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情。
杰西对共情的概念一下贯穿进了她的脑海之中。
不难猜测,她应该是杰西口中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她不知道自己是碰到什么物件了来到这个幻象当中。
甚至是第一视角。
变故突如其来,姜天歆还没有想到该如何应对。
美丽的青年却说,“又忘记了吗?”
忘记?忘记什么?
姜天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青年伸手要摸她的脑袋,身体涌出一股力量把她排斥出体外。
现在她从第一视角转变为旁观者,她清清楚楚的看见病床上是个白发青年,他的目光是麻木的。
白发青年望向椅子上的青年,小声开口,“苏溪。”
叫苏溪的青年感动得随时要落泪,“是,你想起我了吗?”
白发青年却没有再回复他。
医生吩咐苏溪要怎么照顾白发青年。
姜天歆还没有忘记自己逃离医院的任务,想要寻找离开这里的方法。
身体却仿佛深陷泥潭,她只能在原地旁观。
她双手抱胸,在一旁旁观。
涌动的人群中出现了熟悉的身影,姜天歆揉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X大没有医学专业,她不敢确定在人群后方,胸口装着几根笔,穿白大褂,在本子上写字的人是林然。
可这人的长相与林然一模一样。
姜天歆倏然全身发僵,血液都要燃烧起来。
她飞到林然的身边,伸手却碰不到林然,她的手从林然的身体上穿了过去。
这一刻,姜天歆恍惚觉得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骗局中。
林然在操场时的冷淡历历在目。
她与林然相处不久,甚至认识也不算久,怎么就突然向她告白了呢?
她不否认自己恋爱脑,帅气的学长向自己告白,所以什么事都可以忽略。
姜天歆盯着林然的笔记本上看,一手漂亮的医生体,她一点看不懂。
最后的落款她却看明白了,不是林然,这个身高气质都与林然一模一样的人叫陆虞。
盯着笔记本,姜天歆眼中终于有了几分戒备。
陆虞却像是捕捉到他人的凝视,抬头与姜天歆的目光在半空相撞。
他的眼睛十分明亮,没有寒霜,无论是谁都能从他的眼中看出真挚。
几秒钟后,姜天歆面无表情地挪走视线,她飞离原来的方位,飞到了白发少年的身边。
她低着头,心底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想要是一切都是阴谋,那图谋的是什么呢?
白泽神力?说实话,只要能够说服她,她可以无条件把白泽神力给出去。
做人不可能永远中二的活着,她又不是拯救世界的大人物。
何况白泽神力对她而言只会招来麻烦。
不,学长只是生气我对他的不信任。
姜天歆安慰自己,把所有的阴谋都摁了下去。
她敲敲自己的脑门,可还是难以克制的把视线往陆虞身上放。
查完房的医生们往外走,她想跟着飞出去,一道门却把她隔离在里边。
“我想喝热水。”
这是白发少年对苏溪说的第二句话。
她意外发现白发少年尤为出众的外貌,包括他的眼神,估计纯净水没他的眼神干净,他像是不染尘世的仙人,刚刚下凡。
大概是她的视线太灼热,陆虞是感受到有人注视,没有找到源头。白发少年则不同了,他的眼睛比瞳妖还要厉害。
苏溪出门的一刻,他对姜天歆微微一笑。
“你在这里很久了,出不去吗?”
姜天歆惊愕的看着他,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
“你、你看见我了?”
白发千年坦荡道:“嗯,你看起来不太好。”
他顿了顿,招手。
姜天歆竟然不受控制坐在椅子上。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最近总是遇到有些奇怪的事。”
姜天歆哽住,语气却异常平静,只是在陈述事实。
白发青年收敛自己的声音,轻轻一笑。
他问:“介意我看看你的经历吗?”
姜天歆下意识摇头,反应过来时青年已经把手覆盖在她的眼睛上。
一股暖流在她的血脉中流动,她的脑海中回忆闪现,一她为主角的故事在不断被窃取。她的心底生出难以言说的阴暗,像是要颠覆世界一般。
可怕的刺激让姜天歆有些头脑发热,严重些她就要眼前发黑,直接失去意思。
她痛苦的呻吟一声,身体开启了自我保护的机制,劈出一掌。
看似虚弱的白发青年平静淡然躲过她的攻击,她睁开眼睛双眼通红。
姜天歆舔了下牙尖,她闻到了血的馨香,青年身上全是甜美的味道。
青年视若无睹,他无声地垂下眸子,指尖在姜天歆的额心点了一下。
失控的姜天歆一瞬间清醒过来,她拍拍自己的脸,疑惑道:“我怎么了?”
“被心魔蛊惑了。”
“心魔?那是什么?”
青年没有了刚刚的稳重与平静,姜天歆瞧着他的手紧紧攥着被子。
他惆怅地望向窗边的明月,
“心魔是以灵气为自己力量来源的天师必须要经历的劫难。”
姜天歆完全不理解,沉默半晌,她才用微哑的嗓音问:“就像修仙小说里历劫一样?”
白发青年面露疑惑,但是很快又有些了然。
“是,但是可能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天师吸收浊气,把浊气净化成可供自己使用的灵气。中间被净化后的杂质会在体内不断积累。有些人天生净化系统好,不需要特别在意,杂质会通过某种方式自己排出体外。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体质,事实上绝大部分天师都没有这种能力。
杂质多了会影响天师的能力。
一旦杂质积累到一定的量,就会自己形成一种针对这个天师的劫难。爱钱的可能需要痛失金钱,有理想的可能需要自己打破理想,总而言之,只有经历这场劫难,并且战胜它,就会变成更强的合格的天师。
久而久之,杂质就有了新的名字,叫心魔。清除杂质的过程称之为斩心魔。
“有人没有通过考验,被心魔蛊惑,就会堕落成魔。”
姜天歆点头,她能理解这个概念。
“可是我是普通人,我不是天师。”
白发青年又平静了下来,他耐心的解释说,
“你身上有白泽的气息,也有天师的血脉,也许你家族几百年前曾有过天师,血脉传承到你身上。”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门没锁,门外的人进不来。
“你身上的传承很浅,心魔是白泽气息带来的,找些事转移注意力就行了,不用太在意。我看了你的记忆,很奇怪。也许白泽给你带来的不是福瑞。这个给你。”
姜天歆瞳孔倏然紧缩,青年手上是一块粉白色的手帕,上边珠光闪亮,布料柔顺。
她的睫毛颤了颤,接过手帕摩挲两下,分明和那个高中生给自己的手帕是同样的。
“勉强可以掩盖你身上的白泽的气息。”
姜天歆微微侧过脸,努力想压平心底的波澜。
她知道这是镜花水月,甚至里边的人可能只是回忆里的画面。
“我——”
“你有过一样的手帕,是吗?”
青年善解人意说出她要说的话,“但是被人拿走了。”
“这是鲛绡,鲛人织的布匹,有鲛绡的人不少,小心,不要再让别人拿走了。如果你真的想要保护自己,你的朋友是很好的天师,你可以学习。”
像是长辈在训话,姜天歆努力给自己心理暗示。
“谢谢。”
白发青年还是微笑,他翻看姜天歆的记忆消耗很大,整张脸变得十分苍白。他忽然用力咳嗽,神情显得异常脆弱,七窍往外流血。
“您没事吧!”姜天歆急忙起身,要去按病床的铃。
白发青年却挥手制止她。
他的头发极速变长,敲门声越来越大,他带着一丝不舍看向门外,绯丽的眼膜含着一丝笑意。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白皙的皮肤更加透亮,眼睫的光影一闪一闪。
美丽又脆弱的人,像极了易碎的瓷器,他一笑,天地便黯然。
这是一张极其震撼的风景画,姜天歆眼中只剩下惊艳了。
几秒钟后,白发青年就在她的眼中成了一团白雾,消散了。
门开了。
苏溪忿忿把水壶砸在地面上,“妈的,又不说一声搞失踪。”
姜天歆望着手中的手帕失神,她好像遇到了不得了的人。
苏溪按响了铃,护士冲了进来。
“你们医院的防范这么差吗?病人跑了,你们没有一点警觉和措施?我要投诉你们。”
这就是迷宫的真相?
姜天歆尝试着从窗户飞出去,依旧失败。
她又飞向大门,这回没有东西束缚,她轻而易举出了大门。
“喂,你就想这样走吗?”
苏溪幽幽开口,他语气里有浓浓的威胁。
“真以为我看不见?”
姜天歆才想骂人,怎么谁都能看见她?
她僵了一下,心里一团乱麻,但是苏溪看起来很生气的模样,还是不要触霉头了。
她咽了口气,心虚的回头笑了声。
“老家伙把鲛绡都给你了?”他看见了姜天歆手腕上绑成蝴蝶结的手帕。
逃!
姜天歆怂出来的警觉,被苏溪抓到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追逐战总是来得莫名其妙,姜天歆一时间敲不定苏溪和白发少年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明明很关心白发少年,却能因为一块鲛绡追杀她。
尖锐的指甲划过姜天歆的脸,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转角之时,她与陆虞相撞。闪躲不急,苏溪却把陆虞撞倒了。
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是阿飘的状态。
可怎么白发青年与苏溪都能碰到她呢?
姜天歆抱着脑袋藏在护士站的角落,她低着头,手机还在查找怎么从梦境里醒来。
用疼痛惊醒自己的方法并不可靠,她的脸上还渗血。
“滚出来。”
苏溪不顾护士的劝阻在病房里横行霸道,非要找出姜天歆。
姜天歆心里也着急,就算找到她,她说自己也不知道白发青年在哪,估计会死的更惨。
玩躲藏游戏没现在来得刺激。
大概一刻钟,世界安静了下来。
苏溪放弃了吗?
姜天歆轻轻转头,正好与苏溪的可怕的红瞳撞个正着。
精致的眉梢舒展着,他脸上流露几分愠怒,似笑非笑盯着姜天歆。他勾起一边的嘴角,邪魅一笑,这种表情一般都会油腻,他做却很自然。
他宣告死亡的声音轻描淡写道:“准备好遗言了吗?”
姜天歆全身一颤,惊恐地摇头,
“我、我——”
长指甲贴着她的心脏,一点一点施力,她已经联想到自己血肉模糊的画面了。
“真是不禁吓。”
她秀暗示一怔,苏溪收回了他的指甲,她看向苏溪的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可置信。
“老东西有事没事都送人东西啊。”
苏溪伸手在手帕上触了一下,手帕向外发射一道金光,他随意抬手,轻松地接住光芒,在他的手心成了一个小点。
“误判了,当做老东西欠我的。”
他伸出手,和善道:“别怕,我开玩笑呢。”
“你要杀我!”姜天歆终于知道警惕怎么写了。
苏溪缓慢地眨一下眼睛,以他觉得幽默的语气道:“糟糕,玩笑开大了。”
“嘶——”他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苏溪!”
姜天歆与苏溪同时听见有人喊他,声音有些稚嫩。
“就是你,扰乱公共秩序吗?我代表妖管局第三支队对你进行逮捕。”
姜天歆敏锐地察觉到声音的熟悉感。
苏溪起身,姜天歆跟着露出眼睛。
护士站外边,看起来还不到一米二的小女孩举着青铜古刀,古刀上的花纹清晰见,刀长差不多和她的身高一般。
放大版的刀,缩小版的人。
姜天歆十分笃定,这个小女孩是季安然。
医院里灯火辉煌,姜天歆看得清楚。小女孩小小的身躯,仿佛成了一座大山。
姜天歆上大学才认识的季安然。
季安然在寝室里就是个卷王,她致力于早早修完学分,考完各种各样的证书。
在姜天歆的心目中,季安然是最努力的人。
现在的季安然是不一样的,她年纪不大,但是却在熠熠发光。她握着刀,就可以比肩神明。
姜天歆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她想自己可能又共情到了谁的情绪,这样的情感更多的老一辈看年轻的一辈,骄傲着长江后浪推前浪,看见了未来。
“狐狸精?”季安然。
苏溪好像是被踩到尾巴,恼羞成怒,
“小鬼,你最好注意你的言辞。”
季安然背部泛着红光,嘴角勾起恶作剧一般的笑容,一字一句道:“自己的种族也要否认吗?狐狸精!”
姜天歆不是当事人也感受了对方语气的挑衅。
苏溪咬了咬牙,他的指甲再度祭出,“小鬼,你真是不怕死啊!”
“狐狸精。”
姜天歆听见季安然促狭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