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牙站起身:“老弟,我知道你不信,但哥哥要说的不是那意思,哥哥的意思是,咱可不能招惹这个马三炮,此人是不按正常路子来的。
话说回来,老弟,你干的到底是什么大买卖?”
口口声声的要把百货楼租下来,得多大个买卖能支棱起来。
“想开个大型超市。”张国全没再隐瞒,他现在也不怕被人知道了他的想法,从而多生事端了。
眼么前的,都不是他能解决了的了。
“超市?”大金牙摸着下巴:“镇上第一家超市?老弟,你可真够胆大的,不过,要是真干好了,还真能成。”
大金牙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生意,但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仅靠胆大是不够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是啊,风险也很大,不找个好位置,风险只会更大。”
大金牙想了一下:“你还别说,这还真得百货楼能开起来,如此体量大的超市,人流量小了,只怕是干不起来的。”
大金牙的话,让张国全看到希望,总算有个想法一致的人了。
“所以……”
大金牙赶忙拦住:“打住,可没有所以,哥哥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好好当你的矿长,跟马三炮那种人咱犯不上。”
张国全长吐一口气,谁又知道,他这次开大型超市,并不是为了自己。
供货上面他不用发愁,有老刘,允许他欠着货款,这就可以省下一大笔投入的钱,哪怕前期需要用到的钱,也不用发愁,把老丈人的棺材本拿出来,他有这个信心。
他已经把所有的细节,都在脑子里过一遍了,他觉着这事,能做。
包括,他只对外告知的两人,老丈人和大金牙,也都觉着能做。
但是,最后还是卡在了马三炮身上。
因为马三炮的原因,全都让他放弃,想也别想。
这事?又成了一件不能做的事。
这让张国全产生一种挫败感,在矿场,可以说他是大权在握,所有的工人都对他毕恭毕敬。
在村子里,他更是人人艳羡的对象,谁能想到曾经一个平平无奇,被老丈人如牲口一样使唤的倒插门女婿,会在今天,成为杨家庄举足轻重的人物。
哪个村民见到杨老怪,都直说老汉捡到了宝。
在杨家庄,提起张国全这个娃子,无不是在盛赞。
但张国全从来没有因此目空一切,对待工人,他不会以权压人,对待村民,他仍旧保持尊卑有序,恪守本分。
尽管这样,一个人的心性,总是潜移默化的被外界环境影响或改变,他也不例外。
就像在租下百货楼这件事上,张国全觉着靠他现在的关系,拿下百货楼不成问题。
而大金牙的话,却让他对自己有了另外的认知。
你所谓的规则下进行,在某些人看来是极其幼稚可笑的。
如果说黄永康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还是按照社会规则下进行,那马三炮恰恰是没有规则的人。
可能也有,只不过,那是属于他的规则。
大金牙趁着张国全发呆的间隙,在办公室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胖子,开超市的事,你先不要说出去。”
突然的声音,让撅着屁股,蹲在柜子旁边的大金牙吓了一个激灵。
回过神,以为张国全是放弃了,拍着胸脯保证说:“咱就当从来没听过这回事。”
临走的时候,顺走了一包上好的茶叶。
马三炮这个人,很快就被矿场繁琐的公务中,从脑子里抹去。
矿场这次扩张之后,所有人都铆足了劲,投入到大生产的运动当中。
连矿长一天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签署各种文件中度过,更别提下面的人了,可以说忙得脚不沾地。
在这种红火的景象下,谁都能看出杨家庄煤矿的未来,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一车车煤,会被运往平山县,周边大中小城市,再远一点的省城。
以及更远的地方,比如任成杰在外地开办的热力分厂,算是又打开了新的渠道。
需要用煤的企业,纷纷来到杨家庄进行实地考察,寻求合作。
杨家庄煤矿区成了平山县,最有力的一张名片。
连同着他这个矿长,一时风光无限,张国全的名字,即使放在平山县,也是不陌生的。
唯有回到东地,红砖瓦房下的那个家,看着淘气的昭阳,温柔的白鸽,院子里的西墙有一片菜地,几只老母鸡在里面寻着食儿。
西南角是羊圈,旁边是鸡棚。
当看着这一切的时候,他才会从灯红酒绿的恍惚中,拉回到现实中来。
在外面交际谈生意,他最留恋的还是这个家。
外面的灯红酒绿,矿场繁忙的工作,这样忙碌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一个月。
矿场总算是稳步进入轨道,他也难得的,下了一个早工。
走出矿场大门,正值谢军安排巡逻队员晚上交接班的事宜。
张国全突然记起对昭阳说过的话,真是忙昏头了,于是,他站在一边,静静的等待着。
直到谢军安排完,注意到张国全站在那里,忙跑过去请示:“张矿长,有什么安排吗?”
“军哥,晚上不是你的班吧?”
谢军声音洪亮的回答:“张矿长,今天不是,明天轮到我的晚班。”
“那正好,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谢军有些疑惑:“张矿长,都到下工时间了,要去见谁啊?”
在谢军心里,这个张矿长对待工作太敬业了,近期一个月,有一半时间,是直接睡在矿场的,明明离家那么近。
“一定是重要的客人吧,张矿长,你看需要我怎么安排?”
张国全满脸疲惫,想到要带谢军见的人,他又放松下来。
“不是客户,当然,也是很重要的一个人。”
谢军跟着张国全去到东地,他心里更加疑惑起来,他知道,这条河沟的小路,是张矿长来往矿场经常走的。
现在是下工时间,张矿长需要回家,谢军心想,难不成张矿长口中所说的重要的人,是他的妻子。
谢军也听矿场的工人谈论过,张矿长的妻子腿脚不便,甚至可以说,比他受过伤的左腿,还要严重。
他的左腿走路时,顶多有点跛,而张矿长的妻子,据说要坐在轮椅上。
叫他来?难不成是因为张矿长妻子双腿的事?可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也不是医生。
正当他疑惑中,很快便来到了东地的打麦场。
张矿长冲着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孩喊了一声。
“昭阳,开大炮的伯伯来了。”
昭阳正蹲在打麦场挖泥坑呢,从这个坑挖到另一个坑,中间还有一条长长的小细坑连接起来。
张国全走了过去,谢军问:“张矿长?这孩子是?”
“啊?我家昭阳。”
原来是张矿长的儿子,谢军蹲到跟前:“小家伙?挖什么呢?”
“昭阳,喊伯伯。”
昭阳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用木棍在地上戳起来:“挖泥坑嘞,等下雨了,里面还能盛水。”
谢军盯着泥坑看着说:“倒是挺像战壕。”
“那伯伯能在里面开大炮吗?”
谢军哈哈大笑:“这么小的坑,可开不了大炮,不过,炮弹要是落在里面,能给你炸出来一个更大的坑。”
“真的吗?”昭阳显得兴奋,看样子这个伯伯真的会开大炮,大爸没有骗人,他突然站起来,指着学校说:“那伯伯能开大炮,把学校炸了吗?”
谢军听得皱起眉头,张国全也是无奈的摇头,解释说:“原本还有小伙伴玩,小孩开了学,只能天天自己玩了。”
谢军倒没有在意这句话,他的目光被学校门口的四个大字吸引过去。
一瞬间,他魁梧的身子,竟直直的停顿在那里。
“国正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