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果然圣上的旨意下来。
封宋清扬为荣安郡主,外加一品大将军,敕令修建府邸,黄金百两。
并许诺一个愿望,只要她有所求,圣上必然允诺。
宋清扬跪谢圣恩,领了郡主之名,将黄金百两,以圣上赈灾之名,赠与户部受理。
但武将的封号,则以资质不足,愧不能受婉拒。
听到这个消息,合府上下,无不欢喜。
而她只是淡淡的笑着,随手收了圣旨,信步走到庭院之中。
陆北辰手持折扇,轻点了下她的肩膀,调笑道。
“你这又封郡主,又升官的荣宠,可是旁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
“怎的不相干的人都为你开心,偏你这个正主,却无甚喜色?”
宋清扬停下脚步,迎上他的目光,笑道。
“我倒情愿用现在的荣宠,换我这三年里,所失去的一切。”
陆北辰哑口无言,回想她三年囚禁里,受过各种惨无人道的刑罚,心里多了几分愧疚。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啊!”
闻言,她轻敲了下他的额头,笑道。
“昨天还说对我的遭遇,无能为力,今儿个倒主动背锅了。”
陆北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总归,还是我们靖国……”
未等陆北辰说完,她连忙捂住他的嘴巴,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
“你既然跟着我,又身在相府,便是离国人,明白了吗?”
陆北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他那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喷洒在她的手背。
宋清扬心跳加速,感受到他唇瓣的温软,意识到自己失礼,惊得立刻收回手去。
而一向大大咧咧的他,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窘迫,反而开心地笑道。
“不过你文韬武略,战功赫赫,武职受得名副其实,为何却独独拒了大将军的职位?”
听得他并未在意,宋清扬悄悄地松了口气,脸上的灼热也消散着些。
她轻咳几声,别过头去,故作沉稳地解释道。
“树大招风,无异于自取灭亡。”
陆北辰不解地皱起了眉头,走到她的面前追问道。
“什么?”
宋清扬抬起头,迎上他那清亮的眸子,认真道。
“我父亲是身为文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庶女是三皇子侧妃。”
“若她的女儿,是一品大将军,位列武官之首。”
“在朝堂之上,我们父女独揽半壁江山,朝堂之下,与皇室血脉盘根错节。”
“即便不招来群臣妒忌,也会让圣上猜忌,引来杀身之祸。”
听到她的解释,陆北辰用扇子拍了下手心,恍然大悟。
“哦……原来如此,我原以为你只有武艺超群,没想到心思也如此谨慎细腻,佩服佩服!”
她好笑地摇了摇头,调侃道。
“当初你利用我,来谋求一线生机的法子,都能做的滴水不漏。”
“怎么会不懂得功高震主的道理?”
陆北辰连连摆手,揶揄道。
“唉……你要你知道,有句话叫绝处逢生。”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为了活着,又什么法子,是不能试一下呢?”
宋清扬嗤笑着摇了摇头。
“陆北辰,我一直怀疑,当初我的出逃,是你有意为之。”
“即便你现在跟着我,放荡不羁得像个孩童,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
“毕竟一个无权无势,却又能在,尔虞我诈的皇宫里,安然无恙长大的人。”
“背地里,必定是有一番能力和手段的。”
听到这里,他无奈地摊了摊手,叹了口气道。
“说你聪明吧,你事事通透,敢爱敢恨,当机立断,又谨慎入微。”
“说你愚笨吧,你却偏偏对我的居心,耿耿于怀了三个多月。”
“你说,从咱俩相识开始,我可对你,有过半分欺瞒和不利吗?这一路上,难道不是我照顾你,带你回到离国吗?”
“我要是想谋害你,也不会这么费尽心机,得不偿失吧?”
宋清扬笑着接住一朵,飘扬而下海棠花,随口道。
“说不定你是想,趁机接近我,然后利用相府的身份,来掩盖靖国间谍的事实呢?”
此言一出,陆北辰眉心微跳,目露冷光。
而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他脸色的冰冷瞬间消弭。
清亮的眸子里,依旧荡漾着清澈的笑意,他拍了拍扇子,轻松道。
“我若真有这个本事,倒也不至于混成寄人篱下的境地了。”
宋清扬看着手心里,粉色微凉的海棠花,笑道。
“在相府的这段时间,你可有想做些什么?”
陆北辰冥思苦想,随即拍了下扇子,兴奋道。
“听说醉风楼的花颜姑娘,最是妩媚动人,小清扬可愿与我一同前往?”
醉风楼是王城里,有名的烟花之地,而那花颜姑娘,正是醉风楼的头牌。
她顿时惊地咳嗽几声,转过头来诧异道。
“陆北辰,你疯了?你一个大男人去这种烟花之地也就罢了,还要带我一个姑娘家一同前往?”
他耸了耸肩道:“古人云,食色性也,我这也是顺势而为。”
“更何况,闲着也是闲着,为什么不出去见见世面呢?”
听到他大言不惭的话语,宋清扬咬咬牙,气愤道。
“你若是自甘堕落,也不必拉上我!总而言之,我是不会跟你一起去的!”
陆北辰毫不在意地摇着折扇,背手踱步出相府,朗声道。
“那哥哥我就一个人去喽!”
看着他悠然远去的背影,宋清扬气的跺了跺脚,正要赌气离开。
却又突然想到,他生性放荡不羁,说话自由随性。
若是醉酒之后,说出自己靖国皇子的身份,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的同时,又让相府陷入危机……
想到这里,她懊恼地拍了拍额头,急忙换上一身简便的男装,追了出去。
宋清扬生的清俊,一身鹅黄色便服,更是衬得玉树临风。
而醉风楼外,她还是被眼尖的老鸨拦了下来。
老鸨年过四十,却依旧穿红戴绿,花枝招展,浓郁的脂粉味儿,更是令人不适。
“我说姑娘,你女扮男装,是特地跑来捉奸的吧?”
“但醉风楼呢,有醉风楼的规矩,姑娘若是想找人,还是等你的夫君快活完了再来吧。”
老鸨尖细轻挑的嗓音,让她忍不住起了层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