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田公馆内。
桥本惊魂未定，坐在沙发上大口喘气。王立志走到客房密室，拿出两把手枪，两人一人一把揣在身上。嘱咐彩芹把门关好，任何人进来不要开门。
吉田太太脸色苍白，用日语向桥本叽里咕噜问了一大串。桥本神情黯然，一一回答，吉田太太啊了一声就闭过气去了。彩芹和津子连忙扶她去卧室休息。
桥本知道王立志很多疑问，慢慢解释道：“警察署和侨民代表今天开会。日侨遣返政策基本上定了。10万上海日侨全部遣返回国。每个日本侨民只能携带1千日元和随身用品。开会的人都快疯了。”
“大竹说这是中国政府的命令，不能违抗。但是大日本帝国圣战还要有人继续下去，所以希望侨民把多余的现金和贵重物品捐给特高科，特高科要拿着这些钱做为经费，去国民政府活动，给大家争取更好的遣返条件。其实，大竹还想安排一批潜伏人员留上海待命。总之，就是问大家要钱。不给特高科，反正也带不回日本。这两年战局不稳，很多日本侨民的钱都不存银行，尤其是“土著派”日侨，把资产都换成大洋和金条、美元藏在家里。”
“大竹的说法炸了锅，大家都不同意。吉田君几个人首先站起来反对，说话过激了一些，被大竹一刀一个都砍了。屋里的人见了血都吓疯了。几个特高科的军官当即剖腹自杀，向天皇表明忠诚……唉！”桥本摇摇头说不下去了。
王立志道：“倘若我不拉你出来，你是不是也要向你的天皇陛下剖腹表明心迹？”
桥本咬牙一言不发。王立志知道他身不由己，也知道他此刻情绪不稳定，从民团总部那里这样逃出来，桥本算是叛徒，再也不能回去了……
楼上传来吉田太太和津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王立志和桥本相顾无言。两人就这样坐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一直到天亮。
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清晨的阳光射了进来，王立志眯了下眼睛，感觉浑身酸麻，正想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耳边传来彩芹的哭喊：“立志哥，吉田太太、吉田太太……”王立志一个激灵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冲向二楼，推开卧室门一看，吉田太太用床单把自己挂在窗梁上自尽了。跑过去一探鼻息，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王立志红了眼圈。桥本和津子也一前一后冲了进来，津子嚎啕大哭。
客厅里。
王立志对桥本说：“你有什么打算？”饶是桥本特工出身，此刻也是六神无主，他茫然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立志君，说不定你不救我还好些。”
“愚蠢！”王立志愠怒，缓了缓道：“吉田先生和太太的身后事，我来操办。你现在很不安全，你得离开这里。”王立志去密室拿了两根金条和一把大洋，塞给桥本。
王立志道：“你的口音听不出是日本人，你现在拿这些钱去换个中国人的身份，留在上海也好，留在其他地方也好，总之，活下去。待日子平静下来，回日本或者留在中国再做道理。乱世人命不如狗，桥本先生，你就那样死了，没有人会给你留一滴眼泪。”
桥本忍不住眼圈红了：“立志君，谢谢。桥本一定不忘你的恩德。”向几个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