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醋意来得突然, 沈兰溪从他怀里爬了出来,单手托腮的侧趴在床上,笑得狡黠, “要问的是郎君, 不让我说的还是郎君, 世间哪有你这般善变的男人?”
祝煊显然被这话激了,捏着她的下颌亲她的唇, 醋溜溜的问:“那你说, 陆翰羽与我, 你更心悦哪个?”
沈兰溪眉梢微动,显然是没想到从他嘴里听得陆翰羽的名儿,瞳孔微怔。
只这反应,落在祝煊眼里, 便是难以抉择,胸口开始咕嘟咕嘟的冒酸气。
不等沈兰溪开口, 下唇便被那狗男人咬了下,微刺的疼痛炸开, 她刚要伸手, 齿关失守,被敌方凶狠得攻城略池,两只手也被别到身后握着, 整个人似是送上去给他亲一般, 羞得人脸红。
唇齿交缠,黑沉沉的眸子睁着, 眼瞧着那样艳丽的一张脸逐渐染了绯红, 眼角眉梢都透出了欲, 祝煊心中的醋意忽的散去许多, 松开那被吸吮得微肿的唇,诱哄一般的呢喃开口。
“说,沈兰溪心悦祝煊。”
沈兰溪听得好笑,却偏不如他意,装傻道:“祝煊是哪个?”
明显的揶揄逗弄,祝煊却甘之如饴的配合她玩儿,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一字一啄落在她耳畔。
“与沈兰溪亲嘴儿的这个。”
沈兰溪听得眉眼弯弯,身心愉悦,也愿得给他些甜头,双手捧着他脸,撅着嘴,在那张薄唇上盖了个章,语气轻飘又荡漾,“沈兰溪喜欢这个~~”
鼻尖相对,眼神交缠,那薄唇不知足的又缠了上来,亲得那软唇泛着水光。
眼瞧着要一发不可收拾,两人赶忙分开,各自躺好。
沈兰溪头枕在他胸口平复乱了的呼吸,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勾着他的衣带玩儿,脑子里忽的冒出一事:“你先前,为何突然要我绣荷包?”
祝煊四肢摊平仰躺,闻言,拨弄她发丝的手一顿,沉默一瞬,闷声道:“你为陆翰羽绣过嫁衣,我什么都没有。”
这话,听着颇为委屈。
实则,当初他俩成亲,不说是阴差阳错,毫无情意,只说商定好的吉日迫在眉睫,沈兰溪哪有空闲时日去亲绣嫁衣?
祝煊刚这般想着安慰自己,便听得她惊疑一声。
“我何时给陆翰羽绣嫁衣了?”沈兰溪微微仰头瞧他,眼神中明显错愕不解。
祝煊只当她在哄他,“……大婚时,我在你屋里瞧见了,衣杆撑着的。”
经他提醒,沈兰溪才想起,当时她应下林氏替嫁,好像是让元宝将她压了箱底未用的嫁衣翻找了出来,微微仰起的脑袋稳稳的落了回去,不甚在意的与他解释道:“那是绣娘绣的,我只添了两针,还因走线太丑被拆了,你生辰时我送你的荷包,可是我第一件绣品,你要珍惜,可知道了?”
大嬴朝,有女子自己绣嫁衣和喜被的说法,一针一线都是对郎君的倾慕,且不说沈兰溪女红着实差劲儿,就是她会绣花,也决计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事上,有这时间吃吃喝喝玩玩儿不好吗?
而她对陆翰羽说不上倾慕,唯一的情意都落在了给祝煊的那只荷包上。
祝煊愣怔一瞬,而后恍然轻笑。
他压在心底、生了醋意的事,却不想……
难怪她那时说自己女红不佳时,神色惭愧得不见丝毫心虚。
祝煊重重的‘嗯’了声,稍顿,又问:“那……娘子可否往我荷包里填些银子?”
“那你能喊我爹嘛?”语气真诚的发问。
祝煊神色一愣,一股热意直冲天灵盖儿。
“嗯?”语气低沉,大掌置于那挺翘。
“我错了!”很是识时务。
歇晌醒来时,祝煊穿好外裳,扣好大带的手挪到荷包上,扒开。
“……”
嗯,沈二娘是言而有信的,确实给他填了银子。
孤零零的一颗碎银,不比他指尖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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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香寨似是散了,却又没散。
族长与寨中长老都入了狱,肖萍以官府之名,将赵五水一群人送去了那老弱妇孺的寨子,两拨人互相嫌弃。
“大哥,我们不是去石头寨吗?怎的来了云香寨?”一个小弟搔着脑袋,瞥一眼盯着他们直瞧的妇孺,浑身似是长了刺,哪哪儿都难受的紧。
这寨子没多少人,但他们一头扎进妇人堆里,夜里出来撒个尿都怕被瞧见,着实住着不爽。
那些老弱妇孺也不遑多让,在她们瞧来,寨子都交给了外来人,云香寨要没有了。
赵五水裸着上身,蹲在河边挑水,面上也不自在,被瞧得如芒刺背。
闻言,在那小弟脑袋上敲了一下,“快挑水,李二还等着水做饭呢。”
小弟被敲得缩了下脖子,不敢再吭声,挑着水往回走时,凶凶的瞪了一眼下游盯着他使劲儿瞧的妇人,桶里的水一走一晃,不过几步就没了一半。
那脚步,如何瞧都像是在落荒而逃……
赵五水肩上也挑着水跟在他后面,有些无语的摇了摇脑袋。
来这儿之前,肖萍问过他,云香寨如今一盘散沙,他愿不愿意来这儿当族长。
自然,这族长与先前不一样,要听命于官府,但这于他而言,并不重要。
肖萍也与他坦然的说了,待得秋收后,难民营里的百姓都会被分去各个寨子里住,毕竟之前住的地儿已经住不了了,至于屋子,这些时日各个寨子里已经修葺,无需他们出银子。
但若是有不愿的,也可自寻一块儿地搭建屋子、重建村寨,只需与官府报备一声便可,只这修葺屋子的银钱,与官府无关。
而肖萍寻他,给这恩惠,是因那晚他们一众兄弟缠斗贼人,他无所嘉奖,以这法子来补偿他们。
赵五水犹豫几瞬,还是应了。
先前说是要去石头寨,但是接触过后才知,其中相斗的不只是原族长的三子,还有一个伺机而动的黄雀。
只见一次,赵五水便生了退意。
那人学富五车,却与学堂里的先生不同,瞧着笑眯眯的,说话也柔和,但做事手段却与祝大人像了五六成,果断又强硬。
只那笑着的模样,还挺……
哼哧哼哧在前头走的小弟回头,瞧那没跟上来的人,不解的问:“大哥,你怎的脸这么红?”
倏地被打断回想,赵五水没好气的凶他:“天儿这么热,怎的就不能红了!”
闻言,那人愈发不解,“哪儿热了,这都入秋了啊,早上时还冷呢……”
赵五水阔步上前,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话真多,桶里的水都晃悠没了,去,折回去重提!”
“啊……别啊大哥……那些女人盯得我害怕啊……”唧唧赖赖的老大不情愿了。
赵五水嘴角抽了抽,眼神嫌弃,“你是男的啊!”
“男人也挡不住我怂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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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里,祝煊屁股刚坐定,门外颠颠儿跑进来一人,怀里抱着大团东西。
祝煊见怪不怪,拎着茶壶的手都未抖,“又有族长送银子来了?”
肖萍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哗啦一声,那布兜里的东西都摊在了祝煊面前的案桌上,金银散了开来。
肖春廿对自己父亲这般模样有些没眼瞧,一点都不稳重,瞧瞧人家祝阿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不过,这金银还怪闪的诶!
自云香寨的领头羊被处置之后,其余寨子的族长人人自危,更何况还有肖萍派人去他们寨子里搭建屋舍,更是心慌慌。
没过几日,便有族长按捺不住,跑来给他送银钱。
有一就有二,其余的人听闻这事,更是怕自己落后,着急忙慌的收拾家财。
得了银子,肖萍这段时日容光焕发,笑眯眯的像是给人发银子的财神爷,眉眼间哪还有先前苦兮兮的痕迹?
“来来来,老规矩,登名册。”肖萍道。
祝煊从抽屉里翻出一本册子给肖春廿,看着他们父子俩将那些财物一一写上注明。
折腾了半晌,两人各捧一杯热茶。
肖萍整个人都舒坦了,“赵义那厮的欠条都还了,建造屋舍的工钱也发了,城南的吊桥也修建好了,这些银子留着做甚好呢?”
祝煊瞥一眼那美滋滋的脸,“明年春耕时,且等着银子用呢。”
“啊?”肖萍瞬间被从美梦中拉回。
“今年受灾的百姓,明年春耕时,手里没有农具不说,就连买青苗的银子怕是都不够。”祝煊慢悠悠的道。
闻言,肖萍也反应了过来。
盐铁专营,铁器为当权者所控,留给农具的本就不多,是以平日里的价格就高。而青苗,各处都受了灾,明年怕是供不应求,到时自然涨价,比往年要贵许多。
肖萍重重的叹了口气,“活着好难。”
祝煊眉梢一动,淡声道:“我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肖萍立马被吸了注意。
肖春廿也竖起了耳朵,模样认真的听着。
“趁着冬日,派人去收些折损不用的兵器回来,让打铁匠熔了打农具,来年租用给百姓,可帮他们解燃眉之急。”祝煊将自己想了几日的法子慢吞吞的说出。
肖萍一双眼睛唰的亮了,急急的问:“那青苗呢?”
那颗聪慧脑袋摇了摇,“尚且未想到法子,等我回府问问我家娘子。”
肖萍:“……”
这好好的茶怎的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