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怎么会变成那样呢?
顾春生尝试对阿难好,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知道我很坏,可是我总觉得你比我还坏。”
“你怎么能够对我那么残忍,你个坏女人。”
放飞纸鸢的铁线断了,绑着重物的纸鸢飞走了。
飞远了,飞到了顾春生看不到摸不着的地方。
瑄宁的婚礼是在海上的豪华游轮举行,举办的格外气派。
阿难是一个人来的,顾春生的确晕海,一见到海上就会泛恶心。
原本顾春生还想强逼着自己来的,但是在阿难的温柔攻势下,他给了阿难短暂的自由。
虽然,仍然有人监视着她。
当瑄宁带着她丈夫来到阿难身边时,阿难体贴地与瑄宁推杯换盏,表情却有些心不在焉。
瑄宁以为她是被顾春生的缠人所困扰,于是心大地宽慰阿难:
“是因为顾春生那家伙威胁你了吗?别怕我的地盘我做主,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喜糖和酒水管够,顾春生那家伙绝对不可能在这里把你抓回去!”
“谢谢你,瑄宁。”
阿难在心里默默对瑄宁道歉,可能会让瑄宁的婚礼上有些小插曲,但是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计划搞砸她的婚礼的。
瑄宁的丈夫看到她,竟然显露出了一丝恭敬,这让阿难有些笑不出来。
什么啊,顾春生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好了,感觉世界上所有负面的词用来形容他都很不错。
但随后夫妻俩因为是婚宴的主角不断被人敬酒搭话,开始忙得不可开交起来。
“我现在有些忙,等会晚些时候,我再来找你哈。”
瑄宁抱歉地告别阿难,和丈夫一起离开了。
“好,瑄宁。”
阿难撒谎了。
与顾春生撒谎的时候经常面红耳赤不同,阿难撒谎是非常镇定自若的,让人几乎看不出和说真话有什么区别。
得益于顾春生明里暗里暗示的顾家少夫人的身份,阿难在这艘游轮上畅通无阻。
阿难先是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摆脱了监视的她从一旁的案板旁边拿出了一只水果刀。
然后毫不犹豫地拿刀戳向左手的无名指处,原本应该婚戒戴着的地方,骨节处装了监听器和定位雷达。
想要离开顾春生,去除这个必不可少。
阿难忍着疼痛终于剜开了皮肉,把骨节上隐藏的异物挑了出来。
那是一个冰凉的极其微小的零件,却可以控制她的自由。
阿难把零件塞进兜里,再开始包扎伤口。
她熟练地包扎伤口,好似这种事情发生了无数次。
伤口的血流到了衣服上,把昂贵的礼服弄脏了,迫使她再换了一套轻便的容易行动的衣服。
穿上运动服,阿难才彻底放松下来,刚刚无论是剜出监听器还是包扎,她的身体都是紧绷着的。
也好,阿难想。
阿难把零件混进了酒水里面,然后去敬新郎官的酒。
瑄宁的丈夫对阿难很恭敬,甚至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感激,所以看都没看地喝下了那杯酒水。
啊,不是浅缀几口,而是喝完了。
果然是非同寻常的感激和恭敬呢。
阿难看了看干干净净的杯底,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面容清冷,却带了一点和顾春生类似的阴郁。
那个时候,顾春生若有所感,打开了监听设备,听到了周围道喜的声音,只以为阿难跟在新娘身边,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对。
顾春生稍稍安下心来。
可能,阿难只是陪同在瑄宁旁边没有离开吧。
自己应该更加相信阿难才对,阿难是他的妻子,他们还有了一个孩子。
阿难怎么会那么残忍,弃他们而去呢?
而且阿难走的时候,还送了一支玫瑰花给他。
顾春生收到玫瑰的时候高兴的像个孩子,恨不得手舞足蹈起来。
这是阿难第一次送玫瑰给他,说明阿难要来开始接受他了。
顾春生喜不自胜,打算改变自己,借着这个契机给阿难更多自由。
他想好了,阿难是爱自己的,所以他们永远不会分开。
顾春生把监听设备碾碎了丢进马桶里面,打算给阿难一个惊喜。
他不会催促阿难回来,阿难想在瑄宁的婚礼上待多久就待多久。
前提是,她会回来。
阿难跳海,死了。
宾客众多,原本无人在意阿难的失踪,大家也只是觉得顾家少夫人深居简出。
而瑄宁是觉得顾春生偷偷把阿难接走了,阿难有和她说过她只能待一天或者半天的事情。
瑄宁是在婚礼进行了好几天才知道这件事情的,而得知了这件事情,丈夫似乎比她还要着急。
当瑄宁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联系顾春生时,她的丈夫已经联系了顾春生。
瑄宁看着焦急的丈夫,微微感觉到了不妙。
所有人都知道了,顾春生才知道的。
顾春生不信阿难已经死了,忍住晕海的恶心登上搜救船寻找了整整三年。
三年,真的很久,已经把一个娇里娇气的、晕海对海鲜过敏的少爷变成了一个邋里邋遢、不修边幅、能够生吃海鲜的男人。
他的眼里本来是闪着光的,带着对幸福的憧憬,可最后他的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灰扑扑的,再也不会映出光亮。
像极了原本的阿难。
甚至警察都已经因人员失踪过久而销去了阿难的户口和身份证明,劝说顾春生不要再寻找下去了,接受她死亡的现实。
毕竟哪有可能,一个人从船上跳下去,能够游到远达几百公里的海边呢。
有可能,尸体早已经被鱼类给吃掉了。
顾春生仍未接受这个现实,直到自己母亲把三岁半的孩子送到他家。
小小的孩子掂起脚却怎么都按不到门铃。
她很像阿难,无论是眼睛,还是鼻子,甚至表情冷酷的时候也像。
顾春生看到小孩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他和阿难的孩子。
顾春生把她抱在怀里,让她按到了门铃。
识别到顾春生的面容,大门缓缓打开。
“爸爸。”
顾春生把刚刚抱在怀里的小孩放下,问:
“你怎么知道我是你的父亲?”
“奶奶告诉过我啦,那个头发留的最长看起来邋里邋遢的男人就是我爸爸。”
小孩一眼就认出了父亲,因为奶奶给她的描述她只发现了顾春生一个人。
“是吗?”
顾春生笑了一下,只是怎么看怎么都苦涩悲伤。
“去剪头发、剃胡须吧,爸爸,妈妈看到了都要嫌弃你的。”
小孩看不懂大人的悲伤,也很想自己的母亲,但或许是血缘关系的一脉相承,她也变得有些难过。
“那她不嫌弃的话,她就会回来吗?”
顾春生仍抱有一丝希望和幻想。
“会的,爸爸,只要爸爸越变越好,妈妈就会回来的。阿鸢也会帮爸爸找妈妈回来的。”
小孩不懂什么是非,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很悲伤,就好像快要枯萎的玫瑰花。
母亲最讨厌的就是玫瑰的枯萎,奶奶曾经告诉过她。
“阿难给你取的名字是阿鸢吗?真好听。”
顾春生摸了摸小孩的头,小孩有些别扭地想躲,但是想起这是自己的父亲,还是忍住了。
顾春生一眼就看出来小孩在想什么,想要扯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最后还是放弃了。
“我也觉得,母亲给我取的名字真好听。”
面无表情的小孩听到了夸赞,忍不住笑了起来,像冰雪慢慢化开,春天慢慢生长。
真像她,顾春生想。
顾春生就此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