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屿位于东南沿海山区,此地山路盘旋,渺无人迹。
最近的传送点在箴言镇。据说这里曾经是一个非常繁华的小镇,尖尾雨燕一族坐镇一方,镇民安居乐业,一派繁荣昌盛。
只可惜,尖尾雨燕一族族长以权谋私,导致嫡系和分支成员全部伏法。
一个小镇,失去了守护者家族的庇护,爆裂兽入侵根本无法抵挡,当地经济快速崩塌。
仅仅过了八年,箴言镇原人口大量迁移,只留下一些离不开的老弱病残还在此苟延残喘。
燕执站在码头,抚摸着掉了漆的护栏,依稀能看出是红色的,没有了人来人往,周边的绿植长的更凌乱茁壮。
整个箴言镇都透着寂寥的味道。
“阿执宝贝儿!快来!”远远的,百里追挥着手,打破了燕执的沉默,“我们找到带路人了,抓紧进山了!”
燕执垂下眼眸,默默走回了队伍中。
带路的是一个黑发黑眸,约莫七八岁的模样,衣着褴褛的小男孩,身上的衣服东拼西凑,看得出来都是大人的衣物。
今年比往年都冷,水面上结着一层薄冰。小男孩单薄的草鞋里包裹着冻的发肿的小脚丫,蜡黄的面色和消瘦的小身板,看得出他过得很艰苦。
“一头喂奶的母羊和十只母鸡,少一个都不行。”小萝卜头像个大人一样,讨价还价,黑色的眼眸精亮,像上好的黑曜石。
“你冷吗?”鲤白答非所问的一句话,从储物空间里掏出几双羊绒袜,大家都有,晚上睡觉捂脚用的。
“这个厚袜子给你,穿上吧。”
突如其来的关心,打乱了小男孩的节奏。他一把抓过厚袜子,表情不自然的说,“别以为给我点好处就能讨价还价……”
“不还价,物资不方便,金子行不行?”荒山野岭的,百里追上哪给他找鸡羊,这一片估计找不到比这小子机灵的了。
“这可不行,只要物资!不是我夸,这里能带路的可没几个……遇上我是你们运气好!”小男孩想起之前去隔壁赶集,回来的路上,藏在怀里的酥饼全被抢走了,鸡羊都是大件的活物,只会增加风险。
“好厉害,我是鲤白,你叫什么名字呢?”鲤白真心夸赞,一双漂亮的银色眸子弯成一道桥,又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了一条小围脖,给小孩儿戴上了。
“……我叫小竹。”鲤白长的漂亮还为人亲和,小竹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我们都听你的,那你看怎么样才能让我们尽快去池屿呢?”鲤白言辞恳切,小竹拿人手软,只得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这样,我先带你们去,结束之后你们要带我去隔壁镇采购,一定把我送回来。”
“成交。”百里追连忙答应下来,这两天还要降温,要是去隔壁镇花上一天采购,很有可能要顶着大雪上山了。
百里追悄咪咪对着鲤白竖起一个大拇指。
小竹看着百里追挤眉弄眼的样子,又担心了起来,这人一看就不老实。
“你们穿的这么好,不差这点物资,可不能骗我。”
“这点小事怎么会骗你?喏,这个先给你当定金。”百里追从钱包里掏出一颗小金豆递到小孩手里。
“行吧,今晚你们先跟我进山休息整顿,明天直接去池屿。”小竹掂量了一下重量,揣在了最里面的衣兜里,才带着几人往山里头赶。
小家伙像个猴一样在山林间灵活穿梭,身手极好,也不知道有没有元素力天赋。
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小竹把大家伙儿带进一个深山中的破庙里。
“阿爷,我回来了。”小竹挥着手中那颗小金豆,兴冲冲的跑进院子。
“今天赚了好多,可以备年货啦!”
“哎哟,你跑哪里去了。”一听到小家伙的声音,一个约莫六十的大爷弓着腰走了出来,“急死人了,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这是哪来的?”
看着玉米颗粒大的金豆子,大爷显然愣了一下,一小块金子能买多少东西啊,这哪是这么容易得到的。
“我答应带他们去池屿,这是佣金。到时候咱们就能买母羊喂小娃娃了!”小竹对着阿爷眨眨眼,阿布姐腹中的孩子明年就要出生了,这些物资是必要的,反正这群人看着就非富即贵,稍微要价高点怎么了?
“各位贵人好,快进来,一会就开晚饭了,要一块吃点嘛?”老人老实巴交的搓搓皲裂的双手,那双黑黢黢的眼睛多看了燕执一眼,就迅速转移到了耀月身上。
这么多外貌出众的年轻人里唯一一个女娃,眼睛上系着一根飘逸的丝带,隐隐透出那双始终没有睁开的眼睛,竟然是个瞎子。
“我们自己带吃的了,今晚就在这里借住一晚。”尤战看着庙里堆叠的稻草,仅剩的布都被钉在了破口的窗户上,东边的屋顶还破了个大洞,难以想象这么恶劣的环境里住了一群老弱病残和孕妇。
“嘿,各位贵人一看就不是本地人,打哪来的啊。”大爷从角落的稻草堆下薅了一些平时舍不得用得碳出来,打算给贵人晚间取暖用,山里头的冬天是会冻死人的。
“水母镇。”尤战随口回答,守护者执行任务低调为主,即使是普通人也不能过多透露任务信息。
“之前水母镇可是个好地方啊,依山傍水气候稳定。不像这深山都不知道还能待多久了。”大爷无奈叹气,民生艰难啊。
“老伯,这里是发生什么了吗?”尤战示意小崽子们都去准备晚饭。
做饭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厨艺最好的舒黎和斯加勒身上,其他人搭灶台、找干柴、打下手有条不紊的忙碌了起来。
“鲤白。”尤战招呼道,“小月身体不好不能受风,你去扶她进来。”
尤战转身扶大爷坐在了庙中央的火堆旁,上面支着一口大锅,一锅土豆和野菜炖的直冒泡。
“唉,就这十来天,这片无缘无故死了好多鸟,听说是什么诅咒。箴言镇本来就没剩几个人,这会走的都成死城了。”
“有爆裂兽袭击的迹象吗?”尤战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提供的情报里并没有涉及爆裂兽,否则这个任务就不会由学员去执行。
大爷惆怅的看向远方天际,今天的天空也是红的要滴血。
“那肯定不能是爆裂兽,不然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就都死光了。山上现在聚集了很多鸟,我看问题大发了。”
“哦?怎么说。”尤战被勾起了兴趣,借着错位,从空间手镯里掏出一瓶酒水,拿个小碗给大爷满上。
“哎哟,谢谢谢谢,好久没整这一口了。”大爷抿了一口,幸福的眼角纹都挤到了一起,重重哈出一口气。
“你想啊,这鸟都是有迁徙本能的,天气越来越冷,如果它们不飞去南方会冻死在这里。那明年没有鸟飞回来了,地里的虫子就没鸟吃了,庄稼怎么办?这可不就出大事了。”
“说的也是,我在路上听说池屿有一群鸟盘旋在山顶好几天,这是真的吗?”尤战看着大爷面色潮红,话匣子已经打开,不着痕迹的抛出问题。
大爷有点迟钝,顿了一会。“哦……大概是二十天前吧。我去看过了,鸟都停在山洞里呢,出温泉了,暖和的嘞。
最近几天没空管了,我们都忙着收土豆红薯过冬,野猪特别凶,翻了大块地。
唉……小伙子?水母镇现在还好吗?”
“挺好的。”尤战还想再问。
大爷突然坐直了身体,迷离的眼神使劲聚焦,瞅着尤战,“水母镇怎么会好。变天了,水母镇已经不是过去的水母镇了。这两个月被爆裂兽光顾好几次了都。
被当地的守护者家族压住了不敢上报,最近有好几拨人经过,都是水母镇逃难出去的。”
“我不知道这事。”鲤白对上尤战让他接话的视线,低声回应。
“我们出来有三个多月了,都不知道水母镇出事了。”
“你们运气好,现在为了事情不闹出去,水母镇已经不让人离开了。
要是没什么必须回去的事,最近还是别回了,以后估计都没有安生日子咯。”老伯抱着酒碗,眼神放空,喃喃嘟囔。
庙外,几个扛着农具的中年壮汉回来了,看到微醺的大爷,跟大家伙点头打过招呼,就一言不发的躺在草垛里休息,等待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