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疯了吗？”赖天意坐在前排, 眼睁睁瞧着十六考官在点名册上“云昭”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叉。
他摇了摇头，脑门上的莫西干头发也跟着晃了两下。
不是说她已经连着两年没有通关吗？难道今天还不准备离开？
赖天意想到什么，两条微挑的眉毛拧了起来。
不对啊, 鬼域的机制怎么会允许她一直留在顶层教室？按道理说, 如果在某一层试炼中没有通关的话，应该会回到最底层。
他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身边的侏儒, 指望他能够给出回答。
侏儒名叫耿福, 看出赖天意的困惑，耸了耸肩。
这一耸肩, 把他原本短小的脖子衬托得更加难以察觉，好像脑袋和肩膀连在了一块。
“只有一种可能：她把存档卡用在了这一层。”
赖天意先是愣了一下, 随后便露出一种不敢置信的神情。
“哈？”
世上全能的人并不存在，拥有高智商的也许没有强大的身体力量，即便二者兼备，也可能会在艺术、音乐方面有所短板。
鬼域的一百层试炼里，每一层的试炼方式毫不相干, 按照常理，几乎不存在有通关的可能性。
于是, 所有的人在进入鬼域的那一刻, 都会拥有两张特殊的能力卡片。
一为跳层卡, 另一张卡片的名字叫做“存档卡”。
前者可以在一百层试炼中跳过其中一层, 后者顾名思义，在使用后, 它可以拥有者维持在当前层中，不再掉层。日后, 即便是在其他层通关失败, 也不会掉至该层以下。
没人会愿意花一年甚至好几年的时间从第一层从头再来。多数人都会选择在五十层以上就用掉手中的存档卡, 即便是再强大保守的人，也几乎会在七八十层用掉存档卡，以防万一。
譬如赖天意。
他的存档卡便用在了七十三层。
而像云昭这样把存档卡留到一百零一层的终点层的，简直是闻所未闻。
毕竟，有谁会在游戏终点存档呢？
“难怪她这么肆无忌惮……”赖天意回过神来后，小声嘀咕道。
反正不管能不能通关，都不必担心自己会掉下去。
不过，她的行为属实令人难以理解。
留在鬼域这破地方好几年，为什么不出去三千世界？那儿好玩的可多得是。
“哦，对了。”十六考官放下手中的点名册，“还要提醒各位一件事情，不过想必你们应当已经知晓。”
“顶层教室里，除了在战斗课程上允许比斗之外，其余任何时间地点都不能随意伤人。违规者将直接被遣回第一层或是存档层。”
“至于谁是那位负责监察的特殊考官，”他摊手，“我也不清楚，大概是某个看不见的摄像头吧。”
摄像头-黎清垂着那双冷淡的眸子，终于此刻确认台上的十六号考官绝不会是001所说的那位跟他合拍的好帮手。
“另外，有关从101层通关后的去向问题，同样由那位‘摄像头’考官根据各位的个性以及表现来确定。”
“如果性格暴躁危险性高的，很可能会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待够五年哦。”
台下：“……”
笑话，能够通关一百层试炼的，哪个危险性不高？
“今天是各位来到顶层的第一天，为了庆祝暂时从试炼中脱离出来，今日没有任何课程安排。请收拾好自己的住所，不要错过食堂的午餐。”
留下这一句，十六考官便带着点名册施施然离开。
他走后，教室里的其余人先是安静了几秒，随后很快有一大批人离开教室。
能够爬到101层的人里，要么聪明谨慎到极点，要么自信实力足够。他们在曾经的历练中，绝不是会等待旁人先一步做决定的，因此行动起来都格外迅速果断。
黎清打算留到最后。
他有个说不上好的习惯，喜欢在每一日的工作结束后记当日的工作日记。
这个习惯曾经在他经验不足时为他带来了许多便利，比方说每隔半年回顾一次就能够发现曾经工作上的许多漏洞，亦或是发现一些早已经忘记的细节。
今天的工作按理说已经结束了。嗯……他有多久没有这么早下班了？
算了，记不清了。
他在座位上等了好一会儿，打算等到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人的时候，从异空间翻出工作日记本，写完今日的工作日记，然后再回去。
虽然他可以接受把这个不值一提的小事情留到回宿舍的时候再做，不过他不喜欢拖延。
教室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离开。
只剩下他和角落的另一个人。
黎清等了十几分钟，仍然没有等到对方有起身离开的迹象。
他抿着嘴唇看过去。
不出意料地看到那棵稻草人。对方懒散地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睛晒太阳，仿佛提前步入了老年生活。
她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要做，从黎清刚进来这里时就保持着类似的姿势。只是方才太阳出来，她把脑袋转了个面，将后脑勺完全地曝露在阳光之下。
云昭感受到教室里朝自己看过来的视线，不过她对此并不感兴趣。
她连眼睛都没往黎清那里扫一下。
而黎清对旁人的生活同样不感兴趣。
他之所以会多看她这一会儿，不过是因为不久前这只稻草人刚出言不敬地让他“滚开”，难免会稍微注意一些。
她看起来是这里的所有通关者中最怪异的一个，并非是身体古怪，也不是性格奇怪。
只是能够如此淡定地处在这间教室里，就足够怪异了。
她像是跟外界没有任何联系，不关注来到这个教室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不在乎要如何从这个人人厌弃的鬼地方逃出去。
说得难听一点，你也可以认为她毫无斗志。
实在难以想象，假如她日后当真从鬼域出去，被分配到总部完成五年的服务期工作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工作状态。
一定是拖拖拉拉，懒懒散散。
黎清顿了一下，随后内心开始感叹。
真不知道，未来她出去后，会是哪个倒霉蛋成为她的上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