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韩氏,比昨日憔悴多了。
眼下的青黑即便上了浓妆,仍然无法完全遮掩。
就连步伐,都有几分虚弱。
大半的力量卸在身旁的婢女身上,才勉强跨过了门槛,但语气和态度,却比昨日尖锐多了。
太守府门前发生的纷争,下人已如数汇报。
她原本不打算出面的,毕竟这种琐事,交给刘管家处理便可,不值得她劳心。
可她听说外头闹到要告官时,终于坐不住了。
堂堂太守府若因这等小事,牵扯上官司,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扬州城那些眼高手低的贵妇们要如何看她?王氏家族里那些各个高嫁的姐妹们要如何看她?
还有,她那嫁入宫中的女儿……将来不知会有怎样的造化,她们远在扬州,岂能拉她后腿?
不得不说,韩氏想得有点多。
总之,多种顾虑之下,韩氏压下那疲态,来到了府门前,想息事宁人。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场热闹竟是那位明珠郡主给惹起来的!
这郡主不是自诩皇室贵族吗?不是清高冷傲拿着凤令作威作福吗?那般高高在上的嘴脸,怎么还纵着底下的人去吃白饭!
饭是她吃的。
锅凭什么要让太守府来背?
想到这儿,韩氏急不可耐地挤到人前,一派笑里藏刀的模样,将那后宅夫人耍阴私手段的本事,表现个十乘十。
“谁给你们胆子赶在郡主面前大呼小呵!”
韩氏语气发酸,“这位可是皇城里来的明珠郡主,你们当是扬州城的哪家破落户吗?郡主的手下赏脸去你们茶楼用膳,那是给你们面子,你们莫要不知好歹。”
掌柜怒了。
“凭她是什么郡主,就能吃茶不付银子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难不成比天子还金贵?”
掌柜今儿得了命令,就是尽量把事闹大,管他罪魁祸首是谁,只要把太守府的名声搞臭就行。
如今牵扯进一位莫名其妙的郡主,事情定会闹得更大更刺激,不正合他意?
掌柜三角形的眼睛深处,闪过算计的亮光。
将店小二手中的令牌往自己怀里一塞,语气愈发嚣张得意。
“小人也弄不懂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但小人只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既然不打算承认,不打算付银钱,那咱就去见官,让青天大老爷给判个明白!”
掌柜转身欲走。
他手中拿着那令牌,兰溪岂能让他离开。
给凌统领使了个眼色,凌统领飞身而去,直接将那茶楼掌柜压倒在地,迅速夺走他怀中掩藏的令牌后,这才冷声道。
“我们郡主初到扬州,次日你们便找上门来闹事,究竟是真欠了银子还是借故想给我们郡主一个下马威?!”
“本官眼里,绝容不下你这等苟且钻营的小人!”
“来人!将这群耀武扬威的贼子全部拿下!”
凌统领反将一军,兰家军以一敌十,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那几十个闹事的仆从,皆被横压在地上,手脚被捆住,嘴巴被堵死。
其中比较老实的那几个,见势不妙,趴在地上不再动弹。
还有些刺头犹不服气,打量着光天化日之下,还能真的当街杀人不成?即便手脚皆被缚住,仍在地上不停地扑腾,妄想挣脱束缚,回去找自己的主子。
他们的挣扎,得到的是一顿闷棍。
兰家军长枪回收,枪尖朝自己,用棍子的另一面,朝那群刺头的后脑勺狠狠砸去。
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那群刺头眼白一翻,当场昏迷。
茶楼掌柜和小二,被这一番惊变给吓住,对视一眼,准备先溜。
凌统领怎么会放过这两个始作俑者?
手中短刃飞出,刺在二人膝盖之上,胫骨被飞刃切断,剧痛自膝间传来,二人双膝一软,齐齐跌坐在地。
那掌柜痛得面色狰狞,惊怒的声音自胸腔挤出,“你们……怎么敢!”
凌统领飞跃而去,左右两脚,各踢向他们的后脖颈。
掌柜惨嚎一声,闭上了那不甘的双眸。
另一旁的小二也没抗住,昏死在掌柜的旁边。
此番变动之后,整条街道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那些循声而来围观的百姓,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看凌统领的眼神、看那蒙着帷帽的清雅女子的眼神,都带着莫名的敬畏和惊恐。
无论在京城还是在扬州,无论在北国还是在南域,拳头是唯一的通行令。
兰溪见大家都冷静下来了,声音也变得温润和煦了些。
“到底是受人指使还是自作主张污蔑本郡主,一时之间,也难以查清,先将人带回府邸内吧,分批关押,严刑拷打,想必能从他们嘴里撬出些真相。”
凌统领抱拳,嗡声道:“郡主吩咐的是!”
“皇室郡主的天威,怎能由这群宵小之辈随意攀附,随意污蔑?”
“属下绝不会让始作俑者活着走出这太守府!”
语罢,便吩咐将士们,将那昏倒在地的闹事之人往府里抬。
韩氏怎能容忍?
双臂一张,堵在门口,寸步不让。
“这么多闲杂人等,怎能随意带进我太守府中?万一打碎弄碎了些什么,他们赔得起吗?”
兰溪凤眸微挑,即便隔着那面纱,冷意和杀气,仍刺在那韩氏身上,逼得韩氏打了个哆嗦。
“本郡主赔得起。”
韩氏脖颈发凉,只觉得自己一脚已踏入了死亡线。
可想到昨日的屈辱和难堪,她狠下心肠,双臂又张开了些。
“郡主赔不赔得起是一回事,能不能让这群人进太守府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群闲杂地痞之辈,就这么抬进我太守府内,平白污了我太守府的风水。”
“郡主若真觉得他们触犯了您的皇室威仪,大可将他们送到那府衙之中,让主管的刑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