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这次出门并未戴面纱。
而是做男子装扮,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长衫上的暗纹提花织锦,在日光下,波光暗影浮动,为她更添几分贵气。
头发挽起,用红色的绸带绑住,丝带飘逸如风,露出高洁的额头,
眉毛画浓了些,鼻翼画得偏厚大,唇色也未涂脂粉,淡去那原本的柔美,变得英气挺拔,有种雌雄莫辨美,让人见之难忘。
饶是路人看见,都忍不住驻足,在心头赞一声。
翩翩少年郎,公子世无双。
手持折扇的公子上了马车,在律律的马蹄声中,绕过那气势汹汹的贺都尉一行,缓缓隐没在街角巷尾。
……
约三刻钟后,高头马车停在了一家挂着盛京拍卖行牌匾的三层楼宇前。
楼宇设计的极为别致,灰色的屋顶间或穿插着银芒和亮色。好似硕大的灰色羽毛一般,盘旋在房梁之上。
而那支撑房梁的柱子,则错落有致高低不一,低回交错地支撑起楼宇的骨架,好似雄鹰的骨骼一般,支撑起那展翅欲飞的屋檐。
兰溪因扮作男子的原因,并未让腮雪等人搀扶。
而是拍了拍腰上的佩剑,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她抬头,看向那字迹飘逸的牌匾——
盛京拍卖行。
落款,是前朝的书法大家顾横之。
盛京拍卖行在扬州城内,已屹立百年了。
此处主要经营些海外的舶来品和民间的珍稀之物,但凡是盛京拍卖行出来的物件,都是被那些世家大族疯抢的,各个奇货可居,是赠礼送人的佳品。
当年,萧烨为她布置芝兰殿时,有不少用具器皿,都是从这盛京拍卖行购买添置的。
兰氏商行上个月末,还曾给她递信,说同这盛京拍卖行达成了些合意,往后准备长期合作。
盛京拍卖行主营的生意,如他的名字一样。
每隔一段时日,便会组织一场拍卖会。
有时一两个月一次,有时半年一年组织一次,全看这段时间是否收到了珍稀的货物。
兰溪来得不巧,这盛京拍卖行三日前刚举办过一场拍卖会。
如今,店里从掌柜到伙计再到门房,都是一股意兴阑珊,提不起劲儿的样子。
腮雪凑到兰溪身旁,看着那一览无余的大堂,对兰溪道:“公子,那顾嬷嬷,早上逃出府邸后,便拐了好几个地方,试图模糊我们,最后悄悄溜到了此地,此地,定然和顾嬷嬷背后的主家,也就是王氏有关。”
“今日之行,务必谨慎……”
腮雪话音刚落,一阵嘈杂声,忽然从大堂之内传来。
“让让,让让——”
紧跟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仆,抬着一个担架,大大咧咧地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赤目晴胆做凶狠状。
“敢来咱们拍卖行闹事,是好日子活腻歪了吗?既然想寻死,那就自送你去见阎王!”
原来,竟是来拍卖行闹事之辈,被打死当场了。
不过……
她总觉得不太对。
兰溪眼神落在那担架之上,眉头微皱,内心沉吟。
这具尸体……
被草席裹着,看不见尸体的面目模样。
但根据那草席的长短还有大汉抬人的表情,基本可以判断出,架子上躺着的,是一个偏瘦的女性。
兰溪对腮雪使了个眼色,腮雪心领神会。
飞快的冲身后的侍卫挥了挥手,接着几个人退到角落处,猫着腰,准备尾随那大汉,查清那担架上昏死之人是谁。
兰溪只当没看见腮雪等人的动作。
径直走进拍卖行大堂之中。
守门的小厮原本是漫不经心的一瞥,可瞥见兰溪周身的贵气,还有那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五官相貌时,急忙站直了身体。
讨好地弯腰做迎,“客官您请,可有什么需要的?”
兰溪略点了点头做回应,眸光迅速地将屋内的物件,都扫视一遍。
从碧玺玛瑙,到兽牙狐皮,从文房四宝到刀剑枪影,皆是难得一见的上等珍品,让人眼前一亮。
这拍卖行,果然有些东西。
兰溪心头微动,但面上表情,却装作波澜不惊,甚至带着点儿嫌弃。
在小厮那恭维的笑容里,将这些物件的缺点一个个指出来。
“你看那碧玺和青金石,颜色虽正,但水种拔干,佩戴一段时间后,被太阳一晒,便会驼色。”
“还有那一条雪狐皮,皮毛拼接的纹路都有两处了,这般技术和手艺,也配来做稀世珍宝?”
“这刀不错,可却是拓桑刀的仿版,刀口生涩,于杀人无用。”
‘还有这野山参,看着不像是有五百年,三百年还差不多。’
……
每一处,兰溪皆能挑出毛病来。
那小二原本盛满笑容的脸,笑容渐渐溃散,最后变成了轻微的抽搐。
他求救地看向对面假寐的掌柜。
这位,怕不是过来买东西,而是过来拆台子的吧?
掌柜也知道来者不善,便从假寐中清醒过来,行至兰溪身旁后,掩去眸底的惊艳之色,拱了拱手,笑道。
“不知这位小公子府上为何,从前从未见过,大驾光临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在下可作主,给你些折扣上的优惠……”
兰溪语气轻蔑,将折扇一收,冷笑道。
“本公子还会差你那点折扣,若遇上喜欢的玩意物件,就是加价也要买下。”
掌柜急忙拍马屁道:“公子说的对,只有高价买回去,才配得上公子的身份……”
心头,却不以为意。
这等猖狂之辈,在拍卖行待了这么多年的他,早见识过无数个了。
尤其是这种年轻的公子哥,打个嘴炮,听人吹捧几句,全了那份心思便也好糊弄了。
“公子,您不如看看这边的玉笛?”
掌柜主动介绍道:“这玉笛是玉匠刚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