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外的三人在门外也守了一夜,虽然累却毫无睡意,见到南夜太初出来赶紧围了上去。
夜鬿和夜魍见主子神情虽有些怠倦,下巴上也冒出了青青的胡了茬,但看他神智清醒的模样,便知他中的天丹媚药已解,欣喜之余,另一重担心又浮上了心头。
媚药是解了,可是醉颜咋办?
南夜太初在见到夜魍的时候,想起了要他去办的事情,于是沉声问道:
“苏染抓到没有?”
夜魍惭愧地低下了头,轻声道:
“王爷,恕魍无能,让苏染跑了。”
“跑了?在哪儿消失不见的?”南夜太初凝眉问道。
这苏染的功夫短短几年竟变得如此之好么?连着两次,都将他身边的两大高手给甩掉了,这个女人,以前可是他小瞧了她了。
夜魍躬身汇报道:
“王爷,苏染是在拱辰街一条死巷不见的,这条巷子的两边,一边是倚红楼,一边是得月阁,尽头是一片居民的宅子。”
夜魍将他所知道的方位告诉了南夜太初,南夜太初沉吟着,没说话,这时子九弦排开两个暗卫,走上前正色道:
“把手伸出来,让我来把把脉,都死到临头了,你还想着别的事情,但愿你还有命来操心那个女人抓不抓得到。”
话虽如此说,他的眼睛里却隐隐流露出担心与担忧,南夜太初身上的醉颜连他这个神医都无法将它完全根除掉,那残留在他体内的余毒就像潜伏的未知的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要了这位王爷的命。
中了醉颜不能与女人欢好,他倒好,偏偏让自己又中了媚药,非与人欢好才能解,这简直就是上天非要置他于死地,给他设了一个怎么也解不开的局。
南夜太初也清楚知道自己目前的状况,他并未依言将手拿出来让子九弦切脉,而是对着他诚恳地说道:
“九弦,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担忧我,这个脉切
不切,结果我和你都一清二楚,所以不切也罢。现在我只想趁着剩下的这点时间,尽力多做点事,第一件是务必将苏染清除,为陌儿和儿子们扫清将来的障碍,第二件就是安排我这些手下的去处,还有你,委曲你放弃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跟着我这些年,我也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
子九弦被他说得眼眶有些泛红,却仍不肯放弃替他把脉,他的手依旧向南夜太初伸过去,坚持道:
“太初,别那么多废话,有本事的话,别将我们这些人都撇下,陪着千陌一直到老,让兄弟们一直跟着你一辈子。来,让我把脉,我想确定你还有多少日子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南夜太初本不欲让他把脉,反正过了今天,他的生命将是以日来计算的,以前子九弦就说过,若强行与女人合欢,他中的醉颜的余毒就会在七天之内发作,也就是说他剩下的时间最多不超过十天了。
但子九弦执着的态度又让他无法再拒绝他,心道就让他再把最后一次脉吧,确定一下自己到底能活几日,也是好的,这样他会集中精力优先安排最重要的事情。
想及此,南夜太初便将手从背后伸到了子九弦的面前。
子九弦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二指搭在脉上,仔细地给他切起脉来。
只见他的眉越聚越拢,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一会后又露出不解的神情,似乎有什么在困扰着他,让他无法轻易下判断。
眼见着他的眉头一会紧皱,一会松开,一会又聚拢,脸上是欲言又止的表情,这让夜鬿和夜魍看得十分纠心,两人忍不住出声问道:
“九弦公子,你把了这么久,倒是说句话呀,王爷他,他到底如何?”
两人不敢问王爷到底还是几天好活,似乎只要不提这茬,就可以当作这种可能不存在一样。
南夜太初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又将它负在
了身后,沉声说道:
“九弦,不管真话多难听,多让人难以接受,你但说无妨,我早已做好了准备,即便让我明天就死,我也不会在乎,我唯一担心的就是陌儿母子。”
他怎么放得下他们呢?
他才和陌儿成亲不久,也才得知自己喜欢的两个孩子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们一家子还没有真正在一起快快乐乐的生活,就要面临生离死别,这事搁谁身上,都不会好受,都会不舍。
子九弦一直低垂着头在想着事情,此时听到三人的话,这才抬起头,不可置信地说道:
“太初,如果我说你的醉颜毒已经完全解除了,你会相信吗?”
不待南夜太初回话,他又接下去欣喜地说道:
“不说你不相信,就连我也不相信!可是这又是事实!太初,说真的,你身上的醉颜已经没有了,连最后被你逼到脚底的那点余毒都没有了,被清得一干二净了,这真是太让人不可思议了!不过,这真是件天大的喜讯,不是吗?”
南夜太初听了他的话,挑起一边的眉毛,嘴角微翘,他也是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可他又知道子九弦的医术与人品,以他对他的了解,他断不会说谎骗他,也不会说没有把握的事。
四人里面,最高兴的反而是夜鬿和夜魍,两人在听到子九弦说主子的醉颜已完全解除时,就情不自禁地拥抱在了一起,两个大男人居然热泪盈眶,流下了激动的眼泪。
“太好了,王爷,您的毒终于全解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了!”
“是啊,王爷,真是上天保佑,赞神给力,才让王爷的醉颜在机缘巧合下得以解除,真是件大喜事,我要去告诉夜魅,还有其他的兄弟们去。”
夜魍高兴地蹦跳起来,像个大男孩一样,飞一般跑走了,他要赶紧将这件喜讯告诉给同伴们。
南夜太初见夜鬿还兀自一个人站在原地
高兴,轻轻抬了抬手,夜鬿便懂了他的意思,赶紧告退隐身,去履行他暗卫的职责了。
等到只剩下他和子九弦两人时,南夜太初这才沉声问道:
“九弦,我相信你的医术,只是我心里的疑问仍然在,为何和陌儿有了夫妻之欢后,我不仅没有将醉颜的余毒诱发身亡,反而还将它给完全解净了?难道是陌儿有什么特异之处么?”
南夜太初是个心思缜密、非常聪明的人,他相信子九弦原先说的中了醉颜不能合欢的话,也相信现在他说的合欢后他的醉颜已经解了的话。
既然这两种互相矛盾的事情不可思议地出现在了他的身上,那么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千陌的身上或许有解醉颜的解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解药的存在,否则早在成亲当晚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帮他解了,何至于从成亲到现在,两人一直不敢越雷池半步呢。
子九弦也想到了解药的关键点可能是在千陌身上,可惜现在她还在书房里沉睡没有醒来,他无法替她把脉,所以也只能将猜测放在心里。
如今既然南夜太初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便点头认可了他的想法:
“是的,我也是如此想,等阿陌醒来,我替她检查一番,或许可以弄清楚原委。”
“好,九弦,你在这儿等陌儿醒来,我,我先去上朝。”
南夜太初从早上醒来恢复理智开始,他就一直觉得愧对千陌,心里想的是:完了,这次他又趁着神智不清强了陌儿。
在他内心里,他不认为千陌是自愿的,因为她不可能这么晚了还到书房里来看他,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他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凭借着一种原始的本能将千陌从知微苑掳到了书房,强迫她解了自己的媚毒。
所以,此刻的他深感没脸再见千陌,他怕面对她再一次伤心的脸、愤怒的脸,甚至是讨厌他的脸。
这
个一向果敢坚决、对敌时狠辣无情的冷面阎罗,这个霸气霸道腹黑的王者,突然就胆怯了,他不敢面对醒来知道真相的千陌。
他怕从她嘴里再次听到“南夜太初,我千陌,不要你了,我要休了你”这样的话来,所以他选择暂时当个“逃兵”,爱情的逃兵。
子九弦皱起眉头,看了看天色,一抹晨曦已经悄悄将天边染红,快辰时了,他不解地问道:
“太初,这个时候早朝可能都快要散了,你这是上的哪门子的朝?”
南夜太初支支吾吾着,一时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让自己顺利逃离这个让他感到罪恶的地方。
“南夜太初,你在吃干抹净之后,就想要跑吗?难道你不打算给我一个交待?给宝宝们一个交待?”
随着这声魅惑俏丽的声音,千陌脸上带着一夜欢爱后的疲惫神情从书房里推门出来,站在了回廊上朝两人这边俏生生地看着。
南夜太初此时正背对着书房那边,听到她的声音,脊背微微僵了僵,他心虚地不敢扭头去看千陌。
子九弦好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好友,没想到堂堂的逍王爷、江湖上神秘莫测的无夜庄主,居然会有“怂”的一天。
看来,千陌就是这位冷面阎罗的死穴啊!
今天总算让他抓到了这位王爷的把柄,以后有的是时间嘲笑他了,只要他欺负了他,他就拿今天的事嘲笑回去。
不过,眼前还有正事要办。
子九弦收回看好红的心思,朝千陌走过去,柔声说道:
“阿陌,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太初身上的媚药不仅解了,他原本残留在体内的醉颜余毒也一并解得干干净净,这都是你的功劳呢。”
千陌脸上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随即欣喜地说道:
“是吗?都解了吗?你的意思是说,太初以后再也不用和我分床睡了?我们,我们可以,可以毫无顾忌地做那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