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尧看着苏宥离开, 笑眯眯地走到傅临洲面前,满脸写着八卦:“和小苏同学关系突飞猛进啊,昨天发生什么了?”
“没。”
“为什么没有?不都抱回家了吗?”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像你。”
江尧脸色一哂, “你怎么也跟着小家伙挤兑我?我和他朋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哎算了,不说了, 说了心烦。”
江尧抽出椅子坐下来, “什么时候去德国?”
傅临洲看了一下行程表, “后天。”
“真不带季小猴去?”
季小猴本名季天昀, 是江尧的侄子。
“不带。”傅临洲想起这个就心烦。
“他非要跟着你啊,气死我了, 我对他这么好,买这买那,他理都不理我,你就在他面前打了两行代码,他就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还说长大了要来安腾工作。”
吐槽完之后,他还不忘问傅临洲,“你和苏宥, 到底算什么关系?”
傅临洲没回答他。
“不管到哪一步了,有一点很明确,你俩绝对不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了。”
傅临洲的手兀然顿住,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翻了一页。
江尧了然地笑了笑。
“行, 后天机场见, 对了, 我帮你找了一个德语翻译,你就不用准备了。”
江尧离开前还不忘逗弄一下苏宥,走到他桌边,故意问他:“小苏同学,后天能把初言带去吗?”
苏宥更加来气,直接扭头不看他。
江尧笑了笑,拎着外套离开了。
下午傅临洲嘱咐苏宥安排一下去德国的事宜,主要是订机票和酒店。
苏宥咬着指头前思后想,还是没敢把自己和傅临洲安排在一起。
他其实还想在飞机上和傅临洲坐在一起,这样就可以和傅临洲聊天,可是他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暴露得太明显,最后还是把江尧和傅临洲的座位选在一起。
到机场的时候,他见到了傅临洲口中的“江尧的侄子”。
原来不是小朋友,已经快十五岁了,站在江尧身边,没比他矮多少。
江尧朝傅临洲笑了笑,“没办法,他非要跟来,你放心,他的费用我出。”
季天昀举起手,“我自己出,临洲哥,我自己出,你们工作我就在旁边安安静静坐着,绝对不会打扰你们的。”
傅临洲问他:“你父母同意?”
“同意,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了,我不是逃课出来的,”季天昀凑到傅临洲身边,和傅临洲站在一起,满脸洋溢着笑容,兴奋道:“临洲哥,我从去年开始就在学编程了,我准备参加编程比赛,和你当年一样!”
“挺好的。”
傅临洲想回头找苏宥,又被季天昀抓着说话:“我昨天做了一个密码测试小练习,又写了一个单片机矩阵键盘的代码包,但是我写得很乱,临洲哥,你有空帮我看看嘛?”
傅临洲开始给季天昀讲解单片机是基础,先把原理掌握好。
苏宥听不懂,只能低头看自己的鞋尖,无聊地踩着地上的指示灯。
江尧发现了他的落寞,走过来站在他旁边,“没把初言带来?”
苏宥看见江尧就自动扭头。
江尧气极反笑,“初言让你不理我的?”
苏宥嘟囔着:“没有,初言说他和你没关系。”
“呵,小孩就是小孩。”
苏宥往旁边挪了一步,江尧偏不放过他,小声问:“你是不是喜欢傅临洲?”
苏宥连忙瞥了一眼傅临洲,吓得差点被口水呛住,压着声音说:“不是。”
“喜欢就喜欢呗,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苏宥急得攥紧了自己的行李箱拉杆,呼吸不匀,低着头说:“没有。”
江尧追着他说:“就你这点小心思,傻子都看得出来,你就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啊,我帮你追他。”
苏宥往后躲了一步,江尧勾着脑袋凑上去,故意臊他。
“江尧。”傅临洲冷声道。
江尧和苏宥同时抬头,看到了一脸不愠的傅临洲。
苏宥不知道傅临洲在生气什么,心虚地低下头,无措地用指甲抠了抠行李箱的拉杆。江尧则嬉皮笑脸地迎上去,对傅临洲说:“小助理没人聊天,我就替你陪陪他。”
“你够闲的。”
“就是很闲啊,我陪侄子来旅游的啊,”江尧勾住季天昀的脖子,笑道:“你小子,你喊我舅舅,喊他临洲哥,乱辈分了知不知道?”
季天昀摇摇头,“我就要叫临洲哥。”
江尧揉了一下季天昀的头,又和傅临洲聊起了投资实验室的事,“对方开价多少?”
“六百万。”
“嚯,还不低,这是一口价还是?”
“只是投资,不包含设备维护以及每年的技术研发投入,但包含专利权买断。”
“那得多少钱啊?你真想好了?其实我感觉我们公司的技术团队也很不错,每年送他们出国交流学习不就好了?”
“不够。”
“临洲,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咱们几年做出这样的成绩已经不错了,非要三年五年迈一个新台阶做什么?你在短期内是不可能超过你爸的,你爸靠着你爷爷,从房地产起家的,纵横商界都几十年了。”
“我不是为了超过他。”
季天昀在旁边搭腔,“是啊,临洲哥有自己的想法和规划,舅舅,你可别拖后腿。”
江尧在季天昀的后脑勺扇了一巴掌,“滚滚滚。”
季天昀不满道:“本来就是,舅舅你这种不懂技术的不要乱指挥,临洲哥需要像我这样和他一样搞技术的,和他并肩前行,临洲哥,等我成年了,我就进安腾和你一起工作,不对不对,我要入股!”
傅临洲笑了笑。
苏宥在旁边听着,心情不免低落。
他对编程一窍不通,大学时候的计算机通识课,是他四年里分数最低的一门课。
重修了一遍还没超过八十分,直接拉低了他大一那年的绩点。
苏宥想了想,他是不是要随身带一本编程书?没事的时候就翻翻?
心里藏着事,走路都忘了看路,过安检的时候苏宥差点摔倒,傅临洲及时握住他的胳膊,把他扶了起来。
苏宥的心跳停了一下,仓惶抬头。
视线对上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错开,苏宥站稳之后,傅临洲便松开他。
苏宥小声说:“谢谢傅总。”
傅临洲没有回应他。
苏宥刚要失落,傅临洲又回身把苏宥拎到他前面,声音不冷不热:“不要低着头走路。”
苏宥愣了半瞬,忍不住雀跃起来。
前两天傅临洲答应过他的,不管怎么样,不会不理他。
苏宥朝傅临洲笑了笑,傅临洲又看到他的酒窝,郁结的心情不免舒畅了许多。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在柏林勃兰登堡机场降落。
一月的柏林寒风凛冽,温度是零下,空中飘着鹅毛大雪,苏宥冷得打了个寒颤,把羽绒服拉链拉到最顶端还是有风灌进去。
可是他的围巾在箱子里,一行人已经即将走出机场,不会有人停下来等他打开旅行箱翻找围巾的。
他为难地停了停脚步,傅临洲察觉到他步速放缓,于是转身问他怎么了。
“没有没有。”苏宥连忙摇头。
“有事情就说。”
苏宥想起傅临洲说过最讨厌他唯唯诺诺的样子,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说:“我有点冷,但是围巾在行李箱里,您能等我找一下吗?”
傅临洲没有立即同意,苏宥有些局促,正想缓和气氛时,傅临洲把手上的围巾递给他。
黑灰色的方格围巾。
傅临洲好像一点都不怕冷,他穿得不多,围巾也一直拿在手里。
“介意吗?”
苏宥眨了眨眼睛,完全没反应过来。
“介意的话,你就拿——”
“不介意。”苏宥手比脑快,话还没说完,手已经接过了围巾,他慢半拍地红了脸,拿着围巾又不敢戴,小声问:“可是您会不会冷?您还是自己戴吧。”
“我不冷。”
苏宥的手悬在空中,直到傅临洲催他:“快戴上,外面风更大。”
他才匆忙戴上围巾,扑面而来就是傅临洲身上的古龙香水味道,他把红透了的脸埋在围巾里,生怕让傅临洲看见。
“把围巾塞到羽绒服里面。”
“啊?”苏宥没明白傅临洲的意思。
临近出口,已经感觉到外面狂风乱作,夹杂雨雪,傅临洲让苏宥停下来,他走到苏宥面前,伸手将围巾系得更紧一些,然后把苏宥的羽绒服拉链往下拽了拽。
这个动作直接让苏宥呼吸停滞。
自然又亲密,像是多年夫妻。
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盖过周围人来人往的嘈杂。
傅临洲脸色平静地站在他面前,认真地帮他整理围巾,苏宥鼓起勇气抬头看了傅临洲一眼。
机场的灯光照得一切都变得虚渺,傅临洲身后的玻璃幕墙映着漫天大雪,周围是步履匆匆的人们,而傅临洲的眼神只专注在他身上。
苏宥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画面。
傅临洲把围巾下摆捋整齐之后,塞进了苏宥的领口,然后把拉链拉上,这样不管多冷的风都灌不进去了。
傅临洲收回手时,苏宥连耳尖都是红的,他小声说:“谢谢傅总。”
“走吧。”
苏宥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跟在傅临洲身后,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江尧余光看到刚刚的画面,他盯着傅临洲,半晌又忍不住掩唇笑,戏谑道:“临洲啊临洲,万万没想到,我此生还有机会看到你变成这样。”
“啊?”季天昀勾着脑袋问:“变成什么样?变成什么样?”
“滚一边去,少儿不宜。”江尧揪着他的耳朵往前走。
季天昀嚷着:“冻死我了。”
“不是你自己吵着闹着跟过来的?”
“你不是跟我说不会零下的吗?”
“你自己不会查天气吗?我说什么你信什么?”
舅侄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走出机场,苏宥跟在傅临洲后面,明明外面那么冷,他却感到身体里涌动着一团暖流。
他看着傅临洲的宽阔后背,心里再没有风与雪。
*
*
和实验室的负责人谈判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敲定价格。
傅临洲想把技术投入这一项支出白纸黑字地规定下来,以免之后对方漫天要价,但始终没有达成合意,不过在傅临洲有理有据的游说下,对方已经有所松动,答应了第二天再继续谈。
傅临洲刚回到酒店就接到了李韵的电话。
“临洲,你去德国怎么也不和妈说一声?过年前赶得回来吗?”
“应该赶得回去,”傅临洲走到阳台上,看着远处的教堂,“这边时间安排得比较急,忘了通知您一声。”
“没事,我听人说你想引进一个德国的人工智能实验室回国,大概需要多少钱?公司账上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可以帮你,或者我入股安腾——”
“这是您的意思,还是傅文昇的意思?”
李韵哑然,片刻后说:“不是,当然是我自己的想法,妈又不是没有钱,美容公司上个月还开了两家连锁,生意可好了。”
“您的钱您留着自己用,我没有冲动,引进实验室是我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决定。”
“是,我当然相信。”
“相信就不用多说了,之后看效果吧。”
“也好,妈相信你的能力。”
雪还在下,如鹅绒挥洒,行人撑伞走过,在纯白世界里留下一串脚印。
“临洲,”李韵顿了顿,声音有些犹豫,“虞佳烨的父母给我打来电话,让我跟你说声抱歉,虞佳烨她已经和那个男孩分手了,她父母是决不允许她和一个穷小子在一起,但是我没说什么,也没说要替你传达,我本来也不是很看好你和虞佳烨。”
傅临洲对这些事没有兴趣。
“我也看出来了,你前几年之所以搭理虞佳烨,是不是就想借她挡别人的闲话?”
“也是为了挡您。”
李韵无奈地笑了笑,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妈妈也是关心你,关心你的婚姻大事还有错么?”
傅临洲沉默以对。
“临洲,我想告诉你,不管我和你爸的婚姻有多糟糕,但我和他对你的爱是不受影响的,你爸这些年一直很自责,想通过各种方式弥补你。”
自责?和小十岁的女人再婚生子幸福美满,享齐人之福,傅临洲没看出来傅文昇哪里很自责。
李韵顿了顿,犹犹豫豫,终于把她这通电话的最终目的说了出来,“那天……展馆那天,有人看到你抱着一个人从后门走了出去。”
傅临洲眉梢微挑,视线倏然定格。
“好像是个男孩子。”
李韵很是不解:“你要是有心上人了,妈妈是非常开心的,可为什么、为什么是男孩?是他们看错了吧,还是说,你被江尧影响了?”
傅临洲陡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在和苏宥的关系里,想过自己的原因,想过事业的需求,想过父亲带来的阴影,但他好像从来没想过一个更重要也更明显的问题——苏宥是男生。
他突然反应过来那天江尧为什么笑着说,他们殊途同归了。
他是喜欢上同性了吗?
“临洲,你在听我说话吗?”
傅临洲把手插进西裤口袋,“在听。”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想什么?”
李韵急了,又不好意思多说,只吞吞吐吐道:“就是你、你的取向,取向应该没被江尧影响吧?”
“我也不知道。”
“什么?”李韵抬高了音量。
“您正好提醒我了,我可能要思考一下这个问题,”傅临洲顿了顿,还是安慰母亲:“妈,我今年二十八岁了,不是小孩,您应该很清楚,我不是冲动行事的性格,也不会率性而为,我只做我该做的事,但是如果一件事我已经想好了,那您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临洲!你别吓我!你真的要像江尧那样,和他父母闹翻了天吗?”
“我不会和您闹的,我认为没什么闹的必要,您当年离婚分居,也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罢了。”
李韵刚要说话,傅临洲就打断她,“妈,您想说什么我知道,但其实我也没有想好,所以这个话题就先暂且不提吧,您注意身体,好好休养,年后我带您去看专家。”
傅临洲少年老成,又早早创办了安腾,他的决定向来是不容置喙的,即使是李韵,也下意识噤声,没再多说。
“好,”李韵叹了口气,显然忧心忡忡:“你也照顾好自己,不要着凉,早点回家过年。”
“好。”
傅临洲挂了电话,对着雪景微微怔忪,转身时,就看到苏宥站在阳台的玻璃门后,探头探脑地望向他。
为了开会讨论方便,他们住在一个带客厅厨房的大套间里。
傅临洲一转身,苏宥就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他胆子怎么这么小?
傅临洲走过去,打开阳台门。
苏宥手上举着一只苹果,拘谨地问:“傅总,我削了个苹果,您吃吗?”
他可能也觉得自己这个举动有些呆,别人的助理都是端咖啡,就他削苹果,还是一整个苹果,应该切开摆盘的,问完之后他自己先尴尬地笑了笑,正准备收回手,傅临洲就接了过去。
“谢谢。”
苏宥忍不住翘起嘴角,两只手背在身后,指头绞在一起,“不用谢。”
“晚饭吃饱了吗?”
“很饱。”苏宥摸摸自己的肚子。
“还适应吗?”
“适应,那个脆皮猪肘很好吃!”
苏宥一提到吃,就变得像个小孩子,酒窝隐现。
“附近还有一些别的特色美食,明天让江尧带你去吃。”
“您要继续去和德国人议价吗?”
“嗯。”
“我……”苏宥抬头盯着傅临洲的眼睛,表情诚恳又期待,“我想跟着您。”
“那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和天昀他们出去玩。”
苏宥拧起眉头,“我不想玩,我是您的助理,虽然是临时助理,但是我有责任和义务陪着您工作,您就带着我吧。”
傅临洲拿他没办法,“好吧。”
“傅总,我觉得您的决定是对的,我之前也查了资料,国内最好的几家智能家居品牌,都引进了国外实验室,有最先进的技术就要拿来用嘛,这没什么问题。”
傅临洲笑了笑。
苏宥咬住嘴唇,他是不是说得太幼稚了?好像是有一点幼稚,听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专业的总裁助理,如果是姚雨姐在场,一定可以从成本和效益出发,给出更准确的判断。
“我、我就是随便说说,我今晚再研究一下计划书。”苏宥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说的没错啊,和我的想法一样。”
苏宥猛地抬头,眼睛亮晶晶的。
傅临洲朝他笑了笑。
苏宥立即开朗起来,他又一次背过手,还无意识地踮了踮脚。
在室内,他脱了羽绒服外套,穿了件鹅黄色的毛衣和深色牛仔裤。
苏宥很少穿明亮色调的衣服,傅临洲第一次看到这件鹅黄色毛衣时,就觉得耳目一新,苏宥自然卷和鹅黄色尤其相配,衬得他元气可爱,皮肤白里透红。
等傅临洲吃完苹果,他才挨挨蹭蹭地坐在沙发边上。
季天昀躺在沙发上玩游戏,看到苏宥,突然眼珠一转,说:“我们下去玩雪吧?宁江这两年都没下大雪,我好久没玩雪了。”
“啊?”
“走啊走啊,我都闷一天了。”
去谈判当然不能带着季天昀,他一个人在酒店房间里待了一整天。
苏宥不好拒绝,只能顺着季天昀的要求,穿好羽绒服,陪着他下去玩雪。
江尧从房间里出来,“去哪儿啊?”
“我和苏宥哥下楼玩。”
傅临洲听到“苏宥哥”这个称呼,莫名觉得好笑。
“去吧去吧,早点回来。”江尧摆摆手。
“舅舅,你不和我一起吗?”
“对不起,你舅即将奔三,没这个精力。”
“你换对象的时候不是挺有精力的吗?”
江尧眯起眼睛,作势要锤季天昀,苏宥吓得连忙缩起脖子。
临出门前,他还不忘把傅临洲的围巾拿着,他没敢看傅临洲,走到沙发边,装作若无其事地拿错,然后喜滋滋地抱着傅临洲的围巾下了楼,一边走一边系。
那股淡淡的木香还没有消散。
季天昀斜眼看他,“你偷乐什么呢?”
苏宥脸色一僵,“没有。”
“你真的是临洲哥的助理吗?你看起来就像个实习生。”
“我确实刚转正。”
“刚转正就可以做临洲哥的助理吗?”
苏宥尴尬道:“原来的助理休产假了,我是临时顶替的。”
“哦。”
季天昀虽然看起来很酷,但总归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孩,一到雪地里就恢复本性,蹦蹦跳跳地留脚印,团起一团雪就往苏宥身上砸。
苏宥连忙背过身,掸了掸围巾,他已经开始后悔把傅临洲的围巾带出来了。
“你别砸我!”
“你怎么这么没劲?”季天昀玩心更重,偏要欺负苏宥,接二连三地扔出雪球。
苏宥在躲闪中好不容易得空抓起一把雪,结果还没扔出去,就被季天昀砸了个正着,刚想报复回去,却发现两条腿已经陷在雪里,季天昀哈哈大笑。
他团了一个更大的雪球,吓唬苏宥。
苏宥在他身上看到了江尧的影子。
一样的喜欢吓唬人。
“你等我一下!”苏宥急着说。
“不行。”季天昀摇了摇脑袋,然后就把大雪球砸了过来。
苏宥躲又躲不开,来不及护住围巾,就吓得直直地往后倒去。
幸好有人抱住他。
苏宥摔在傅临洲怀里,傅临洲把他拎出来,拎到台阶边坐下,苏宥愣了片刻,准备起身时听到傅临洲问:“怎么到哪里都被人欺负?你是受气包吗?”
苏宥撇了撇嘴。
“除了撇嘴,你还会什么?”
虽然傅临洲的声音不是冷冰冰的,但苏宥还是觉得委屈,一时忘了起身,抓起一把雪,团成雪球,想要狠狠砸向季天昀的时候,又忽然停住。
“天昀穿得不是很厚,我怕他冷。”
“怕什么?”
傅临洲握住苏宥的手腕,抬高雪球,稍一用力,就精准地砸中季天昀的后领。
碎雪顺着季天昀的后颈滑了下去,把他被凉得瞬间哇哇大叫,在雪地里像个窜天猴一样跳来跳去。
苏宥笑出声来。
他都忘了自己还坐在傅临洲怀里。
傅临洲好像也忘了,他坐在台阶上,苏宥坐在他两腿间。
季天昀的雪球又砸了过来,苏宥一边躲一边准备新的雪球,脸上始终挂着笑容,被砸了就跌回到傅临洲怀里。
傅临洲伸手圈住他,然后掖了掖他围巾的边缘,以免寒风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