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温飞絮看着蒙蒙亮的天不由叹了口气,看着在温府监视了一夜沾了一身露水的照花,温飞絮忙招呼她换了身衣服,免得着凉。
“小姐别着急,这不是还有半日么?再说若是对方没有下手大不了咱们就多派人手保护夫人,直到夫人平安生产。”看温飞絮沮丧的模样,照花不由劝说道。
温飞絮勉强扯出一抹笑,照花说得也对,但这只能算下下策,更何况温蒋氏的目的绝不只是除去爹爹的子嗣,因此只有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以后温府才能一劳永逸。
“照花姐姐,明日让阮妈妈扶娘亲到处走走晒晒太阳。”温飞絮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明日一早让阮妈妈请李老大夫过府诊脉,就说娘亲见不得风,得戴上纱帽才能出门。”
只要换上高氏的衣服,遮住脸,凭着萍儿的声音定能让府里那些人相信她就是高氏无疑,她倒要看看她安排了这么好的机会,那些人还坐不坐得住。
“小姐高明。”
温兆醒来天已大亮,昨日他因着心里高兴被灌了不少酒,最后由老太君做主让他宿在了高氏未嫁时的闺阁之中。
虽是许久未有人住过的地方,房间却无半点灰尘,显然是经常打扫的,再想到自己在国公府已无容身之处,温兆不由在心中叹息。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四姑爷可起了,可要将早膳送进来?”
温兆快速将自己收拾妥当,打开门就见高管家领着小厮站在门口:“劳忠叔久等。”
高管家笑眯眯地将茶盅递给了温兆:“无妨,老太君早就吩咐了让姑爷多睡一会儿,这是老太君特地让厨房给四姑爷煮的醒酒茶,四姑爷趁热喝下可以解宿醉头疼之弊。”
温兆内心更是感激,虽然他生母早逝,嫡母不慈,但在岳
父岳母这里却总是能感受到亲人的温暖。
这才短短两日,他格外想念陪都的妻子和女儿,恨不能生出翅膀立刻飞回去,但想到中午还要赴国公府的宴席,只得按捺住内心的冲动。
而此时国公府后院之中,蒋氏正坐在梳妆台前由丫环给她梳头打扮,心腹韩嬷嬷便走了进来:“夫人。”
蒋氏挥退满屋子的丫环,自己拿了只金步摇对着铜镜比着,却不是很满意随手丢在了妆台上,韩嬷嬷拿起一枚金钗,在蒋氏的发髻上比划了几下,瞥见蒋氏满意的表情,这才将金钗轻轻插了进去。
“事情办得如何了?”
“回夫人,消息已经传过去了,今日定能让夫人得偿所愿。”
蒋氏拿起红纸轻抿,薄薄的嘴唇鲜红如血:“做得好,等会儿你亲自去趟蒋府,把蒋兰那小贱人给我带来。”
蒋兰是蒋氏的亲侄女,不过不是嫡出,而是庶女,生母是蒋氏大哥的通房丫头,原本高门大户中的少爷在成亲之前安排通房丫鬟侍寝是常事,只需在少爷成婚前配人打发掉即可。
可是蒋兰的娘亲颇有心计,偷偷倒掉了避子汤药,待蒋氏大哥与户部尚书杨家的千金成亲两月余,才发现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此事虽然明面上被蒋家掩盖住了,但私底下却是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杨氏当时也有了身孕,岂能容忍一个没名没分的通房丫头抢了自己孩子嫡长的尊贵,她表面上大度,暗地里却是悄悄让人在那通房丫头的安胎药里做了手脚,拖延产期,自己则早一刻生下了蒋家的嫡长子。
那通房丫头因为生了个丫头,自然失了宠爱,最后被杨氏磋磨致死,而蒋兰身为庶女,成亲嫁人都被嫡母杨氏死死攥在手中,如今已是十八岁的老姑娘了,却依旧无
人问津。
“夫人这是要抬举蒋兰小姐?”韩嬷嬷小心地问道。
“抬举?”蒋氏唇角微勾:“都是贱人生的贱种,配着才合适。蒋兰那丫头不是一心想过好日子么,你告诉她机会我给了,就看她自己能不能好好把握了。”比起家世清贵的高敏,蒋兰可要好控制多了。
“奴婢遵命。”
蒋氏闭着眼享受着韩嬷嬷给她拿肩,只要弄死了高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怕温兆的万贯家财不落入她的手中么。至于温飞絮,不过是一个丫头,到时候给份嫁妆嫁了也就是了。
蒋氏的算盘打得好,却不知此时藏身温府负责监视的照花已经将传信的信鸽送到了温飞絮的面前:“小姐,劫到了一封给府里人的密信。”照花说着取下绑在鸽子腿上的信筒,将纸条抽了出来递给了温飞絮。
不多时便见她脸色铁青,最后怒极反笑:“好歹毒的计谋,竟想害我娘亲和弟弟性命。”说着将手中的纸条递回给照花:“通知魏明和阮妈妈按计划行事,咱们也该关门打狗,清理门户了。”
望着渐渐飞远最后不见踪迹的鸽子,温飞絮心中并没有轻松多少,就连右眼皮也跟着跳了两下,想着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一丝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照花一路追着鸽子进了温府,本想看看鸽子会把信带给何人,一不留神却在厨房那儿失去了鸽子的踪迹,因着正是做早膳的时辰,厨房进进出出的人不少。
一时间照花也没法确定鸽子的下落,只得匆匆赶去高氏的院子向阮妈妈说明了情况,叮嘱她千万小心。
阮妈妈得了消息心下震惊,眼见大小姐的猜测成了真,这才知道自己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失了在大家族里生存的戒心,忙按着温飞絮的吩咐去请了李老大夫过
府。
李老大夫给高氏诊脉后,由阮妈妈送到了院门口。
“夫人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姑娘可趁现在日头不毒扶夫人下床走动,晒晒太阳,为免夫人寒气入体,还请姑娘千万注意,莫要让夫人见风受凉。”这些话自然是说给院子里那些人听得。
用过早膳,萍儿换上了高氏平日穿的衣服,又在肚子上绑了个棉絮软枕装成微隆的小腹,戴上纱帽,由阮妈妈搀扶着走出了房门。
因着高氏已经许久没出屋子,正在院子里做事的丫鬟婆子纷纷上前向高氏行礼。萍儿进府中时日尚短,自然不可能一一认出,为了不露出破绽,她便模仿着高氏平日里说话的语调吩咐她们各自散了,整个院子倒是显得空落落的。
扶着萍儿在院子里走了小半个时辰,阮妈妈便道:“小姐您身子刚好不宜劳累,不如奴婢让人去抬了软榻来,小姐就在这院中躺着晒晒太阳,可好?”
原本的计划是要留萍儿一人在院中,引诱暗处的人出手,可方才得知对方的目的不只是孩子还有高氏的命后,阮妈妈担心萍儿的安全,只叫了几个粗使婆子去高氏房中抬软榻,自己片刻不敢离开。
玲珑阁暗室中,齐慕枫盘膝而坐,默念心法催动全身的内力运转了一回,这才缓缓睁开眼。
扯了扯身旁的丝线,暗室的门立时打开,一个暗卫出现在门口跪在地上听候吩咐:“把吴用叫来。”
不多时,吴用脚步匆匆地走进暗室:“见过主子。”
“起来吧,查的如何?”齐慕枫的面色仍有些苍白,不过比起昨日已经好了许多。
“回主子,有关温小姐的消息都已经记录在册,就放在人字格的第一层,主子可是现在就要看?”
“不必,你继续收集就好,”齐慕枫顿了顿:“以
后关于她的消息直接整理成册送到府中。”
吴用闻言暗自吃惊,看来这温小姐在主子心中的地位果真不一般。
想到方才收到的消息,吴用考虑再三决定向主子禀告:“禀主子,方才暗部收到消息,温国公夫人蒋氏要在府中宴请温小姐的父亲,似乎还叫了蒋家庶女蒋兰作陪。”
齐慕枫清冷的目光一瞬间变得锐利:“把话说清楚。”
吴用浑身一颤,意识到自己的试探已经被看穿,顿时低下了头:“回主子,昨日暗部收到消息,温国公夫人蒋氏派了心腹嬷嬷向温府飞鸽传书,今日蒋氏又派了心腹嬷嬷去蒋府接了蒋兰,怕是要对温小姐的父亲不利。”
齐慕枫略一思考便知道这飞鸽传书定是蒋氏在向温府中的人下达某种命令,唯一能想到的便只有独自在府中的温夫人。可他更担心的却是远在京城的温兆,若是他真的与蒋兰有了什么首尾,斐弟怕是会很难过吧。
蒋氏这一招双管齐下不可谓不歹毒,只可惜遇上了他,注定只能是失败的结果。
“暗中派人守在温夫人周围,另外传信给温国公府的暗桩,把蒋兰引到温廷辉那儿去。”
吴用闻言抽了抽嘴角,主子这招果然够毒,温廷辉乃是温国公最小的弟弟,好色之名闻名京都,如今三十五岁还是没有哪家敢把女儿嫁给他,落到他手里蒋兰这辈子是毁了。
蒋兰是蒋氏的侄女,便是是温廷辉的子侄辈,两人苟且之事传出去岂不成了乱伦,到时怕是京城的闲言碎语都能把蒋氏给淹了,便是蒋家再不在意蒋兰这个庶女明面上也不会让蒋氏好过。
等吴用领命退下,齐慕枫将怀中的金丝红翡玉坠拿了出来,喃喃道:“斐弟,欠了我这么大个人情,你说我该让你拿什么来还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