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飞絮狐疑地看了齐慕枫一眼,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军师,齐慕枫咳嗽了一声,领着她走进膳房。
温飞絮本以为会有不少人,没想到这膳房里就摆了一张大桌子,加上他们三个也就十一个人,剩下的八个人里孟行止和鬼老她早就见过,另外六个又看着眼熟,让她顿时轻松不少:“徐斐见过几位前辈。”
“徐公子怎么这般见外,如今你已入了红叶山庄,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这个声音似曾相识,温飞絮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看起来刚过而立之年、容貌普通的青年男子站在自己的左侧。
“斐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娄玉,其实在酒楼的时候你已经见过他了,你不妨猜猜他是谁?”高子皓特意卖了个关子。
温飞絮仔细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番:“我猜,这位娄公子当日扮的应该是送茶的小厮吧。”
“我就知道斐弟能猜中,诸葛愿赌服输,扇子拿来。”高子皓毫不客气地朝鬼老身边的中年男子摊开手,就见对方不情不愿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折扇递到高子皓的手上。
高子皓也不顾如今已是深秋时节,跟打了鸡血似的拿着折扇把玩起来,一边扇风一边还不忘称赞:“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
“徐公子眼力过人,娄玉佩服。”说话间男子眼角的泪痣竟像是活了一般,连带着看似普通的眉眼也变得鲜明起来。
温飞絮不自觉地有些看痴了:“人道玉楼公子是千面郎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她下意识地舍去坊间盛赞他的“天姿国色、艳绝人寰”这八个字,因为她觉得身为男子应该并不喜欢这样太过女气的形容。
“原来徐小子知道娄玉是千面郎君,那猜出他扮的是小厮就不奇怪了,皓小子
,这局不算,赶紧把扇子还我。”诸葛正一想到自己做出来的扇子还没捂热就飞了,心里那叫个肉疼啊。
齐慕枫指了指说话的中年男子:“这位是诸葛正,你应该有印象吧。”
这个可比刚才的娄玉好认多了,几乎是本色出演酒楼的掌柜,只是换了帽子又拿掉了胡子。
温飞絮抱拳作揖:“诸葛大师,幸会。”
诸葛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徐小子,你认得我?”这倒是奇了,这么多年他从没对外人提过自己的名讳,毕竟诸葛家族在二十多年前就被圣祖皇帝灭门了,若是突然冒出自己这个漏网之鱼,只怕会惹来杀身之祸。
自从七年前来到这红叶山庄落脚,他一心所想的就只是过平静的生活。
“诸葛家族是赫赫有名的机关师世家,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下看您一身气度非常人能有,又与诸葛家族同姓,故而有此猜测。”
温飞絮的一番话先恭维了诸葛家族,又称赞诸葛正有先祖遗风,顿时让诸葛正心中美得冒泡。
诸葛正一高兴出手也格外大方:“徐小子你真是有眼光,会说话,果然不愧是军师,我今日刚做好了一个小玩意儿,就送你做个见面礼吧。”说着从手上拔下了一枚造型古朴大方的银镶蓝宝石戒指。
高子皓看得一阵眼热,酸溜溜地道:“诸葛,你这心真是偏得没边了。”回头就对温飞絮道:“斐弟还不快收起来,这可是防身的好东西。”
温飞絮刚要伸手接过戒指,谁知一只手比她更快地将戒指拿走了,她转头一看竟是齐慕枫半道截胡,不禁挑了挑眉。
“这东西太粗糙了,而且也不适合你的指圈,等以后有更好的再给你用。”齐慕枫半点不心虚地将戒指收了起来。
诸
葛正气哼哼地道:“世子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这戒指哪里粗糙了?指圈不合适可以改,这是我给徐小子的见面礼,你凭什么拿走?”
齐慕枫冷冷地扫了诸葛正一眼:“三个月前我让你做的东西做好了么?”
刚才还理直气壮的诸葛正顿时泄了气,小小声道:“没……没有。”说完便成功接收到来自齐慕枫的冷漠眼神。
诸葛正不禁辩解道:“那怎么能怪我?我是机关师,又不是做首饰的工匠,唔……唔……”接下来的话却是任凭他怎么张口都说不出来了,显然有人隔空点了他的哑穴。
始作俑者齐慕枫已面不改色地向温飞絮介绍起剩下的四个男子:“他们人称东南西北,别看他们长得不像,却是同胎所出的亲兄弟。”
要说普通人一胎双生已是难得,温飞絮还是头一回听说一胎生四个的,心中不禁暗暗称奇。
“傅东(南、西、北)见过军师。”四人异口同声道。
温飞絮心道,同胎所生,果然还是有相像之处的,她记得书上说孪生兄弟之间能相互感应,比如其中一人遇到危险时,另外的一人也能感同身受,不知真假。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等到午夜才散了,许是这些日子酒喝多了把酒量练出来了,这回温飞絮没有提前吃解酒药,倒也没有喝醉,只是脸颊红彤彤的,稍稍露出了一些小女儿情态。
“斐弟醉了,我送他回去休息。”齐慕枫一把扶住温飞絮,他其实更想打横抱起她,又怕温飞絮醒来后知道此事置气,只好扶着她出了膳房,索性温飞絮头脑还很清醒,只是脚步有些虚浮,齐慕枫顺利扶着她回了自己房间。
在场注意到温飞絮异样的只有娄玉一人,不过他也没有多想,毕竟这世间男
子,男生女相的不少,他自己也是其中之一,想到幼时因为这张脸而受过的折磨、羞辱,娄玉拿起酒壶,猛灌了好几口。
直到众人都有些醉意了,诸葛正才后知后觉地一拍脑袋:“诶,不对呀,你们谁给徐小子安排房间了?我可是把他昨天睡的房间的机关重新调整了,现在不能住人。”
几人皆是面面相觑,看一眼高子皓,他早已醉倒在桌子上,鬼老摸了摸胡子,露出一个高深的笑容:“世子会有办法的。”
众人附议:“也对,世子会有办法的。”
事实是齐慕枫扶着温飞絮走了一段,才想起还没给她安排房间的事,于是扶着她去了昨日住的房间,谁知才打开房门就发现屋中的格局有些变化,眼明手快地将前倾的温飞絮拉了回来,一道银光削断了绑头发的发带。
齐慕枫看了眼一无所知,乖巧地趴在自己怀里的温飞絮,心里生出一丝欢喜:“看来今晚你只能跟我住一个房间了。”
虽说是共处一室,其实也只是温飞絮睡在齐慕枫的床上,他自己则在书桌前审阅京城玲珑阁传来的消息,时不时做些回复,直到天边隐隐出现了白光才熄了屋中的烛火,在一屏风之隔的软榻上睡了。
一大早,温飞絮就被门外吵吵闹闹的声音惊醒了,睁开眼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并不在昨天住过的房间,而这个房间她还有些眼熟。
温飞絮打开房门,高子皓就一把推开她冲进屋子,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末了拉住温飞絮问道:“人呢?”
温飞絮眨了眨眼:“谁?我起来的时候屋子里就我一个。”
“哼,他倒是溜得挺快,”高子皓一把将温飞絮按到桌子旁坐下,语重心长地道:“絮儿,你是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跟男子睡
在一个房间?”
温飞絮伸手给两人分别盛了鸡丝粥,夹起包子美滋滋地咬了一口,好久没吃到这么丰盛的早餐了。
等高子皓说得口干舌燥,闻到香味才觉得饥肠辘辘,不知不觉地就跟温飞絮一道吃起早膳来了:“这小菜味道不错,包子皮薄肉厚,完美。”至于他一开始来的目的,早就遗忘到九霄云外了。
吃饱喝足,温飞絮打算出门去做正事,便拉了高子皓一道:“对了,你们把小狐弄哪儿去了?”虽然一开始还有些气它忘恩负义,因为闻到酒味就把自己这个朋友扔了,投入齐慕枫的怀抱,但几天没见,还挺想它的。
高子皓这才想起鬼老说小狐是银耳狐貂的事还没跟温飞絮说起:“那个……絮儿,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下。”
“那……如果要用来做药的话,小狐会死么?”在温飞絮看来,虽然齐慕枫是人,小狐只是狐貂,但他们都是同样重要的朋友,如果要牺牲小狐的性命去救齐慕枫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这……”高子皓面露犹豫,他还真不知道鬼老打算用狐貂的哪部分来做药,而且其他药材他们都准备了好几份,偏偏银耳狐貂迄今为止就找到这么一只,所以万一失败,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絮儿,如果……我是说如果世子的药真的需要用小狐的命才能做,你愿意把小狐交出来吗?”
温飞絮摇了摇头:“我不愿意,小狐的命是它自己的,我只是小狐的朋友,没有资格决定小狐的生死。”
“那你就要放任世子饱受这毒药的折磨么?”高子皓有些无法理解,难道在温飞絮心里齐慕枫的命还比不上一只狐貂么?
温飞絮一时间觉得心乱如麻:“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你先别跟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