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看到了, 常玉生态园会对精神造成影响,接下来还需小心行事。”
虽然还有些许疑问,但季南把廉宗的异常归咎为与和胡邵一样的情况, 经过刚才一遭,廉宗在季南心中的危险系数要比胡邵高得多。
“另外。”
季南拍拍胡邵的肩膀, 语重心长:
“我知道你和华礼的关系很好,但请你谅解,去绿帽工作人员那边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对华礼来说, 弄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比待在团队里更重要。”
胡邵与华礼的感情深厚, 若是不加以开导,就等于在胡邵的心里埋下猜忌的种子, 日后今天的场景将会重现无数次。
“不管怎么样,绿帽工作人员也算是人类,在这种情况下, 如果连同类都不能相信的话, 就太悲哀了。”
季南毫无愧疚地引用自己并不赞同的话语。
这只是一个安抚人心的小手段罢了,有什么关系呢?
事端彻底结束,栗莉才从季南身后探出头。啪嗒啪嗒,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眼睛红的像是只兔子, 一声不吭。
这样可怜的样子只会让人心生怜悯。
于是季南蹲下身子平视她的眼睛,抹去她眼眶边的泪水, 轻声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这位的作用目前比另外几个加起来都要多, 一定好好好保护,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就在季南学着幼儿园老师哄孩子的时候, 忽然如芒刺背,她回头寻找异常的根源,却一无所获。
只看见胡邵面目古怪地看着廉宗,本就远的不能再远的距离顿时被他又拉开一截。
那目光并无恶意,季南便懒得再追究。
天际那边的光芒红到发紫,能见度逐渐降低,在夜幕完全降临前,季南等人终于到达守则上所说的住宿区。
比起设施齐全的游客区,住宿区没什么人情味,附近都是无人修剪的植物,枝繁叶茂地长了好远,彼此交错着占据通行的道路,在黑夜笼罩下张开骇人的阴影。
路边的绿帽工作人员时不时开口指引:“游客请往这边走。”
几个住宿用的普通居民楼和矮小的消毒室在林前空地排列,相隔的不算远,而人群也集中在那附近,不光是游客,还有工作人员,绿帽工作人员与游客在不同的消毒室出来后进入同一栋楼。
而远处,头戴不同颜色帽子的工作人员从另一个方向进入住宿区。
“原来还有红色帽子的工作人员。”
在没有遮挡物的前提下,整片空地于他们来说可谓一览无余。
“还有蓝色。”柳陌白补充。
“他们知道的一定比游客多。”季南。
栗莉却指着另一边:“那是什么?”
一栋陈旧到墙皮剥落的大楼伫立在不远处,纯黑色的墙体让它几乎隐藏在夜色中,树木把大楼层层环绕,连唯一通往那里的道路都被密不透风地遮盖,看样子早就废弃。
比起这栋大楼,剩下的宿舍楼则没有遭到太多岁月的腐蚀,应该是这几年新建的。
根据守则4园内包含濒危动植物,非常注重卫生防护,请您和您的家人们正式进入生态园参观前,或者由一个区域移动到另一个区域时,在消毒室停留,会有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为您消毒。(注意,本园的员工非常注重隐私,尽量不要透过防护服风面具往里看)
在进入宿舍楼前,他们必须在消毒室消毒,季南再次试图从防护服面罩的缝隙往里面窥视,奈何他们捂得太严实了,一无所获。
从消毒室出来,季南差点与一个匆匆经过的人撞个正着,对方几乎是猛冲过来,而季南在两者相撞的最后一刻闪开,但谁闲着没事会从人员密集的出口出‘匆匆经过’呢?
与其说是经过,到不如说是碰瓷。
那人衣衫破旧,蓬头垢面,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打理过。见碰瓷未果,他狠恶恶瞪了季南一眼,随即马不停蹄地寻找下一个目标去了。
他在人群中扫视,找准一个身高马大的倒霉游客,狠狠往那人身上一撞,再做出一系列夸张的受害姿势,他竟然能把自己弹出两三米远,还顺带打了个滚,再抬眼时已经是一副虚弱到不行的模样,仿佛刚刚撞出去了他大半条命。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绕道走,好像已经对此见怪不怪。
但被撞上那个倒霉蛋却有点不知所措:
“诶,你没事吧?”
倒霉蛋眼中透着还未褪去的茫然,像是刚来到这里没多久,想必那人也是根据这点来定位目标的。
那人立马哭的梨花带雨,想站却站不起来,一副娇弱到不行的样子,把自己近些天受人欺凌的悲惨经历哭诉个遍,见那人还不开窍,便支支吾吾地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能不能把你的房卡借我一晚。”
所以他废了半天力气就是为了在住宿区里留宿一晚?这未免也太过小题大做了,他自己就是游客的身份,为什么不能入住?
“求你了,如果让那里呆一晚的话,我一定会好很多的。”他恬不知耻地抱住那个人的大腿,像个树懒似的牢牢挂在上面。
“可是如果借给你……”看着对方一副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这人也明白过来,自己是被讹上了,于是他话语间也没了刚才的好脾气:“如果借给你我怎么办,谁知道你还不还,而且看你现在也没什么事,要不等你真断了条腿再来找我吧。”
说着他试图把腿抽出来跑路,躲不起他还惹不起吗。奈何对方手劲大的惊人,抱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住不放,即便他整个人都要被拖走了也不撒手。
“救命啊——救命啊——”
那卑鄙小人突然扯着嗓子大喊。
“我在绿帽工作人员那做了一个多月的志愿,好不容易兑换出十天的房卡,结果却被这个道貌盎然的家伙抢去了啊——”
言辞间已然换了个故事,他成了被抢劫的受害者。
一半人漠视着不理不睬,踏着自己的步子离开靠这个地方,但他不间断的哀嚎声仍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即使只是一小部分人,也足以把这个小地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堵住。
工作人员大部分都进入了宿舍,只有一小部分在组织人员进入住宿楼,一时间竟没人发现这里的异样。
这些都在那人的意料之中。
就算有工作人员想多管闲事,也会有人引开他们的,他已经打好招呼了。
人墙阻挡了他的出路,那人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但这种情况这正是他腿上那个家伙想看到的。
“刚来常玉生态园的人都能在里面获得一张十天左右的房卡,因为住房有限,之后再想获得房卡只有两条途径,一是成为工作人员,二是像我这样靠劳动获取。”
“你初来乍到,自己的房卡没住几天就丢了,就来抢我的……你也太不是人了!”
“刚刚大家也看到了吧,我被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踢飞出去好远。”
他示意自己膝盖上的伤口,动作间鲜血还在丝丝缕缕地往出渗。那其实是刚刚浮夸表演的附产物。
三言两语间事实既定,‘加害者’人高马大,‘受害者’弱小无助,看起来还真像这么回事。 谴责的目光从四面八方传来,有人好言相劝:
“你就把东西还他吧,那边有聚集地,将就将就也能住人,并不是让你睡大街。”
那人火气也上来了:“什么睡大街不睡大街,要去聚集地也是他去!”
看他如此蛮横无理,众人的愤慨也上升了一截。
“抢人东西还挺有理,我真是大开眼界。”
“你没看见吗,刚刚好心劝他从良的大爷被吼了之后摇摇头转身就走,肯定是觉得这人没救了。”
“他以为自己身强体壮就没人能治他了吗?就算没有法律,我们也有自己的制度。在这里,制度就是法律,若是让他把法律踩在脚底下,那还得了?”
“不行,今天绝对不能放他走,这种事情传出去还得了,有再一再二就有再三再四。”
事件高度在众人的口中上升了不止一层,季南将众人的议论声尽收,知道此事不能善了。
她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对伸张正义没有丝毫兴趣,尤其受害者还是个新人,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哦不对,他或许能当个试验品,不过比起解救他对时间成本,他的性命或许没那么重要。
柳陌白看着眼前的闹剧皱了皱眉头,抬脚向那个方向组走去。
他的举动的在季南的意料之中,之前的经历证明了柳陌白这个人,他心中的正义感会趋势他这么做。
……奇怪,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
记忆空白一片,只是徒留个印象罢了。
季南没有制止。
“季南,我们还不走吗?”
廉宗问她。
胡邵搓了搓胳膊:“天色不早了,再等下去就要天黑了。”
“你可以带着他们先离开。”
她也不说为什么。
廉宗撇撇嘴不说话了。
看廉宗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意思,胡邵希翼的目光转向栗莉:“栗莉,我们走吧。”
栗莉摇摇头,往季南的方向靠了靠,像是在躲怪大叔。
胡邵很受伤,但胡邵不敢单独行动,于是他只能委委屈屈地在原地呆着了。
马戏图小丑似的怪诞表演中,阳光仅剩余晖,连仅有的一点紫色都快消失,象征着危险的夜幕马上就要笼罩众人的头顶。
与此同时,比季南记忆中要小上许多的月亮从另一个方向升起,它几乎不给人类提供光亮,像是颗钻石,死气沉沉地挂在天上。全然的黑暗随着它的升起笼罩过来,狰狞着蚕食地面的一切。
守则16.尽量不要在夜晚出门,在黑暗中,您无法保证自己看到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