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活比钱佳宁想得更充实。
加社团, 学生会活动，小组作业……钱佳宁还算个活跃分子, 每次班里参加活动没人就来找她, 把她忙得分身乏术。路焱那边更忙，不过他忙的都是正事——除了学习，就是打工。
一晃神, 就快期末了。
刚开学的时候，钱佳宁还去机房找过路焱几次, 他一般都在那和同学敲代码赶作业。两个人有段时间没联系，这天钱佳宁想起路焱，也没和他说, 背上书包就奔机房去了, 准备晚饭和他一起吃。
谁知道就……
看见个姑娘在路焱身边！
凑得还特别近！
钱佳宁站在机房门口发愣, 半天才想起来，这姑娘好像是路焱同班同学，俩人期中的时候就在一个四人小组里做过项目作业。姑娘穿件白毛衣，一副唯一纯白的茉莉花的长相，弯腰站在路焱身边的样子贼乖巧。
路焱估计是注意力全在代码上，也没注意那姑娘靠得离自己越来越近, 下巴快贴上他肩膀。反倒是钱佳宁站在门口, 连声都没出, 他就对离着八丈远的她产生了反应, 猛地一扭头，看见她抱着手臂站在门口，脸色那叫个差。
两人对视片刻, 钱佳宁冷笑一声, 扭头就走。路焱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条件反射地起身跟了过去。
两个人在楼道里一前一后，她越走越快，最后被路焱扯着后领口拽身边。
“怎么了？”他语气是真诧异，“一个月没见，怎么过来就给我甩脸色啊？”
钱佳宁抱进书包，忿忿道：“是啊，一个月没见，身边倒是不缺女人。”
“你说什么呢……”路焱这才明白过来，手指了下机房，无奈道，“那是我组员，有点bug改不出来，我帮她看一下。”
“改bug要下巴贴着肩膀改吗？”钱佳宁冷笑一声，“那你去改bug好了！亏我还走了这么远的路来看你！”
路焱拽她胳膊，她狠狠一甩，闷头往楼下冲。
“我这作业明天deadline，”路焱趴在楼梯扶手上无奈地喊，“我交了作业去找你。”
钱佳宁头都不回一下，路焱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机房。茉莉花见他回来又往他身边坐，声音细细道：“那是你女朋友呀？”
路焱点了下头：“嗯。”
“脾气真大。”茉莉花托着下巴。
“嗯，”路焱面不改色地敲键盘，“一直这样。”
“啧啧啧，”茉莉花摇头，“一点都不懂事。”
路焱手停了停，看了那姑娘一眼，随后把眼神转回屏幕。
“还好，”他说，“我乐意哄。”
茉莉花一愣，看路焱把最后一行代码输完，运行，程序跑通。电脑推回来的时候，那叫一个目不斜视。
不知道为啥。
她就觉得……她就说了钱佳宁一句不好，就把路焱惹火了。
***
上了大学的钱佳宁，变得十分难哄。
路焱把作业交了以后去找她，她说自己要复习，窝在宿舍不出门。手机发短信不回复，打宿舍电话也总不接，反正就是不见他。
冷战还没结束，期末周又轰轰烈烈地来了。
他们两个专业都容易挂科，一考起试，更是谁也顾不上谁。钱佳宁生气归生气，还惦记着一等奖学金的事，熬夜复习好几天。南方宿舍没暖气，复习到最后，直接给冻病了。
最后一科考完，舍友紧急把她送去医院吊水，也背着她给路焱打了个电话。
钱佳宁是上午考完的，路焱下午还有一科高数，进考场前听见她病的事，急得半小时就把卷子写完提前交卷。老师还和他核对：“你不检查一下了？”
路焱摇摇头，转身就走。老师寻思这又是一个预备挂科的，低头扫了下答案——卧槽，这解题思路……
还都挺清晰啊。
就是字潦草点。
半小时后，路焱就出现在医院里了。
舍友和他说了层数，他飞窜上楼，很快就在楼道里看见了自己窝在那挂水的钱佳宁。人不大，羽绒服罩着半个身体，脸红红的缩在椅子上，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这姑娘可真是……
他就是欠她的。
路焱叹了口气，拎着书包坐到钱佳宁身边。椅子一晃她也醒了，睡眼惺忪地往身边看，看见路焱的一瞬间，眼睛睁大。
“你不是……”她迷糊着说，“你不是还有一科考试……”
“考个屁。”路焱烦躁道。
“不能挂科……”她急了，“不能不考，你快回去……”
“你好好坐着别瞎操心！”路焱一掌把她按回座位，“那破题还用得着写俩小时？”
确认路焱不是弃考后，钱佳宁才老实坐稳。
病了的钱佳宁可比平常乖巧多了，也不张牙舞爪的冲他摆姿态，抱着书包窝在座位上，话少，脸红，体温高。路焱坐她身边，偶尔给她调整下羽绒服的位置，手掌覆她额头——好在这体温是降下去了。
一瓶液总算输完，护士来给钱佳宁拔了针头，让她用棉签按着血管。路焱蹲在她腿旁边，看她皱着眉头，表情像是自己被针扎了似的。
“知道自己爱发烧，”他起身给她拿书包，“还不注意多穿点……”
钱佳宁耷拉着眉毛听他训自己，两个人出了医院大门，天色已经有些黑了。窗外冷风一激，钱佳宁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路焱直接脱了外套给她罩头上。
“别走了，”他说，目光落在马路对面一家快捷酒店，“宿舍也没暖气，别晚上再把你冻着，咱们酒店住一晚。”
钱佳宁病中对手指：“住酒店呀，咱俩呀，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呀……”
路焱看她一脑袋黄色废料也是无语：“游轮上敲我门那人是谁啊？你纯洁点行吗，你这还烧着呢。”
他拽着钱佳宁领口给她带酒店里了。
刚才那么说归说，真进了一个房间，看见一张大床，路焱动作还是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来人在家里虽说朝夕相处，但毕竟也没在一个屋里睡过，连上次去厦门玩也是晓槿和钱佳宁一间房，路焱和田宇翀一间房，四个年轻人没有越雷池一步。
钱佳宁刚退烧，不能长时间站着，外套脱掉就钻进了被子。路焱给她倒了杯热水喂着喝了，想下楼买点吃的，结果袖子被她拽住了。
他蹲到床旁边。
“怎么了？”
钱佳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和我一起躺着行不行？”
我……
路焱动作僵了僵，目光在床上游移片刻，最终决定，隔着被子躺下去。
上次在游轮上其实两个人没怎么接触，这次躺下离得就近了。虽说被子把身体隔开，但是钱佳宁翻了个身，脑袋就垂在自己肩膀旁边，额头热热的蹭过他脖颈。
小兔崽子动来动去，就像是在挑战他男人的底线。
路焱正内心天人交战，只听钱佳宁叹了口气，声音响起：“你都不找我了。”
“怎么没找？”他抱着手臂，侧身朝她的方向躺着，“是你不见我。”
“那你就不找了呀，”她抬起眼，声音带点埋怨，“你……你多哄哄我不就好了……”
他低笑一声：“我这期末周七八个大作业压着……行，我多哄哄你，怎么哄？”
“你说，你以后不会和别的女生离得那么近啦。”
路焱无奈：“我就没和女生离得近过。”
“她、她都快靠你身上了——”
还是那档事，路焱只想赶紧把这篇翻过去：“行，那我身上以后装警报器。别的女生一近我身，我马上响警报。”
钱佳宁鼓了下嘴。
“路焱，”她垂下眼，“我是不是，我是不是和别的女生比起来，不太懂事，脾气特别大呀……”
他一愣，随即靠近她，拍了拍她后脑勺。
“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些话，谁说你了？”
“就是，”她往他身上蹭了蹭，“就是我舍友说我有点无理取闹……”
路焱被逗笑：“是，是有点无理取闹。”
钱佳宁委屈地看向他。
“但是我……特别愿意哄。”
房间里只开了夜灯，他抱着她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凌冽的下巴轮廓。钱佳宁觉得身上一紧，是路焱伸出手臂，把她拢回了怀里。
“无理取闹、不懂事这些话，是一个人不想哄另一个人的时候，才会用的指责。你在我这里，永远都不用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因为我永远会哄你。”
“我喜欢哄你。”
她在黑暗里缩起身子，挤进他的怀里，头倚在他肩膀上。她转了下脑袋，眼睛埋在他锁骨的位置，闷声闷气：“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心眼好小，我好在乎你。”
路焱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笑音：“是吗？那我也心眼很小，我也很在乎你。”
他低下头，吻了吻她头顶。热气从头顶蔓延到耳边，钱佳宁觉得路焱好像吻了一下自己的耳廓。
她脸又热了，也不知道是烧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感到他把手臂从自己脖颈下面垫了过来，臂展一弯，就把她身子拢在怀抱里。
他怀抱温热而坚实，钱佳宁本来还有点头疼，身上也略微发冷。他一抱过来，就什么毛病都被治好了。
“占我便宜。”她嘟囔。
“你哪的便宜我没占过？”他低笑，手在她背后拍了拍，“睡觉。”
她老实闭眼，在他怀里迅速困倦。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路焱……
又占了自己好多便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