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像裂开了口子,瓢泼似的雨柱自天而降,击打在卡托利斯王国高高的城堡城墙之上。雨滴听起来像鹅卵石敲打在玻璃窗上。轰,天际砰然炸开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的光亮,像是要把黑色的天,从中间横着切开。
艾兹兰裹着一条柔软的毯子,躺在他的四柱床上,他那蓬乱的棕色头发披散在枕头上。他的房间和任何一个八岁孩子的房间一样凌乱,但房间本身流露着属于王者的尊贵和典雅。墙壁和地板都是精磨的大理石,古朴样式的木制家具上面雕刻着精致的动物和森林风景花纹。
蜡烛在精致的纯银吊灯上燃烧,摇曳的烛光在墙壁投下淡淡的阴影。房间里最亮的光来自艾兹兰的宠物,发光蟾蜍诱诱。这个没有毛的家伙蜷缩在艾兹兰的腋下,它只有家猫那么大,也没有猫那么可爱。它那黄蓝相间光滑的皮紧靠在主人的身边,和男孩同步呼吸。
“咚、咚”两声轻轻地敲门声,“我可以进来吗?”艾兹兰的门外一个声音响起。
“你是国王!我想你没必要问。”艾兹兰回答道。
“国王不必问,但爸爸要问。”
国王哈罗笑着走进了房间,对艾兹兰眨了眨眼睛。
他坐到床边,轻轻拍了一下诱诱。小怪物抱怨地吐了吐舌头,但不表示它真就讨厌这样。诱诱是一种忠诚的宠物,它总是脾气暴躁,但这是几乎所有发光蟾蜍都有的毛病。
国王伸手将艾兹兰的被角掖好。
“你准备好睡觉了吗?”
“准备好了,你现在可以唱歌了”艾兹兰说。
艾兹兰的母亲去世后,国王几乎每天晚上都用柔和的声音唱着重复的摇篮曲,哄艾兹兰睡觉。
“快安睡,小宝贝
夜幕已低垂
床头布满玫瑰,陪伴你入睡
小宝贝,小宝贝
歌声催你入睡
小宝贝,小宝贝
歌声催你入睡
快安睡,小宝贝,
你甜蜜地睡
月光洒满大地,微风轻轻吹
小宝贝,小宝贝
歌声催你入睡
小宝贝,小宝贝
歌声催你入睡。”
艾兹兰笑了。
“我喜欢你给我唱这个。虽然它是给小宝宝准备的,但它也让我很开心。”
“你开心就好。”国王一脸爱意地看着艾兹兰。
“我长大了,你还能给我唱吗?”
“如果你还想让我唱,当然可以的。”
“即使我当了国王,你得答应我,你还会给我唱歌。”
国王哈罗犹豫了一下,但随后回答说:“我将永远守护你,即使你是国王。”
国王俯下身来,艾兹兰感觉到一个羽毛一样轻柔微痒的吻落在了额头上。
晚安吻总是艾兹兰打哈欠的那一刻,突然感到那么困。
“晚安,亲爱的王子。”
国王哈罗轻轻地退出了艾兹兰的房间,在隔壁房间的门口停了下来。
“晚安,卡鲁姆。”
艾兹兰异父异母的哥哥卡鲁姆,正坐在房间里的画架旁。除了吊灯的烛光,在他身旁的书架上还点了三支蜡烛,使得这间房间显得很光亮。他肩上披着一条羊毛毯子,戴着手套的左手捧着一杯热茶,右手握笔正在画一幅素描。
“晚安。”卡鲁姆没有抬头就这么应了一声,他喜欢国王哈罗,也很感激国王在他母亲去世后为他所做的一切,但国王并不是卡鲁姆的亲生父亲,所以有时互道晚安总让他感觉尴尬。
国王哈罗退了出去,卡鲁姆继续画着素描。
这个十四岁的孩子很有绘画的艺术天赋,总能把他看到的任何东西都非常详细地画出来,即使他只看了一会儿。
但这幅素描来自他的想象——一种神奇的动物,像是有着长颈鹿的脖子的鳄鱼。
卡鲁姆心想,这个动物可能看起来很奇葩,但如果有人试图取笑它,它的脖子那么长,皮肤那么厚,还有锋利的牙齿和有力的下颚都会派上用场,会给嘲弄它的人一个狠狠的教训。
克嚓嚓的巨雷一阵轰响,耀眼的闪电,蓝光在玻璃窗外急骤驰过,把卡鲁姆吓了一跳。
“卡鲁姆。”艾兹兰也被雷声惊醒,吓得喊哥哥。
“没事的,艾兹兰。”卡鲁姆放下铅笔,走到弟弟的床边安慰道。“只是雷暴,没什么好怕的,睡觉吧。”
“我才没害怕,诱诱才害怕呢!”艾兹兰侧身躺下并一把搂住了诱诱。诱诱听到小主人喊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来,变成了一种深深的红色。它可不认为自己有任何懦弱的迹象。在它的那个时代,它遇到过许多发光蟾蜍,它知道自己是最勇敢的那个,或者至少是最勇敢的百分之十中的一只。但是诱诱永远不会对艾兹兰生气太久。当它继续入睡后,它的红色皮肤又变回了黄蓝相间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