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暮色降临,傍晚时分的天气又冷了好几度,让他奇怪的是始终没有等到老丈人的到来。
很奇怪,老丈人又给他解决了一个难题,他把夏素娟孩子生病的事宣扬了出去,利用夏素娟给村民签合同的事情,让大家给夏素娟筹钱,大家伙出于感激也这么去做了。
这就是老丈人说的办法,说是利用了村民的同情心也好,亦或者把村民的道德捧到一定的高处,让村民不好意思拒绝也罢,总之老丈人再一次做到了。
奇怪就奇怪在老丈人应该来炫耀一番,让他的二女婿好好看看他才是一家之主,张国全明白老丈人的那点小心思,甚至他为此已经准备好了“阿谀奉承”的话,和以往不一样,这一次他是发自内心的。
白鸽说:“别等了,咱爹可能不会来了,天都黑了,赶紧回屋吃饭,早早的躺到被窝里,天怪冷的。”
但张国全觉着老丈人一定会来,先吃饭,吃完了饭,老丈人该遛着弯来了。
一直到睡觉的时候,都没见到老丈人的身影,张国全躺在床上,直感叹,奇了怪了,明天的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在这两天里,村民下井干活的时候充满了劲头,因为两天后就是发工钱的日子,在工钱的激励下,增加了一个时辰的工,对他们而言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每个下井干活的村民都提着劲,除却因为能拿到工钱开心的心情,还能为救一条孩子的命感到自豪。
只差两天,很快就会过去,村民知道乡下的时光看上去很慢,其实快着呢,春绿了,夏红了,秋黄了,冬白了,年复一年的,在你田地里忙碌的光景里,时光悄悄的流走了,人就在你不知觉的时候,慢慢白了头。
两天的时间又算得了什么,抽锅烟的功夫就过去了。
张国全很庆幸孙经理没来找他,那也意味着夏素娟没有来找魏大海。
这是好事,他祈祷着夏素娟再坚持两天。
也的确来到了两天后,先是亮子来的,那天亮子来得格外晚。
快到了中午头,亮子才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小卖部,放在以前,基本上大清早就会回来了,累了一夜,要回家睡觉嘞,养足了精神,等到了晚上才能有精力继续下井干活。
亮子中午才从矿上回来,张国全是诧异的,那样的话,亮子要少睡了一上午。
想着可能是井下出了点什么意外,才导致亮子晚回来。
他关心的问:“亮子哥,井下出了什么事啊,今天回来这么晚。”
亮子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没有说话,而是从脏兮兮的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放在了小卖部的柜台上。
这才开口说话:“井下没出啥事,国全,这是今天发的工钱,只有二十块钱。”
“二十块钱够了,前两天我就跟你说了,快过年了,家里留点,辛苦了这么久,怎么着也得给孩子置办一件新衣裳,你跟嫂子说,让她别多想,这钱素娟姐一定会尽快还上的,就算她现在没有钱还,有我做中间人呢,我也会挣了钱,马上先给乡亲们的。”
张国全怕亮子婆娘多想,尽管亮子再愿意给多,毕竟人家还有一大家子呢,不能亮子自己就把这钱给做主了。
“王八蛋……”
正胡思乱想的张国全,听到亮子的怒吼,突然被吓了一个激灵,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发怒的亮子。
亮子怒吼的时候,猛拍了一下柜台,干净的柜台上留下一个黑黑的拳印。
“魏光明真他娘的王八蛋,还有他那个弟弟魏大海更是畜生一个。”
亮子在张国全眼里一直都是一个很温和的汉子,第一次见亮子发怒,也是第一次听到他骂娘。
张国全疑惑的问:“亮子哥,你这是咋了?是不是魏光明欺负你了,走,咱去找他。”
亮子缓了一口气,拉住张国全说:“算了,找了也没用。”
“不是亮子哥,到底出什么事了?”
能让温和的亮子暴怒,魏光明一定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亮子长叹一口气:“本来想着今天得发一个月的工钱,然后全给你呢,好给那孩子看病,结果,结果魏光明那王八蛋竟然只给了二十块钱,连半个月的工钱都不够。”
“这?这是为什么?”张国全终于明白为什么亮子会这么愤怒了。
“是你矿工了吗?不应该啊,我都没见你白天出来过。”
矿工是不可能的,乡下人踏实能干,在矿上工作能拿到这么多工钱,谁都不会放着挣钱的机会不干,跑回家里睡大觉去。
张国全又问:“是只给你发了这半个月工钱,还是所有的工人都这样?”
“都这样,除了县里的工人发得多一点,但也不够一个月的工钱,像咱这乡下的村民都只发了二十块钱的工钱。”
这魏光明确实做的太过分了,他知不知道这一个月,村民下井干活有多辛苦,身体上的脏累都不说了,干活的时候还要忍受着井下的闷热,潮湿,甚至把村民几十年的作息规律打乱,只干夜班的活。
啥个时候也没这样过啊,向来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
这都不算啥,村民忍过来了,一个月也适应过来了,为了家里的生活能好过一点,他们愿意吃这个苦。
在如此辛苦劳累的情况下,他们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每个月发工钱的那一天嘛,只要拿到工钱,再多的辛苦,他们觉得也值了。
眼看着就要过年,都想多挣点钱,过一个好年,甚至对加长的一个时辰,也选择忍受了下来。
可魏光明竟然连半个月的工钱都没发够,打发要饭的,也没个这样的。
别说亮子愤怒了,连张国全也觉得魏光明就是个吃人血馒头的恶人了,这是不拿工人当人,随意践踏村民的尊严。
张国全冷着脸,强忍着心底的怒火问:“亮子哥,其他乡亲们回来吗?”
“有的领了二十块钱的工钱回去了,大部分还在那等着领钱呢。”
“那正好,人多力量大,咱去找那魏光明,不把一个月的工钱给结了是不行的。”张国全说着,就要往外走。
那气势汹汹的架势,亮子一看就急了,这一闹,保不齐又出什么事,忙拉着张国全说:“不能去啊,人家又没说不给,只是说矿上刚开始,还没走入正轨,等走上正轨了一准给结清。”
“他魏光明就是在放屁,什么叫走入正轨,走不走入正轨,关咱什么事,这么多工人辛辛苦苦的付出了劳动,他凭什么不给结工钱,亮子哥,你不能这样忍下去,所有工人都这样忍下去的话,只会让魏光明更加肆无忌惮。”
张国全对亮子的这种忍受,极为不理解。
从一来到杨家庄,魏光明之前的种种行为,就足以证明这个人只会欺骗大家伙,不能相信他的话。
亮子摇摇头,很无奈的说:“我知道你张国全的性子,我也知道你是为了大家伙好,谁也不想忍受,可这一次不一样,咱没理啊。”
亮子显得很无助。
“没理?亮子哥,你到底说的什么意思,咱辛苦的干活,到头来,咋成了咱没理了。”
“唉,你不知道国全,还是前段时间工人往家偷拿黑煤块的事。”
“咋?你们又拿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能做那种违规的事了嘛。”
“没拿,也就开始的时候拿过几次,你都知道,后来你说不让拿,就再没拿过,咱村里的村民都没拿过。”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又提拿黑煤的事?”
“跟你之前说的一样,魏大海就等着给咱下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