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师傅看到小陈点的那盘鞭炮没响,和大家伙一样,他也纳闷,但跟大家伙不一样的,是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鞭炮不响,怕不是黄皮子给闹的吧。
有这种疑惑,又觉着不应该是这么个状况,昨晚儿,就连魏矿长都没咋睡,光盯着这两盘鞭炮呢,按理说,不应该被黄皮子给闹了。
带着这种疑虑,魏光明已经连续向他挥了几下手了,孙师傅终于放下担忧,也学着小陈那样把嘴里的烟往炮捻子上戳。
和小陈的一样,冒烟了,不过,他没像小陈那样跑开,生怕觉着是点的位置不对,再像小陈放的那盘鞭炮不响就完了。
要是不响,他不跑,可以随时再点一下。
看着炮捻子“唰唰”的往后跑,一路经过的鞭炮也被引着了,奇怪的是没有响。
这下,孙师傅无法镇定了,掏出口袋里的火柴,抖着手抽开火柴盒,又掏出一根火柴,往火柴盒侧面擦了一下,但灭掉了。
全然因为他抖的厉害,一连灭了好几根,把看台上的魏光明急的都跳了下来,往这边跑来。
好在孙师傅终于控制抖动的手,在最后一根火柴擦着的时候,伸到没响的一个鞭炮上,这一次,他清楚的看到被点燃的炮捻子一直烧到里面。
可是,鞭炮还是没响,当即冷汗就跟着下来了。
“啥情况?”
魏光明已经跑到点炮的位置,孙师傅拿着一根灭掉的火柴,颤着声说:“魏矿长,不,不响。”
“不响?怎么可能不响,昨天专门试过的,明明响着呢。”魏光明不相信,捡起地上的一个鞭炮,又拿出自己身上的火柴,掏出来擦着了后,直接就那样把鞭炮拿在手里给点了。
炮捻子一直往里烧,他都没松手把鞭炮扔出去。
当看到都不冒烟了,鞭炮还是不响的时候,他彻底急了,一把将手里的鞭炮掰成两半,断开的里面露出的东西本应该是火药,让他惊讶的却并不是火药。
孙师傅也看清了,指着半截鞭炮,彻底变成了结巴。
“这,这,是那个,是黄皮子的毛……”
听见这话,魏光明眉头都拧起来了。
“你确定?”魏光明捏住里面的毛发:“不是狗毛之类的?”
他情愿觉得这是狗毛,也不愿相信这是黄皮子的毛。
孙师傅猛的点头:“就是,就是黄皮子的毛,黄的,不长。”
这时,有干活的工人走来,疑惑的说:“魏矿长,前几天打死的几只黄鼠狼不见了,原本就挂到树上的,昨天就不见了,该不是那些死掉的黄鼠狼身上的毛吧。”
孙师傅指着那上来的工人质问:“你?你啥时候打死黄皮子了?”
“就在前几天,多大点事,又不是非得让你知道。”
“完喽,完喽,这地方是真待不下去了。”孙师傅拍着大腿,一屁股坐在地上。
工人摸着脑袋:“咋了,不就是几只黄鼠狼嘛,扰的人没个清净的时候,才给打死了,反正多的是。”
“你知道个屁。”孙师傅怒骂一声,要是这工人知道昨晚儿发生的事,看他还敢不敢说今天这样的屁话。
工人突然被孙师傅骂了一句,委屈的看向魏光明:“魏矿长……”
“喂你娘个头。”魏光明也骂了一句,他还是不相信是黄皮子捣的鬼,可现在这么个状况,他想不相信,又得不到更好的解释。
两盘鞭炮,三个人看,一步也没离开,又是后半夜,根本没有人接触鞭炮,咋就突然不响了,不响也就算了,顶多是鞭炮的缘故,他还能去找张国全要个说法。
可这鞭炮里面?他不甘心的又连着掰开好几个,都是那种油滑的黄毛,他再想找张国全,也没理由啊。
那张国全总不能在三人的眼皮底子,把一个个鞭炮里面换成黄皮子的毛吧,给他一夜的功夫,他也做不到。
更何况,后半夜的,压根没见到张国全的影子。
张国全早就看到了这一幕,生怕魏光明找他,往人堆里挤了挤,幸好昨天去老刘那拿鞭炮的时候,让杨雷给准备好了这掺了黄皮子毛的鞭炮。
晚上的时候,又趁着神婆把看守鞭炮的两个工人吸引到外面,他则是翻墙进了院子,顺利把两盘鞭炮给调了包。
鞭炮不响就对了,响了反而奇怪了。
来得那些大人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魏矿长这是整的哪一出,整两盘不响的鞭炮,在这个矿场启动的重要时刻岂不是很尴尬。
来得记者也拍下了这一令人不解的场面。
只有村民幸灾乐祸,不响好,巴不得不响呢。
风光无限的魏矿长,被两盘鞭炮弄得下不来台。
不可能啊,鞭炮没泡水,也不发潮,昨天张国全都是试过的,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所以,人为破坏的因素基本可以排除。
那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可能?
黄皮子?
孙师傅口中所说的黄大仙,真得存在?
魏光明心里直犯嘀咕,急的脑门上都出汗了,可再急,不响就是不响,这个节骨眼又不能让张国全再去镇上拿吧,来来回回,这吉时都给耽搁了。
早知道,昨天就不把那一盘给放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想起是黄大仙给捣的鬼,他这脚底板顺着大腿根,有股寒意直往脑门冲。
村民不停的议论着,连着那些大人物也是一片议论声。
最主要的还有扛着相机的记者呢,今天这场面,无论如何都不能表现出恐惧的样子来。
成什么样了?堂堂一个矿长被两盘鞭炮给吓怕了,传出去,这脸都不用要了。
他努力压下内心的不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从容不迫。
要不还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停了一会,魏光明调整好状态,故作轻松的走到台上。
向着大家摆摆手,开着玩笑的解释道:“可能啊,还不到时候,咋能说不到时候呢?我魏光明想带领杨家庄乡亲致富的心,想带领平山县摘掉贫困帽子的心,太快了,是我有点心急了,现在鞭炮不响,说明挖煤这事急不得,恰恰告诉我们要脚踏实地,稳扎稳打的往前进,不能心急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嘞。”
大人物们知道魏光明这是再给自己台阶下,纷纷附和的鼓起掌来。
村民倒不买账,和之前雷声般的掌声不一样,这一次一个鼓掌的也没有。
简单的几句话,把鞭炮没响的矛盾给扯到县城经济发展上去来,还把自己说的多么高尚似的,很是会掌控场面。
正当魏光明趁着大家注意力不在鞭炮上了时,准备开始进行下一项剪彩,这就需要那些大人物们上场了,共同完成剪彩的壮举。
在大人物上台的时刻,张国全从人缝中注意到村里的懒汉,正往人堆里挤呢,身后扛了一个大袋子,鼓鼓囊囊的,袋子里还不停的抖动着。
里面装了什么,张国全是知道的,这也是杨雷交给懒汉的重要任务。
剪彩仪式开始,有两个工人把一根红色的绸缎布,从这头拉到那头,魏光明没有让小陈和孙师傅帮忙,而是换了两个工人,他觉着小陈和孙师傅被那黄大仙上身了,是不吉利的。
红色的绸缎一拉开,后面站满了来得大人物,因为在看台上,站得高,这下子村民可算能好好欣赏来得这些大人物了。
“瞧瞧人家,穿的可叫一个精神,那小包一挎,跟咱这菜篮子就是不一样。”
“人家娘们那腰细的,你这水桶腰是真没看头。”
“哎呦,你个该死的懒汉,往前挤啥挤,那口袋里背的啥啊,咋乱动呢?”
懒汉只顾着一边看台上的漂亮女人,一边往前挤,不在意的回答道:“黄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