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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佛山旧事有碎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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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会场不在酒店里, 钱佳宁和其他嘉宾被拉到深圳湾做活动,晚上才回到酒店。路焱大概是难得回来一趟,去八千里路门店处理了不少事, 回来的时间比她还晚。

听见走廊对面的关门声, 她火速掏出手机发消息。

[买几点的车啊?怎么回上海?]

片刻, 路焱的消息回过来。

[都买好了,你8点之前起来就行。]

钱佳宁一愣,随即躺倒——啊这久违但熟悉的甩手掌柜感……

[那去哪玩啊?]

[祖庙看吗?]

[看看看]

[嗯, 看完了去顺德]

[坐高铁吗]

[店里的车]

[谁开呀?]

[还能你开?]

[你是不是去过佛山啊?]

路焱那边停了片刻。

[去过]

钱佳宁趴在床上想了想——他在深圳那么多年,没去过才不正常。

[那你祖庙是不是都看过了啊?]

[没有]

[那你去佛山干吗啊?]

这次路焱很久都没回复她。

她等得都快睡着了,那边才传回来一句:[睡吧,明天和你说]。

钱佳宁很早就醒了。

路焱的消息来得更早,她看了看时间, 联想到上次住他家那次, 忽然感觉路焱睡眠质量可能不是很好。他让她醒了叫他,钱佳宁打起精神起床, 把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 和他下去吃早饭。

车昨晚就开过来了, 两个人吃完饭就出发。早也有走得早的好处, 气温还没升起来,她吹着车窗外的风靠在副驾上,舒服得要命。

“我觉得深圳也挺好……”她迷迷糊糊地说。

“一般吧,”路焱手放在方向盘上, 漫不经心地打轮, “夏天太热。”

“上海夏天也很热啊。”

“嗯。”

“北京夏天舒服一点吧。”

红灯, 他踩了刹车, 似乎在回忆什么。片刻后, 摇摇头:“太久没回去了,没感觉了。”

钱佳宁心里忽然一疼。

长大这些年,见了那么多人,她也是慢慢发现,人有个能回去的地方,还是挺重要的。

这也是她前年硬着头皮把房子买了的原因——她实在受不了那种随时准备搬家的漂泊感了。好在她多年以来的极致抠门和拼命赚钱给了她选择的余地,房子小归小,但这座城市里,终归有一盏灯是为她亮起。

再退一步,即便她当初没在上海买房子,只要她想,她也随时可以回钱婉那。

路焱呢?

他这些年有什么可以回的地方吗?

他房间里空荡荡的,他也压根没把那里当家。他在火锅店看到那个店老板的时候神色难得放松,那是不是就是他这些年和世界为数不多的联结?

还有那个……叫肖速的人。

钱佳宁觉得脑子和心里都很乱,车窗外的气温也开始回升。路焱升上车窗开了空调,她看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忽然忍不住伸手,轻轻放到他的胳膊上。

路焱身子顿了顿,问:“怎么了?”

“没事。”

他点了点头,无奈道:“那你别摸我。”

钱佳宁被逗笑:“怎么了,大男人还不能碰了?”

“嗯,”他嘴角也有笑意,“挺影响开车的。”

钱佳宁“切”了一声,把手抱到胸前,椅背降得更低,目光移向车窗外。

已经上高速了,天朗气清,云和太阳都高远。她眯起眼看了会儿窗外的风景,觉得这样靠在路焱副驾上很有安全感。

回过头,她说:“那我补会儿觉。”

“好,到了我叫你。”

和路焱出来算是省心到极点,钱佳宁醒的时候,车已经拐进停车场,挡风玻璃下面是两张祖庙的门票。她看了看门票后的景区地图小声感慨:“有黄飞鸿耶……”

路焱笑笑:“不然带你来干吗。”

想了想,他又开口,声音显然也是觉得好笑:“人家小姑娘高中都看偶像剧,就你,迷黄飞鸿……”

“我就喜欢这种,”钱佳宁目不转睛地研究门票地图,“话不多又能打……”

两个人下了车,停车场里过来个工作人员和路焱说了几句话。钱佳宁试图听懂,可惜粤语自带加密效果,她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看对方,又看看路焱。

高中没觉得他语言天赋这么好啊,背个英语单词十个错八个。

“走吧,”路焱说完话,转身朝她招手,“快点进,别错过舞狮。”

她一溜烟跟过去了。

纵然她研究了半天门票地图,进了门找路还是得听路焱的。钱佳宁反思片刻,觉得自己这些年还是操心操太多了,现在既然路焱回来了,她就应该慢慢找回当年的摆烂感,反正好摊子烂摊子最后都是交给他收拾。

两个人穿过人群,最终抵达黄飞鸿博物馆门前的梅花桩。围观的人已经不少了,摩肩接踵,人潮汹涌。她只闭了下眼,就觉得路焱消失在人群里。钱佳宁顿住脚步,四下张望,又怎么都找不到他的影子。

怎么都不等她……

日头高照,她急得有些出汗。正迷茫着,手腕忽然被人一拽,身体被拉到一片阴影里。

她抬起头,路焱正垂着眼看她,身子把她与人群隔开。不等他开口,她就拿没被拽的那只手推了他肩膀一下,气道:“你走慢点行不行?”

她以为路焱肯定又会和她说什么“你自己跟紧点”之类的话,结果对方被她推了一把,神色一怔,开口竟然是句很温和的“好”。

这下轮到钱佳宁哑然了。

“我……”他攥着她手腕的手没松开,皮肤相触的地方,有轻薄的汗,“我一个人走路习惯了。”

她点点头,觉得自己鼻尖也在渗汗。

“那你以后……”她抬起眼,专注地看着路焱,“得等我跟上,别又把我弄丢了……”

“好。”

他握着她手腕的手指松了松,慢慢往下垂,然后抓住了她的手。粗糙触感触达手心,钱佳宁垂眸笑笑,拖长声音:“不过也没必要抓这么紧吧……”

他知道她又是故意的,无奈看了半晌,干脆狠攥了一把她手指。钱佳宁痛呼一声,想抬头和他理论,谁知下巴一扬,对上一双深沉的眸子。

“我这不是,”他说,“怕把你弄丢了?”

……哎我草。

钱佳宁被他牵去座位上的时候,发自内心地感慨起来:闷骚真香。

演出很快开始。

之前在视频和电影里看过不少舞狮的镜头,但显然都没亲眼所见来的震撼。看着几个十几岁的年轻男生在梅花桩上辗转腾挪,钱佳宁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路焱:

“你还记得咱们高中那个段一柯吗?”

路焱瞥她,语气难辨:“嗯。”

“他现在当演员了你知道不?”钱佳宁兴致勃勃地开始八卦,“他现在好像就在佛山呢,拍一个舞狮题材的电影,哎那个原著作者也是咱们学校的你还记得吗?就他当时老缠着那姑娘,叫姜什么来着……”

她唠唠叨叨说起旧事,路焱在旁边嘴角带笑地听。旁边也有人拿粤语讨论着什么,钱佳宁顿声偷听片刻,又来戳路焱:“他们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路焱侧耳听了几句,回她:“说这些练舞狮的小孩是孤儿院的。”

“孤儿院?”

“嗯,”路焱边听边给她翻译成普通话,“现在很少有家长舍得孩子受苦。但是孤儿院会把孩子送过来,多少算学门谋生的本事……”

钱佳宁叹了口气:“好可怜啊……”

“是,”路焱也轻声说,“见多了,也就不觉得自己运气差了。”

她忍不住抬头看他。

日光刺目,空气里漂浮着尘埃,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塔罗师的话:

“他是个很有责任感、很坚韧、也很有斗志的人……”

挺准,他的确是这样的人。

还有——“和事业相比,他在爱情上并不主动……”

不主动是真的,好在不是绝症。治好了也挺可爱,只不过副作用比较明显——嘴太硬。

钱佳宁忍不住笑了一声。

狮子从梅花桩上跳下来,腾挪到人群旁。不少本地人都拿出零钱往狮子嘴里塞,似乎是一种祈福的习俗。钱佳宁摸摸衣服,发现自己身上只有手机后,路焱那边已经递过来一张现钞。

她接过,舞狮也在她面前张开嘴,露出一张十几岁的坚毅的脸。钱佳宁把钱塞进去,对方因为金额愣了愣,她说:“加油啊。”

男生冲她笑了一下,继而弯腰,用竹篾编织的狮头在她身上拱了拱。

像是被一只大猫拱了,钱佳宁目送狮子离开。她转过头,看见路焱手肘撑在膝盖上,也望着狮子的身影,笑起来时,神色里有久违的少年气。

钱佳宁看着路焱逆光中的侧影,心想,我真的完了。

我这辈子除了路焱,谁也喜欢不上了。

***

看完佛山祖庙,路焱带钱佳宁去顺德吃饭。他对顺德似乎比对佛山市区还熟悉些,开车进小巷也不用导航,最后停在一家小饭馆前,旁边全是岭南风格的旧宅。

他先下车,店家打量片刻,随即冲出店门拍他肩膀。路焱和他寒暄了几句,回头朝钱佳宁招手,她便忙不迭地跑到他身边。

看起来是熟客。

两个人坐到门附近的一处桌子旁,路焱又用粤语和老板点了菜,偶尔回头问问钱佳宁偏好。好不容易等一切安排妥当,她把椅子挪到他旁边,问:“这是谁啊?”

路焱替她拆碗筷。

“天阳哥家里的店。”

天阳哥……

钱佳宁回忆片刻,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五大三粗的身躯,端着三个盘子在火锅店里健步如飞。

“是那天火锅店……”

“嗯。”

然后他又不说了。

他对自己那几年的事真是……

钱佳宁觉得有点挫败,低了下头。路焱看她神色微怔,还以为她对这有什么想法。

“你想去大点的店么?”他问,“我去过几家,其实都没天阳哥家里做的好。你要是想试试……”

“不用不用,”钱佳宁连忙摇头,“我看那些店都是网上炒作的,我信你。”

顿了顿,她追问:“所以这就是你说你之前……来这边的理由,是吗?你朋友在这儿?”

“算是吧。”

“算是?”

第一道菜上桌,是新鲜出炉的烧鹅,皮脆油足。路焱磕了下筷子,示意钱佳宁先吃。

她不为所动:“还没说完话呢。”

“吃完了说吧,”路焱低头,专心吃饭,“怕你没胃口。”

顿了顿,看钱佳宁还不动筷子,路焱抬起头,补足后半句话:“钱就白花了。”

钱佳宁:……

她好恨自己这个浪费一点钱就浑身难受的毛病。

兢兢业业把路焱点的菜都吃完,钱佳宁站起身,才发现人家老板压根没打算收路焱钱。粤语说着说着就成了粤普,对方按着路焱胳膊,急道:“我们天阳在深圳的时候都要谢谢你呀……”

路焱笑笑,安抚道:“这都哪辈子的事了,他帮我的地方更多。您收吧,您不收我心里不踏实。”

老板拿了钞票,一脸为难:“天阳知道了要骂我的……”

“他不敢骂您,”路焱示意钱佳宁赶紧走人,“他骂您您给我打电话。”

两个人在老板把钱拿回来之前跑出了店门。

“你和这个天阳哥……”钱佳宁若有所思,“交情这么深啊?你俩什么关系啊?”

路焱脚步顿了顿,转过头。

“合租过。”

他明显是不想再多说这件事,带着钱佳宁往巷子深处走,脚步很急。直到一处木门前,他骤然停住脚步。

房子很老,里面也很久没人住了。钱佳宁看看他又看看门,不知什么意思。

路焱的目光落在那门上,也有一瞬凝固,不过很快恢复过来,像是封存了一些情绪。他转过身看着钱佳宁,用一种完全不在意的语气说:

“我爸在这死的。”

话音落地,钱佳宁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所有关于路焱爸爸的消息都是从钱婉那听来的——名牌大学,天之骄子,聪明,招摇,野心勃勃。

大概因为是同学的原因,钱婉口中的那个男人,似乎很难与路焱那个抛家弃子、不负责任的父亲联系到一起。

而路焱从来没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个人。

他第一次提,竟然就是他死。

“你不是问我之前为什么来佛山吗?”他语气平静,像在讲别人的事,“我在这儿送他走的,墓在佛山。”

她沉默地听他讲。

“我当时刚开始做生意,”路焱继续说,“和很多供应商打交道,三教九流,喝酒,聊天,碰到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板,喝多了,和我说他一个兄弟。”

“他说他这兄弟很聪明,从广东的小地方考上北京的大学,一起长大的朋友都以他为傲。他说了很多他们年轻时候的事,我越听越不对劲。”

“追问了几句,果然,是我爸。”

“我问他近况,他说不好。说他工厂出事,把工人电死了,账目也有问题。他怕担责任,就直接逃到了国外。”

“杳无音讯好几年,再回来的时候,染上了毒瘾。”

“回国以后进了几次戒毒所,都没戒掉,人也废了,到处和以前的朋友借钱,和我吃饭这人也是这么知道了他的消息。他念着兄弟一场,说自己在佛山有个厂子,让我爸去干点事,起码混口饭吃。”

“我和他扯了个谎,要到了我爸的地址,来佛山找他。”

“我本来以为我有多恨他,结果他一看到我,就跪在地上哭,人瘦得也快没了。他说他对不起我,也对不起我妈,他说从我妈死了他其实就垮了,听说工人被电死,除了跑什么都顾不上,他以为我一个孩子,那些人不会难为我。”

钱佳宁听着他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这些事,心一下一下的钝痛。

“路焱……”她拽住他袖子,“你要不想说就不说了……我不问你了……”

“我没事,”他说,“我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顿了顿,他继续回忆。

“我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活不长了,让他辞了工作,又让天阳哥在顺德这边帮我找了个房子,就是这间。”

“他最后几个月就是在这儿。”

“我平常在深圳,天阳哥帮我过来看看他,给他送个饭。有时候毒瘾犯了也发疯,天阳哥就把他关起来,实在处理不了,就叫我。”

“我就从深圳回来和他熬。”

“他发疯的时候我是真想杀了他,他清醒的时候又特别可怜。其实到最后我也没那么恨他了。年轻时候那么傲气一个人,后半辈子活得像鬼一样。”

“送来这儿……也就四个多月,人就没了。”

他刚才说话一直没什么感情,说到这里的时候,头也微微低下去。

钱佳宁拽住他手腕,他皮肤罕见的凉。

“天阳哥半夜给我打电话,说人在家里咽气了,还要不要送医院抢救。我想了想,觉得算了吧,他应该也不想活了。”

“第二天就火化了,很快,人死了一捧灰。也没办葬礼,佛山城郊找了块墓地埋了。”

“前两年我还来扫墓,这两年也不去了。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顶多一个生育之恩,我给他送终,两清了。”

“就这些了吧。”

巷子里惊人的寂静。

木门静悄悄的,想不出曾经有个人在里面和亲生儿子昼夜对峙。钱佳宁几乎没有听过路焱一次说这么多话,说到最后,他闭上眼,显得很疲惫。

她抬起头,睫毛颤了一下,轻声喊:“路焱。”

他闭着眼“嗯”了一声。

下个瞬间,她张开手臂,从他腰间穿过,手指攀上他的肩胛。

他身子僵了僵,也慢慢抬起手臂,环上她肩膀。

她在哭,在替他疼。他拍拍她后背,轻声说:“没什么了,过去了。”

他还在安慰她。

“我要是……”她声音懊悔,“我要是在你身边就好了……”

他笑笑,低下头,声音覆在她耳侧。

“现在在了,”他说,“一样的。”

钱佳宁喉咙一哽,用更大的力气抱紧他。

“他走那天我也是站在这个位置,”路焱抬起头,叹了口气,“你就当你抱的是那天的我,就好了。”

***

从顺德回来,当晚住在佛山市区。

路焱还是开两间房,钱佳宁都懒得说他。折腾了一天,广东秋季也闷热,她回房间先冲了个澡,然后躺到床上……

开始辗转反侧。

她觉得路焱还有很多事没告诉她。

单做生意留不下那么重的伤,八千里路又是怎么开起来的?他明知道自己知道肖速的存在,却从没主动提起过……

要不然去火锅店找那个天阳哥打听打听?不行不行,他俩关系刚好点,她这么查他也挺招人烦的……

钱佳宁抑郁了。抑郁过后,又自我安慰:“没关系,他和我说他爸的事,就是敞开心扉的第一步。”

钱佳宁最大的优点就是一往情深兼没心没肺。现下既然他也在往她的方向走,那就按他的节奏。

自我安慰结束,她又把脸埋进枕头,一翻身,对着天花板感慨:“就喜欢这种,谜一样的男人。”

门响了。

她愣了愣,随即抓过衣服套上,跳下床去开门。路焱也是刚冲完澡,头发还湿着,穿件白T站她门口。

大概是身上水没擦干,衣服贴着身体,勾勒出肩背的流畅线条。

看多了他成年以后穿衬衣,偶尔这么穿回T恤,有种重回青春的恍惚。钱佳宁抱着手臂靠到门框上,矜持着问他:“干什么?”

“吃宵夜么?”他低头看她,“楼下有。”

钱佳宁挠挠下巴。

最近他太主动了,她都有点不习惯了。

她是不是欠啊??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清了清嗓子,惺惺作态道:“太晚了会胖……”

“那算了。”

路焱点了下头,转身就走,钱佳宁一惊,立刻伸手拉他衣角:“去去去,等我吹个头。”

他顿住脚步,她立刻转身回房间吹头发。手忙脚乱间,也没注意到路焱缓缓靠到门框上,抱着手臂,看她的眼睛带了久违的笑。

他们住在市中心,入夜的街道大排档遍地,招牌重叠,颜色纷杂,颇有种90年代港片街头的既视感。晚上气候凉爽不少,她扎着马尾跟在路焱身后,最终被他领到一处摊位前。

“你来过?”

“记不太清了,”路焱看着店面回忆片刻,“好像是这家,就在这吃吧。”

两个人落座,他让她自己选。灯光昏黄,钱佳宁看着他起身和老板说话,神色自然,像是看到了她不在他身边的那些年。

“你以前也不会说粤语啊?”她等他坐回来问。

“能听懂,小时候偶尔听我爸说,”他回她,“然后来这边做生意,不学不行。”

她点点头,老板也把她要的牛杂煲端了过来。正吃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喧哗。钱佳宁听出几道熟悉声音,回过头的时候,就见几张熟面孔跑到她面前。

“佳宁姐佳宁姐,”一个昨天和她一起玩鬼屋的女生招呼道,“刚才我们还说会不会碰到你俩,还真遇见啦!”

“哎呦……”另外一个人打岔,“不和我们来,和路老师来,玩得好不好啊佳宁姐?”

钱佳宁脸色微红,往路焱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笑笑,起身和他们寒暄了几句,后面的大部队就赶到了。

“在这吃吧在这吃!”方才和路焱说话的女生招手,“路老师和佳宁姐也在这呢!”

路焱落座,声音压低:“你们搞传媒的怎么见谁都叫老师……”

“比较保险,不容易出错。”钱佳宁也小声回答。

“那都叫你姐啊。”

她咽了口饭,很认真:“可能因为我看起来比较平易近人。”

路焱:……

宋一栩和齐淼也混在人群里,找了面桌子坐下了。钱佳宁能感到远远一道目光,不敢转身,侧身和路焱解释:“我刚进朝暮的时候去学校讲座,宋一栩那次认识的我……”

路焱头都没抬:“你和我解释这干吗?”

钱佳宁被他噎了一下。

“我不是怕你多想……”

“屁大点孩子,”路焱专心吃饭,“我和他一般见识。”

你确实没一般见识,你那叫气急败坏。钱佳宁无语地看着他,刚准备开口讽刺,头顶忽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路老师?”

哎我草。

钱佳宁抬头,手一僵,表情转瞬凝固。宋一栩笑意盈盈地站在他俩桌子面前,也不知道刚才的话听见几句。

路焱又吃了两口,才不动声色地把头抬起来。

两个人对视,年龄其实也没差太多,只是宋一栩刚进社会,显小。钱佳宁揉了揉眉心,脸上浮起假笑:“一栩,你也来吃宵夜啊?”

宋一栩摇摇头,语气还是很友好,说的话却让她大跌眼镜:“不是的,我来找路老师说几句话。”

他转向路焱,招呼道:“路老师,去那边聊?”

钱佳宁:“啊你有什么在这说就行……”

路焱起身,笑笑:“好。”

钱佳宁:哎我草×2……

他们吃饭这大排档人流密集,两个人往远处走了几步,钱佳宁就从视线里消失了。路焱转头看向宋一栩,心里也有数。

他们做生意的成天和人打交道,三教九流什么没见过。宋一栩X社的人,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年龄小归小,阅历未必差他太多,也就钱佳宁个没心眼的把他当弟弟。

他看他不像抽烟的,自己也没点,虚靠着身后铁栏,问他:“怎么了?”

“路老师,”宋一栩开门见山,“你在追佳宁姐吗?”

路焱微皱了下眉。

他不太喜欢被不熟的人这么打听。

“和你的关系是?”

“关系很大,”宋一栩看着他,“我喜欢她很多年了,这次开会也是知道她要来特意和同事换的名额,你让我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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