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子。”
温飞絮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娄玉,抱拳作揖道:“娄公子。”
娄玉上前几步,与温飞絮并肩而行:“徐公子看起来好像有心事?”
温飞絮昨日才与娄玉认识,自然不可能将自己的心事与他倾诉,便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个许久没见的朋友,娄公子怎会在此?”
娄玉见她不愿说,也不拆穿,笑道:“正打算去城里走走,徐公子可要一起?”
温飞絮心想也好,不如趁这个机会去温记的几个铺子看看,便道:“我初来乍到,有劳娄公子引路了。”
温飞絮紧跟在娄玉身后,先是进了一座假山,娄玉打开了暗门,两人闪身进入暗道,再出来的时候竟是在一间绸缎庄的厢房里:“这是红叶山庄的一个入口,今日带你来过一次,掌柜的就认识你了,以后你若是有事,可以到这里来找掌柜。”
温飞絮心中感叹这红叶山庄的入口设计精巧,闻言又觉得这位娄公子观人于微,想必是看出她有事要办,特意带她走了这条最好记的路,面上的笑容顿时真诚了几分:“多谢娄公子。”
“徐公子,这家店里的布料有不少是从西域运来的精品,色泽鲜艳,极具异域风情,我看你的衣服颇为素净,可要做一身换换风格?”
娄玉说着翻了翻桌上的图册,最后指着一幅绘有百蝶穿花样子的罗紫色图案道:“我看这匹布料就不错,颜色和花样都挺适合徐公子。”
温飞絮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咯噔一下,这布料分明是用来做女装的,娄玉莫非是在试探自己?
“娄公子说笑了,我年纪小可压不住这样的颜色,倒是娄公子,若是以真容示人,再配上这样的衣服定是明艳照人、风华
绝代。”
温飞絮话音刚落,厢房内有一瞬间的寂静,随后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每个人心里都有不欲为人所知的秘密,既然已经选择尘封,何必要非要刨根问底,不如让它过去。
“娄公子,在下还有些私事要办,先走一步。”温飞絮跟娄玉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绸缎庄,昨日看了江南道的舆图,她记得再走几条街就有一个琳琅阁,打算先去见见掌柜。
温飞絮走后,绸缎庄的掌柜捧着一匹布料上了楼:“娄公子,这是您要的布料,可要让裁缝上来给您量尺寸?”
“不必了,”娄玉放下手中的茶盏:“帮我包起来吧,我是买了送人的。”
温飞絮走到街口,远远地就看到琳琅阁的招牌高高挂着,顿时有种马上就要见到亲人的感觉,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几分。这时她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辆马车被风吹开的窗帘内一闪而过,竟是数日前从马家寨留书出走的马崇志。
他怎会在此?温飞絮本想追上去,奈何她就两条腿,再怎么快也不可能赶上马车的速度,所以追了一段路后她就放弃了,只大概知道马车是往城中达官贵人所住的区域而去。
“掌柜的,外面有位小公子找您。”负责揽客的小厮得了温飞絮打赏的银子,眉开眼笑地跑进琳琅阁找冯掌柜:“说是陪都来的故人,在对面的茶楼里等您。”
“陪都来的?”听到是个小公子,冯掌柜先是一愣,接着激动不已:“那小公子可是十岁左右的模样?”
“对对对,”小厮没想到冯掌柜竟然这么高兴,不禁打趣道:“掌柜的,那小公子是谁啊?难不成是您家的小少爷?”
冯掌柜一拍小厮的后脑勺:“去去去,少给我油嘴滑舌,去把逊哥儿找来,让他
把店给我看好了,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要那小子好看。”
温飞絮随意找了个靠窗的雅座,方才她跟娄玉打听过,这茶楼是红叶山庄开的,倒是不怕有人偷听。
“大……少爷,真是您,”冯掌柜一上楼看到温飞絮险些说漏了嘴,幸亏他反应快及时改口:“您什么时候到的,一路鞍马劳顿可还顺利?”
上茶的小厮好奇地看了冯掌柜一眼,寻思着这人真的是琳琅阁的冯双刀么?怎么看起来傻乎乎的。
“冯叔,您放心,我一切都挺好的,就是有些想爹娘了,”温飞絮亲自给冯掌柜斟茶:“不知爹娘他们可安好,有没有写信给我?”
上一回跟爹通信还是通过李家庄那里的温记当铺,然后中秋节的时候托李管家送了些东西回去,顺便说了她很快就要到江南道的事。
温飞絮知道爹爹和冯掌柜一直都有书信往来,只是不知会不会留书信给自己,顺便也是想托冯掌柜帮自己跟爹娘报个平安。
“前两日东家的信里还提到了少爷,说是少爷这两日就要到了,让我见到少爷后务必给他传个消息,还说一切事务都听少爷的安排。”冯掌柜是少数几个见过温飞絮在商业上展露才能的温兆的心腹之一,对温飞絮的能力是极为信服的。
“冯叔,这就是您的不是了,您不能见来的是我,不是我爹就趁这个机会偷懒吧,谁不知道在江南道这里您可是这个,”温飞絮竖起了大拇指:“我初来乍到,对这儿的情况都是两眼一抹黑,岂敢越俎代庖?”
冯掌柜见自己能得到这么高的赞美自然是满心欢喜,可一想到近来琳琅阁的生意越发萧条,又开始愁眉不展:“如今因为这场洪灾,江南道的生意是越发难做了。”
琳琅阁是做达官贵人
的生意居多,受到的波及尚且少些,可温记做其他买卖的铺子就不一样了,首当其冲的就是粮食店和绸缎庄,偏偏东家和少东家都不同意涨价,比起那些天天哄抬物价的铺子,他们的生意最好,利润却是最低,长此以往,只怕底下人会有别的想法。
“冯叔,实话跟您说吧,我这次来一是为了慰问大家,感谢大家在危急关头还愿意对温记不离不弃,二是为了调查温记商行在这次洪灾中受到的损失,以便洪灾过后这里的生意能尽快恢复,不过……”见冯掌柜面露喜色,她话锋一转,适时地泼了盆冷水:“我在这里最多只会待上一个月,所以我需要选一个合适的人替我看着这里,我想请冯叔为我引荐几个人选。”
温飞絮故意没有说为什么不干脆指定冯掌柜来担任这个人的原因,就是想看看冯掌柜是否表里如一,她的心里早已有了打算,等组成了商盟以后,冯掌柜、周掌柜这样的心腹都要委以重任,自然得早些将他们从铺子里脱出来。
索性冯掌柜没有让她失望:“大少爷所言极是,这天下早晚是年轻人的天下,我这一把老骨头可是拼不动了,依我看绸缎庄黄掌柜和粮食店邱掌柜的儿子都是很有能力的后生,找时间我把他们约出来,让少爷观察一下,再做决定也不迟。”
“冯叔,俗话说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我在陪都可是总听我爹念叨冯叔的长子为人忠厚老实、做事踏实勤勉,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孩子,怎么?冯叔莫不是想藏私?”温飞絮笑道,黄掌柜的儿子黄旺和邱掌柜的儿子邱吉都是不错的人选,不过她更看好的是冯掌柜的儿子冯逊。
此人前世她就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披麻戴孝,独自从江南道跋
山涉水来到京城,跪在爹爹面前磕头,就为了感谢爹爹赐予他给冯掌柜办身后事的银两,当时她就觉得冯逊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将来必成大器。
冯掌柜没想到温飞絮竟这么看好自己的儿子,当即面露惭色:“那都是东家谬赞了,逊哥儿就是太实心眼儿了,我是怎么教都教不好。”
温飞絮微微一笑:“冯叔,咱们做生意的,就该诚信为本,我相信我爹的眼光,您也该相信您的儿子。”
正事谈完了,温飞絮开始旁敲侧击地问起城里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想找出些有关马崇志下落的蛛丝马迹。
“说起来最近孙府好像来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孙府的独苗孙少爷眼看就要不行了,孙老爷满城贴榜招名医,结果给不知打哪儿来的乞丐模样的小子揭了榜,孙老爷就想着死马当活马医让他试一试,谁知对方只用了一颗药丸,孙大少爷的病就有了起色,真是神了。”冯掌柜终于说到一件让温飞絮感兴趣的事。
温飞絮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真有这么神奇?”马崇志可是不会治病的,那问题一定出在药上,他定是拿了一些马煜文的药救急。
温飞絮转念一想,那药可是马煜文的师门用天材地宝给他堆出来的,马崇志不会不知道有多贵重,为何会给一个无关紧要的孙府少爷用,看来这个孙府一定有问题。
“冯叔,这个孙府是什么来头?”
见温飞絮有兴趣,冯掌柜自然是知无不言:“这个孙府其实在这里根基尚浅,不过是靠着孙夫人的娘家才能在这里立足,听说这个孙夫人是从京城嫁过来的,因此这孙老爷甚是惧内,这么多年只得孙少爷这么一根独苗,偏偏是大病小病不断,听说有算命的断言他活不过十五岁,就是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