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沟子农场。
老翘问王一山:“你小子最近在瞎折腾什么?我整天听得几声枪响,怎么没见你把山鸡和兔子拿回来?”
一个老兵跟着问:“特务连尖刀班的优秀射手,不会连山鸡都收拾不了吧?”
王一山:“快了快了。明天,明天一定能给大家改善伙食。”
老翘:“又明天?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啊。”
王一山嘿嘿一笑:“班长,你还会背古诗。水平很高啊。”
老翘毫不领情:“少来这一套。我看你是背叛组织了,打来的东西都和董老头私吞了。你都好些日子没来吃晚饭了,尽和董老头混在一起。”
一旁的老兵又插嘴问道:“王一山,那董老头什么来历?他有和你说吗?”
老翘瞪了老兵一眼:“哎,别打听别打听,关你什么事?”
王一山说:“其实也没啥稀罕的,就一个犯了错误的老兵吧,是个干部。”
老兵不理老翘,继续问:“多大的干部?”
“那我就真不好打听了,估摸是个团长。”王一山如实回答。
老兵说:“哦,那官儿不小啊。”
老翘在一边冷冷一笑,没吭声。
在董老头的指点下,王一山的射击水平突飞猛进。董老头在瞄准时的出其不意的干扰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王一山兀自稳稳地瞄准,眼睛不眨。
这一天,王一山自我感觉状态奇好,整个人神清气爽,拎了枪就出去转悠。这些日子他整天“砰砰”地东放几枪西放几枪,山鸡和兔子都吓得越来越远,可见的活物也越来越少。王一山拎着枪沿着河边走,不知不觉离农场也远了。
眼前隐隐约约快看到沟头大队了,远处的房屋村落隐约可见,王一山拎了枪正打算往回走,突然草丛中一只山鸡“扑棱扑棱”欢叫着飞出来。王一山屏住呼吸,眼睛一瞄枪一抬,“砰”的一声,那只山鸡被打得羽毛飞散,当即就掉了下来。
王一山大喜过望,喜滋滋地跑过去捡。突然,一条大黄狗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叼住那只山鸡就跑。王一山急了,大喊道:“站住!妈的!”撒开脚丫子就追。那大黄狗疾步如飞,王一山眼见就追不上了,怒从心起,把枪一端,“砰”的一枪,大黄狗哀嚎一声当即就倒了。
王一山紧张地四周瞧了瞧,还好,没人。这估计是沟头大队哪位社员家里养的狗了。他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地等了好几分钟,还是没人。王一山快步跑到那狗旁边,把枪一背,狗往肩上一扛,一只手抓了山鸡,飞一般地往农场跑。
老翘和老兵们围着地上那条狗和山鸡,沉默良久。
老翘啧啧几声,终于开口了:“到底是特务连的兵啊,这他妈不就是‘偷鸡摸狗’嘛。”
王一山讪讪地说:“班长,这狗,他抢我的鸡呐,不能怨我。”
旁边一个老兵说:“这狗确实够肥的……”
老翘瞪他一眼:“你说啥?”
老兵立马改口:“我是说这狗确实够冤的,死得冤!”
“口水都流下来了吧?啊?”老翘说:“你们就不怕老乡找上门啊,够我们喝一壶呢。”
另一个老兵问:“王一山,有人看见了吗?”
王一山说:“当时是肯定没有的,有人看见我就不会把狗扛回来。”
几个老兵齐齐望着老翘,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老翘看了看狗,又看了看人,说:“我把丑话说在先,万一人家找来了咋办?”
王一山说:“大不了我赔他钱,我又不是故意的,一时着急嘛。”
老兵说:“反正死都死了,老乡找上门也不知道啥时候,别放坏了。”
另外一个老兵看了老翘一眼说:“哎,班长,别为难小同志了。找上门的时候再说呗,还能咋样?总不能把好东西丢了不要吧?来来来,哥几个帮帮忙搭把手。”
几个老兵看了看老翘没有阻止,立刻借坡下驴,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有的找柴火,有的去烧热水。
老翘喊了一句:“这样啊,万一老乡找上门,该赔人家多少钱大家平摊。”
老兵们心思早就在狗肉身上了,听了这话七嘴八舌地道:行呢行呢,你说咋办就咋办呗,你是班长你说了算……
那狗被炙毛、剥洗,在老兵们利利索索的收拾之下很快变成上好的食材。老翘在厨房剁下一条后腿递给王一山:“给董老头送过去。”
农场的场部里热气腾腾,那条大黄狗被切了半边,下了大料,和着一锅萝卜,炖得香气四溢。那只山鸡没吃,老翘说省着点明天吃。
几个兵围着一个大锅狗肉吃得满头冒汗,嘴里哼哼哈哈,赞不绝口。
一个老兵说:“我们老家吃狗肉,有名堂。叫‘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闻到狗肉香,神仙也跳墙’啊。这狗肉就是香啊!”大家哈哈笑起来。另一个老兵说:“我们老家说,喝了狗肉汤,冬天能把棉被当,这狗肉啊大补呢。”
老翘说:“我们老家有句俗语,你们怕没听过。‘冬天吃条狗,媳妇儿扶墙走。’厉害吧?”
几个老兵轰地笑开了,纷纷道:还是班长水平高,说话说到点子上了。
王一山问:“班长,吃狗肉关他媳妇啥事啊?”
老兵们乐不可支。老翘哈哈一笑:“以后你娶媳妇儿就知道了。”
正吃得高兴,场部的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一个高大的粗壮汉子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