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第二家钉子户,谢军显得非常生气。
“别的人家咱不敢有强拆的意思,但你要说第二家,我恨不得现在就找个推土机,把他家给推了。”
张国全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听谢军那意思,这第二家的情况似乎比预想的还要麻烦。
谢军继续说道:“第二家和老婆婆家不一样,这家只想要钱跟房子。”
张国全沉思了一下:“仅仅是要钱跟房子的话,倒是有得商量。”
“嘿,你以为这么简单就算完了。”谢军不赞同他说的话:“你要是知道这二家的男主人有多可恶,就不会这么想了。”
谢军去见过几次,提起那个男主人,只恨的牙痒痒:“简直就是个人渣。”
第二家的家庭组成很简单,夫妇俩,带着一个上初中的儿子。
女主人没什么事,任劳任怨,听说建造古城需要占用她家的地方,会给拆迁款和分房子,女主人倒是没有任何意见,愿意配合县政府的工作。
儿子上初中,成绩优异。
看上去是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实则和预想的有很大出入。
一切只因为男主人有恶习,听谢军汇报称,男主人白天是赌徒,到了晚上就会化身酒鬼,白天赌赢了钱还好,对待老婆孩子也确实像个尽职尽责的好丈夫,但要是赌输了钱,晚上喝醉酒的男主人,便成了母子俩的噩梦。
谢军说的噩梦,张国全很快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当他和谢军去第二户人家实地勘探的时候,是女主人开的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女主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谢军在旁边小声说:“估计昨天又赌输了,一喝酒,就打他老婆,没个清净的时候。”
张国全想来也是,赌博这种东西,赌到最后,必然是十赌九输,那也意味着,一个月的时间,女主人能看到丈夫两次笑脸都算是老天爷眷顾了,大部分时间,女主人都是在承受丈夫的酗酒家暴。
怪不得谢军有强拆这一家的念头,这样的人渣就该埋到房子下面活活砸死。
但也仅仅是这么去想,有法律在,还轮不到他们来惩治坏人。
男主人不在家,不用说,又跑去赌博去了。
儿子上学去了,只有女主人一个人在家。
女主人姓吴,三十八岁,可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有那样沾染上恶习的丈夫,想必这个家是女主人独自强撑,长久操劳,加上精神的折磨,使她看上去,竟然像五十岁的妇女。
皮肤暗黄,没有一点儿光泽,眼角的鱼尾纹很明显,饱经沧桑下,尽显老相。
女主人看到门口的两人,她不认识张国全,倒是对上门几次的谢军有印象。
“谢经理,我当家的不在,你要来,还是晚上来……”女主人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今天是啥情况呢,晚上来,我怕他又要骂你。”
女主人的声音微微沙哑,说话时也是小心翼翼的,这是长时间受到丈夫酗酒家暴养成的谨慎性子。
谢军开口说:“吴姐,今天不找你当家的,我们公司的张总亲自来看望你呢。”
吴姐这才打量了一眼张国全,原来人家是老总。
“吴姐你好。”张国全冲她点了点头。
吴姐也是象征性的回应一下,把两人让进了屋里。
这次来,张国全没有先提拆迁的事,纯粹是闲聊,主要了解一下吴姐家里的基本情况。
吴姐的家庭情况,要比实际看上去糟糕的多。
原先吴姐有一份像样的工作,在一家挺大的门店里给人当售货员,工资也说的过去,平时家里的开销是没什么问题的。
男主人呢,之前也有一份工作,在县南砖厂打砖坯,是个辛苦活,挣的也是辛苦钱,如果男主人能吃下这份苦的话,这个三口之家足以过得幸福。
偏偏男主人嫌弃工作累,不知道被谁蛊惑,沾上了赌博。
刚开始基本上都能赌赢,尝到甜头的他,便放弃了砖厂辛苦的那份工作,拼死拼活的挣那两个臭钱,还不如坐在赌桌上,大手一挥,钱就到手了,轻松又自在。
殊不知,那是别人给他下的套。
赌场上经常玩这一手,先让你赢点小钱尝到甜头,之后再开始加大赌注,那时的你不知道已经上了对方的套,哪怕知道了也没有用,因为已经赌红眼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越输越想逆风翻盘,到最后只会越陷越深。
凡是沾染上赌博的,下场没有一个好的,大都被吸干血,落得家破人亡的局面。
这第二家拆迁户,还没到最后一步家破人亡的糟糕局面,但家里的钱,几乎是一点儿不剩了,全都输进了赌场。
原先吴姐因为门店忙,常常加班,喝醉酒的丈夫,会跑到门店里问吴姐要钱,吴姐哪还有钱,再说工资也不是每天发,到月底才给,她丈夫不管那一套,非逼着她给钱,不给钱就把门店砸了。
吴姐快被气疯了,门店又不是自个家的,哪是说砸就砸的,门店老板看不下去,好心劝慰了几句,结果可倒好,她丈夫不由分说的,把人家老板给打了一顿。
吴姐哪还能干的下去,人老板还算是好的,念及她家里的情况,可能也是怕她丈夫报复,仅仅是辞退了她,没让她赔住院治病的钱。
从那之后,夫妻俩都失去了稳定工作,她丈夫以赌博为营生,吴姐就做点零工,贴补家用,就这么一点钱,还要时常被丈夫惦记。
这就是吴姐的基本家庭情况,张国全听了,恨不得谢军马上去开推土机守在门口,等她丈夫回来,直接推到地下去。
临近中午头,张国全才把话题引到拆迁的问题上。
能有一笔不少的拆迁款,还能分到安置房,吴姐心里是愿意拆迁的,但同时,她又害怕拆迁,不为别的,只因为这笔拆迁款到最后,一定会被丈夫挥霍一空,那还不如不拆迁的好,省得到最后什么都没了。
可家里有个上初中的儿子,到处都需要钱,两人还没法挣钱,吴姐在拆迁款中间来回的犹豫着。
张国全明白,说到底,根源还是在她这个丈夫身上。
对于给出的拆迁款和安置房,吴姐本身是没有意见的,之所以无法拆迁,是因为男主人的缘故。
谢军对吴姐家的房子已经测量过,按照县里规定的拆迁给予的每平方价格,吴姐的房子能得到七万块钱的拆迁款,外加一套安置房。
七万块钱足够吴姐一家吃喝不愁了,随便开个小店,也够家里的日常开支了,多少人想拆迁还轮不到呢,吴姐庆幸自己家能被划入政府拆迁区域。
当然,前提是她丈夫得正混,不正混的话,即使有一大笔拆迁款也守不住。
正不正混不是现在要去考虑的问题,吴姐丈夫之所以不同意拆迁,是对这个拆迁款并不满意,按他的意思,拆迁款得给到二十万,外加两套安置房,因为他有个儿子。
按照县里的规定,有儿子是应该给两套安置房,但前提是儿子必须年满十八岁,明显的,吴姐的儿子才上初中,不符合县里的规定,只能额外多加些拆迁款进行补偿。
即使多加补偿,最多也不会超过九万块钱,而吴姐丈夫提出二十万的拆迁款,远远超出县里的规定,双方谁都不肯往后退一步,因此只能僵持在这里。
苏锦城倒是落得清闲,把这种麻烦的问题,推给了他们傲龙公司。
了解了吴姐家里的情况之后,张国全心里有了底,站起身对一旁的谢军说道:“快中午头了,咱晚上再来见吴姐丈夫吧。”
谢军点了下头,吴姐也赶忙起身:“中午在家里吃吧。”
“不了吴姐,等晚上你丈夫回来的时候,我们再过来和他好好谈谈。”张国全带着谢军离开。
到门口时,碰到往这边走来一对父子,张国全本没有在意,偏偏谢军停下脚步,看着那对父子说:“赵铁杆?”
张国全猜到,那就是吴姐的丈夫,穿着邋里邋遢,头发像是一个月没洗,油汪汪的一团糟。
旁边的半大孩子,便是吴姐的儿子。
临近中午头,吴姐的儿子放学了。
赵铁杆搂着他儿子的肩膀,不停的问:“又考试了没?是不是第一名?老子可告诉你,必须给老子考第一名,天天老子这么辛苦的挣钱,不就是为了供你上大学,将来,老子可全指望你了,记住了没,兔崽子。”
“赵铁杆,你还知道回来啊。”谢军认得他,喊了一声。
赵铁杆抬起目光:“呵,原来是谢经理啊,咋个,又来劝说老子搬迁了,老子不是已经说了,没有二十万外加两套安置房,别想让老子搬走。”
谢军皱紧眉头:“嘴巴放干净点,少跟我一口一个老子,这是我们公司的张总,专门来找你谈谈的。”
赵铁杆没有在意谢军的指责,把目光移到张国全身上,调侃的说道:“原来是张大老总啊,幸会幸会,一看就是有钱人,要不借我点钱。”
张国全无动于衷的看着面前的无赖。
赵铁杆晃了下脑袋:“有钱人就是抠搜,你要是不借,趁早滚蛋,否则的话,别说老子拿棍子打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