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扬皱眉侧目,不欲解释,将一块金锭放在老鸨手心,沉声道。
“花颜姑娘在哪?”
掂着手中沉甸甸的元宝,老鸨眉开眼笑,喜滋滋地道。
“花颜姑娘在二楼右拐,第二个房间,我这就带您去!”
闻此,她一脚踏进门槛,仰头看向莺燕环绕的二楼,冷声道。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好。”
醉风楼的姑娘们,甚少见如宋清扬一般清俊的男子,心生欢喜,皆涌了上来。
而她一边礼貌地拒绝,一边挣扎着挤出人群,来到花颜姑娘的房间里。
房间里,云香缭绕,古琴袅瑟,清荷屏风之内,一位身姿绰约的女子,正在弹奏古琴。
屏风之外,陆北辰席地而坐,闭着眼睛,神情坦然。
一手打着拍子,另一只手则摇着扇子,好不惬意。
此番清心寡欲的模样,饶是宋清扬,也是惊诧不已。
在她的印象里,多少文人雅客,有志之士,因沉迷酒色,而家破人亡,悔恨终身。
可眼前之人,却仿佛屏蔽了室外喧嚣,只醉心于古琴悠扬,屏风相隔,礼节分明。
她不解地侧了侧身,正要看得更清楚些。
而就在此时,一曲终毕,陆北辰却睁开眼睛,拍手笑叹道。
“花颜姑娘今日一曲,宛如仙乐奏鸣,回味无穷,陆某着实敬佩。”
屏风内的女子款款起身,欠身一福,声音温软,若初晨之光。
“小女子琴技拙劣,难以入耳,陆公子谬赞了。”
陆北辰转头看向她,笑道:“宋公子以为如何?”
她未曾想,陆北辰会征求自己的意见,一时间有些紧张,磕磕绊绊道。
“花颜姑娘琴技高超,的确非常人所能及。”
“你看,我们家的小武夫,都能听得出姑娘琴技,姑娘就不必过谦了。”
武夫?
陆北辰是在说自己不通音律,只会舞枪弄棒?
想到这儿,她“笑吟吟”地走上前去,用力地掐住他的腰际,尽可能“温柔”地说道。
“的确,宋某一介武夫,生的粗鄙,自然比不上陆公子品格高雅,不落世俗。”
听得宋清扬的嗔怪,花颜心下了然,笑声宛若银铃,清脆悦耳。
“既是夫人来寻,陆公子就且随夫人一起回去吧。”
“花颜姑娘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看到花颜误会了二人的关系,宋清扬神情慌张,连连摆手,正要解释。
而陆北辰则忍下腰间的疼痛,大笑道。
“不不不,花颜姑娘说的对极了,在下这就随夫人回家。”
说着,他放下几张银票,笑着揽着宋清扬,走出醉风楼。
而在他走后,花颜侧身从屏风后走出,拿起银票,果然发现了端倪。
在其中一张银票上,画着一只振翅高飞的飞鸟图案。
她唇角勾笑,神情惬意,瞟了一眼二人离去的方向,默默地把纸张收于袖中。
一出醉风楼,她便狠狠地踩了陆北辰一脚,疼的他哎呦直叫。
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模样,宋清扬犹不解气。
“陆北辰,你还真的来了醉风楼啊!”
陆北辰疼的眼睛蒙上一层水光,委屈巴巴道。
“我不是临行前都和你说了嘛!而且你也没有不许我来啊!”
闻此,宋清扬抱着双臂,气极反笑。
“呦呦呦,我们陆大公子,天性自由,一身反骨,竟然会这么听我的话吗?”
陆北辰脚疼有所缓解,又揉着腰部的扭伤,嘟囔道。
“我只是听花颜姑娘弹曲,也未做什么有违礼法的事啊……”
“做什么?你还想做什么!”
她连声反问,恨铁不成钢道:“你若是置清白于不顾,倒也不必连累相府!”
“待你回到你该去的地方,自有你的一番逍遥,也不必我这个武夫操心!”
见她还是气自己叫她武夫一事,陆北辰眸中闪烁着笑意,态度也放软了不少。
“好清扬,哥哥知道错了,哥哥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你就原谅哥哥这一回吧。”
陆北辰原本就生的高大,此刻却弯下腰,拽着自己衣袖,低声求自己原谅。
看着七尺男儿为自己折腰,宋清扬神情有些许动容,可声音却依旧愤慨。
“只此一次,陆北辰,若有下次……”
不待她说出下句,他便连忙伸出两根手指,认真发誓道。
“若再有下次,你就打断我的腿,这样我就只能陪在你的身边,就不会再有其他女人,惹你心烦了!”
原本听着前两句,宋清扬还有些孺子可教的欣慰。
可当她听到后面那些暧昧不清的语句,立刻秀眉一竖,气恼地甩开他的手臂。
“果然是狗改不了……”
意识到自己是名门淑女,不该说出粗鄙之言。
宋清扬立刻闭紧了嘴巴,恼怒地向前走去。
而陆北辰深深地看了眼,身后的醉风楼。
见花颜靠在窗口,漫不经心地向自己挥舞那几张银票。
他立刻心领神会,随即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跟了宋清扬的脚步。
之后的几天里,陆北辰一直屁颠屁颠地,跟在宋清扬的身后,低声下气地求原谅。
而她则面无表情,自顾地干着自己的事,连个眼神都不屑于给他。
府中的下人,甚少见自家心软善良的小姐,如此对一个人置之不理。
皆以为这个刚来的陆少爷,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
而宋父知道,自家女儿并非无理取闹,嚣张跋扈之人。
既然这么做,自然有她的一番道理。
然而一连五天,宋父日日见自家恩人,如此抛却男儿尊严,跟在女儿身后恳求谅解。
思量再三后,宋父仍旧于心有不忍,叹息地摇了摇头。
“清扬,陆公子终究有恩于宋家。若不是什么弥天大罪,便原谅了他吧。”
听到自家老爹如此为陆北辰求情,她也不好太过娇纵。
于是,在五皇子君祁生辰的前一天,宋清扬不情愿地敲了敲陆北辰的房门,闷声闷气道。
“明日是五皇子的寿辰,你可要随我前去?”
话音刚落,陆北辰砰的一声打开了房门,面露喜色道。
“小清扬这是原谅我了?”
她撇过脸去,没好气道:“人各有志,我又何须干涉他人。”
听得她余气未消,陆北辰面露愧色,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她不耐烦道。
“你到底去不去参加寿宴?”
“去!当然去!小清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陆北辰急切又真诚的话语,让她的唇角不禁微扬。
见她不再生气,陆北辰也笑容满面。
“只是时间紧急,我暂时没有准备好,我怕……”
“怕什么?”
她笑着反问道:“只要有我在,还会让你丢了面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