，北落师门觉醒者，有人可读神灵历史，为北落师门千年来最有天赋的太史令。
“是，是尺泽。”姜天歆心悸不已，她寻找的真相就在眼前，只需要再知道一点，她就能找到。
那才是真正的鲛绡，是鲛人族送礼西王母的神器，羽衣上的披帛。却在路上被人劫走，之后就再无踪迹。
姜天歆十分确实，自己曾见过尺泽，与之前手帕不同的是，尺泽是粉色的，动魄惊心，举世无双的。
老神仙见尺泽，没有一点反应，随手挥开气势汹汹的神器。
姜天歆明显一愣，那可是远古传下来的神器，就这么随手挥开？
她知道老神仙是神，神灵早在远古时期陨灭得七七八八，能活下来，就算是小山神，到现代也是毁天灭地的存在了。她阅读到的老神仙的来历，是古昆仑仙山山脉，荒木神灵。昆仑仙山的神灵泽爱苍生，不可能杀人的。
尺泽并不服输，它随着主人的指引，游龙一般，灵活的在半空翻滚，一道道金光攻击老神仙。
老神仙叹了口气，几乎听不见他的声音，“你还是一点长进没有。”
他的掌心凝出黑气，即使尺泽缠着他的手，还是无能为力，他一掌拍在青年脑门上。
姜天歆从灵魂上一疼，惊醒过来。
她大口大口喘气，室内檀香依旧，狸花猫用殷切的目光迎接她的醒来。
“白泽大人，您看到了后边发生的事吗？”
鬼魅一般死亡窒息的感受，缠绕在她的心尖，锥心疼痛让她汗如雨下，她的耳边是轰鸣声，眼前猛然一黑，黑气成为妖魔鬼怪，在她脑海中低吟。
“醒来吧，醒来吧。我们是一体，嘻嘻嘻——”
“白泽大人，您没事吧！”狸花猫紧张兮兮地蹭姜天歆，深怕姜天歆有个好歹。
姜天歆却已经进入另一个幻境。
阳光从大树枝繁叶茂中倾落些许，她盘腿坐在树前，凝望枝叶。她的身影小小的，彼时她才五六岁，本是天真浪漫的年纪。
可小小的肩膀上像是挑了几万斤的担子，没有人拥有如同她一般的天赋，她一度被认为是北落师门的未来。
过慧易夭成了压在她身上的诅咒。
她一身白衣，头戴白花，像是为谁守灵一般。
“孩子，你最近来我这太勤了些，是有烦心事吗？”
幼小的姜天歆依旧看着神树，语气哀伤。
“上天赋予我大智慧，纵古观今，我却找不到一条路。”
“你找的是什么样的路呢？”
幼小的姜天歆没有回复神树，她安静的端详这个世界。
成年后的姜天歆却在心底回答了自己，她寻找的是来路，是归途。
“我要出山做一件事，无论成败。”
“是找你的路吗？”
幼小的姜天歆微微一笑，用力点了一下头。
“那我等你回来，等你成功的消息。”
神树释放的香气有安抚功效，姜天歆似乎宁静下来。
起风了。
姜天歆脸色一变，再度惊醒，狸花猫正在蹭她的手心，回忆中猫咪咬着心脏的模样太过吓人，姜天歆猛地一推，把狸花猫推出两米远。
“白泽大人您没事吧？”狸花猫揉着被摔痛的躯体。
姜天歆压下心底微不可查的恐惧，一呼一吸间，把骨肉里的疼痛感驱逐。
“你还记得什么？”
狸花猫歪着脑袋回忆，“我就记得我离开了男主人家。”
“你说谎，见我时你就说了你有罪。”姜天歆斥责了一声，居高临下看着猫咪，审判姗姗来迟。
空气出奇冰冷。
“我。”狸花猫忽然低下头来，“您自己看吧。”
它把下颌蹭在姜天歆的手心，这次没有一点设防。
白发青年完全是被秒杀的，老神仙把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的青年扔在一边，一回头就看见了角落瑟瑟发抖的一主一宠。
他老态的脸粲然一笑，拿出手机写备忘录。
“一个要投胎，一个要坐牢。你既舍不得你的主人，那就给你其他的惩罚。今日起，你将失去所有妖力，做一只普通的猫，你的主人我会送她到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日日重复不入轮回之苦。找到她，她便可解脱，对你来说很划算。”
记忆转动，回到几天前。
老神仙再度出现在狸花猫眼前。
“帮我个忙，往后如果有北落师门的人来这里，给我发消息。结束后我会把你主人送回轮回。”
“你没有拒绝我的权利，她身上有白泽的气息。只要告诉我她的位置就行。”
记忆结束了。
姜天歆的脸绷不住，她咬牙切齿，双手掐上猫咪的脖颈，怒气冲冲：“混蛋，是你出卖我，我就说买水要这么久吗。”
“我也不想啊，可他是神灵，一根手指就能碾死我。”
“狗屁神灵啊，他所作所为哪一点是神仙？”
她骂了一声，扑身而起，狸花猫见势不对，急忙开溜。
姜天歆战斗力确实不行，屋内乱成一片，还是没有抓到狸花猫。
“你别跑，孙子，死扑街，混蛋，等林北抓住你送你去宠物医院嘎了！”她气急了，宿舍里口头禅全骂出来。
猫狗大战，结局也是鸡飞狗跳而已。
鬼市的白天不如晚上热闹，今天却格外不同。
姜天歆藏在斗篷下，自然已经没有人认识她了，只要静悄悄离开鬼市就好了。她拨弄着斗篷的帽子，时不时遮挡她的视线，并不方便。
她把狸花猫藏在怀中，穿梭人群，再度回到大门口。
“诶呀！”粉鳞片鲛人被撞了个趔趄，手机啪一声摔在地上。
不是冤家不聚头，姜天歆真是服了自己的倒霉运气了，她把帽子拉得更低，希望自己不会被认出来。
谁知道这个社畜鲛人一改常态，他将头发往后一拢，嘴角荡起涟漪，冲姜天歆一笑，讨好道：“小姐姐是白泽大人的后代？”
传说中大海的宠儿竟然也可以这样的油腻吗？他全身散发出一种浅浅的馨香，可以压低声线，鳞片也若隐若现发光，甚至还wink了一下。
姜天歆看得心惊肉跳，不可否认，他确实符合现代人对鲛人、美人鱼的幻想，但是长得顶好的脸可不是用来倒油的。
她眼睁睁看着，也不敢说话，谁知道声线会不会让她被认出来。
这条鱼看来只认得出鲛绡。
“不过血脉已经很浅了，小妖怪不敢觊觎，大妖看不上，这样也挺好的。我们一族向来尊敬神灵，小姐姐，你要离开鬼市啊？我护送您吧！”
姜天歆摇头，倒也不必。
她甩开鲛人纠缠，三步并做两步往阵法里走。
终于，要逃出生天了。
“小姐姐——”
话音刚落，姜天歆身上裹着的斗篷在阵法启动之时陡然消失，她用力搓了把脸，思索着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能忘记的并不是重要的事，她想着，长长吁了口气，这次算是有惊无险。
“白泽大人您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去摆摊。”
姜天歆低下头，狸花猫的胡子一抖一抖的，有些可爱。
“还钱！”
一人一猫异口同声。
空间转换的阵法忽然嘀嘀直响，警惕地看向四周，阵法里是虚无的，她听见ai的声音响彻整个鬼市。
通报：北落师门传人欠债不还——
姜天歆被甩出阵法，她狼狈地扶着自己的腰从地上爬起来，掀开遮挡着视线的斗篷。
刀枪剑戟玻璃球扫把魔法棒，她能想到的武器齐刷刷对准了她。她高举双手，“投降，我投降！我现在就还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