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杆的态度很不友好，不过幸运的是没喝酒，要不然，只会比现在的态度更加恶劣。
即使赵铁杆看似一切正常，大中午的回来，仍然让一旁的吴姐如惊弓之鸟一样，绷紧了身子。
反而，在吴姐看来，这种现象并不正常。
赵铁杆揽着儿子的肩膀，经过张国全身边时，故意撞了一下，还来了句“好狗不挡道。”
张国全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谢军赶忙去扶，一只手指向赵铁杆：“你……”
“算了。”张国全拦住谢军开口的话：“跟他这种人一般见识，我岂不是真成了狗了。”
“这王八蛋，早晚一天要遭报应……”谢军的话刚落地，屋里面传出吴姐和赵铁杆争执的声音。
先是吴姐几乎带着哭腔的声音：“家里真没钱了，铁杆，咱在家吃吧，我这就去做饭，小辉也放学了。”
“在家吃啥劲。”赵铁杆的声音很不耐烦：“赶紧拿钱，我得请朋友吃饭，平时都是人家请我，我也该请人家一次了，要不然人家咋看我。”
谢军在外头听了冷笑：“说的自己多像个人似的。”
吴姐急了：“家里真没多余的钱，小辉的资料费马上要交了，还有天也快热了，得给你置办两身薄衣服，再穿成这样像什么话，家里就这么些钱，都是计划好的。”
到现在，吴姐想的还是她孩子和老公的花销，明明自己也需要一身新衣服。
家里都这情况了，赵铁杆要还是拿钱，真的是猪狗不如了。
只可惜，外头的俩人低估了赵铁杆的决心。
“小辉的资料钱我不动，把买衣服的钱拿来，我不用置办什么新衣服，头几年的凑合还能穿，花那个钱干啥。”
说赵铁杆会过，明明很节俭，偏偏节俭不到正事上。
张国全相信以前的赵铁杆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只是沾染上赌博，让他变成了一个恶魔。
屋里传出嘻嘻索索的声响，紧接着，赵铁杆走了出来，手里已多了一把零钱。
看到门口的两人还在那站着，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钱：“张大老总，你不借钱，我照样能拿到钱。”
赵铁杆炫耀完，迈着步子一摇一晃的准备去请他的狐朋狗友吃饭。
“等一下。”张国全喊住他。
赵铁杆侧着半边鸡窝脑袋，期待似的问：“咋，张总这是想通了，愿意给二十万的补偿款了。”
张国全没提补偿款的事，只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递向赵铁杆说道：“把你婆娘的钱还给她，家里就那么点吃饭的钱，你也好意思拿。”
赵铁杆望着张国全手里的钱，比自己手里的多，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过去接走钱。
“改天，我还你。”赵铁杆举了举手里的钱，高兴的扭头就走。
“嘿，这小子，钱都拿走了。”谢军在一旁抱怨：“国全，你给他钱作什么，真当他会还你啊，赌鬼嘴里可没一句实话。”
“我也没想着他会还，纯当让吴姐少挨顿打吧。”
谢军无奈叹息：“你救得了她一时，能救得了她一辈子吗？”
“咱先回吧，到公司再做商议。”张国全边走边说：“军哥，你有没有发现，其实赵铁杆还有一点良心。”
“哼，他有良心？开什么玩笑，他要有良心，就该找个正事做。”
“可是……”张国全犹豫了一下说道：“他情愿把自己买衣服的钱拿走，都不愿拿儿子的资料费。”
“虎毒还不食子，我估计他外面一定欠了不少账，要不然不会把持着二十万不松口，儿子就是他的希望，他还等着孩子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好给他还账呢。”
“不管怎么说，他这人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你想干啥？我劝你啊，他家里的事可不是咱能参与的，咱只需要想着办法让他搬走就行，其余的，咱想管也管不来，更不要想着让他浪子回头，这是不可能的事。”
沾上赌博，那就没个好，吴姐这家算是完了。
只可惜父债子偿，孩子还要跟着遭罪，替他还钱，这样的父亲，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省得祸害家人。
“我知道，我会量力而行。”张国全想起那个腼腆的小孩：“提起他这个儿子，你有多少了解？”
谢军略微想了一下，惋惜又赞赏的说道：“他儿子叫小辉，可不像他这个老子，小辉学习成绩很不错，经常考到班里的第一名，在县里老初中上学，那可是县里最好的中学了。”
张国全点点头，他儿子倒挺有出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还能考到第一名，但凡赵铁杆正混一点，也不至于让这个家庭看不到一丝希望。
“他儿子几点放学？”
“八点半，要上两节晚自习。”
谢军似乎猜出张国全要做什么，到嘴的话，又停了下来。
……
晚上八点半，张国全等候在县里老初中的大门口。
哪怕已立了春，晚上依旧寒冷，张国全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看学生们如小燕一样，从门口涌出来。
他的目光，不时的在出来的学生身上打量着。
直到学生们慢慢散去，最后变成三三两两的，始终没有看到赵铁杆儿子的身影。
怕不是错过了，刚才一下子涌出来的学生太多，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了，加上学生们猛一看上去，似乎都长的差不多，迷花了眼。
刚准备离开，看能不能顺着回赵铁杆家里的方向追上小辉，在这时，他似乎看到一个很像小辉的身影，再仔细一看，确定是赵铁杆的儿子。
“小辉……”张国全冲他摆了摆手。
小辉听到有人喊他，往这边看，表情错愕了一下，让张国全感到意外的是，小辉没有理会他的打招呼，而是径直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张国全不知道什么情况，忙跑上几步，追上了小辉：“咋？躲着我？不认识我了，白天咱还见过面，我是你张叔叔。”
“哦，张叔叔。”小辉礼貌的喊了一声。
不过看他那口气，好像是在假装礼貌。
小辉这种态度是有原因的，因为父亲告诉他，这个张国全不是个好人，想让他家搬走，还不愿意给钱。
张国全并不知道小辉的心思，热情的和他攀谈起来。
“小辉，怎么这么晚出来，张叔叔等了你好长时间。”
“我…我在学校把作业写好了才出来。”小辉犹豫了一下说道：“您找我有什么事，要是谈搬迁，你得找我父亲。”
张国全笑了：“嗐，我找你小孩谈什么搬迁，那是大人的事，跟你无关，张叔叔就是想和你随便聊聊。”
小辉没说话，张国全只好继续说：“为什么要在学校把作业写好，可以在家写啊，回去晚了，路上不安全。”
小辉抿了下嘴唇，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和这个陌生人交谈。
张国全仰着脑袋，假装猜到似的说：“你是觉着家里面不安静，你爸爸会打扰你写作业，张叔叔猜的没错吧。”
小辉有了反应，轻轻点了下头。
张国全感叹，多懂事的孩子啊，可惜摊着这么个父亲。
老初中离赵铁杆家不算远，再拐一个弯，就到了。
一路上，张国全问了小辉很多问题，但基本上都是张国全在自问自答，小辉偶尔会摇头点头，大都是沉默不言。
张国全能感觉出来，小辉对他存在戒备。
“张叔叔，我到家了，你……你还是赶紧走吧。”
眨眼间，拐过弯，来到小辉的家门口。
夜晚很安静，能清晰的听到小辉家有打骂的声音传来，那是小辉的父亲在吼他母亲。
小辉让他赶紧离开，是不想连累到张国全。
多好的孩子啊，哪怕一路上对他爱搭不理的样子，张国全依然觉得这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小辉，你想不想让你父亲变回以前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