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凉州城。
清晨，万物复苏，阳光洒下一片金黄。沐浴在晨辉下的城南老街变得热闹起来。
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群，不时的一辆辆叮当作响骡车驶过。街道两边，小酒馆掀开了门帘，花楼传来了悠扬的小曲。
整个老街散发出生机，小贩们叫喊声一片。
“冰糖葫芦……”
“包子，香喷喷的大肉包子……”
城墙边，一棵老杨树下，温暖的阳光穿过枝桠的缝隙，斑驳的光点照射在一群少年身上。
“真的，我们家曾经是中洲最大的家族，老有钱了。”
“听说过大荒中的龙象没？那以前可是我们家的口粮。”
“我们家还有八位老祖，每一位山岳那么大，一巴掌就能拍死一城的人。”
“真的假的啊？”
有人立刻不信。
“真的，我从来不骗人。”
一个十多岁、身材瘦长、穿着满是补丁衣服的少年，怀中抱着一个装满红枣的箩筐。正站在人群中心，两眼放光，吹嘘的滔滔不绝。
少年叫莫初九，只因出生那天正好是大年初九，不过认识他的人都叫他二愣子。
身旁，一个豆丁大的小女孩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角，女孩光着脚丫，穿着一件皱皱巴巴的花衣裳。凌乱的头发遮住了脏兮兮的脸，头发间，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眼睛怯生生的望着路人。
“你家是中洲大家族，你娘会被你那酒鬼老爹卖掉？”
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少年的话，四周围观少年纷纷大笑了起来。
“……”
二愣子尴尬。
“龙象，那是大荒中最顶级的蛮兽，恐怕一只爪子就能碾的的你渣都不剩，还想吃……”
“就是……”
“你那八位老祖那么厉害，咋不显灵救救你那快要病死的爹？我看也是狗熊一般的人物。”
“哈哈……”
四周大量的嘲讽声，如同潮水一般，劈头盖脸落在二愣子身上。
“你……你们不许污蔑我家老祖。”
“我……我娘她不是……”
二愣子一脑门的黑线，却无力反驳。
他知道阿娘不是被爹卖掉的，是被一群身穿黑色连帽披风的人抓走的，他们的胸口都有着一团金色火焰标记。
而且，他们是飞的，一个房子那么大的，银白色碟状铁怪物。
他没有解释，因为说了也没人会相信。
身后的小豆丁仰起小脸蛋，摆出一副奶凶的模样，举着一对小拳头，张牙舞爪的对着那群少年吐口水。
妹妹才五岁，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胆小懵懂，不过她知道他们在欺负哥哥，她会鼓足勇气维护哥哥。
望了一眼狂笑不止的几人，二愣子目光变得暗淡，垂着头，拉着不断挣扎的妹妹，落寞的向着另一处走去。
身后立刻响起一片不屑的嘘声。
微风吹过，脚底下的草鞋旁，树叶聚集成堆，又被吹散，天空中黄叶满天，打着圈的纷纷落下。
“总有一天，他们会回来的。”
二愣子喃喃自语，黝黑脸蛋透露出一丝倔强。
他出自一个隐于山谷的一个小山村，村子里自古就流传着八祖战妖魔的故事，虽然很多人都把它当成谣言，但他心中却是坚信的。
八祖是他心中的英雄。
……
“卖枣……”
冲着路人深深的吼了一嗓子。
这一路上，嗓子都喊冒烟了，却一个买枣的都没有。
二愣子皱着眉头，无精打采的踢着路边的石子。
今天的枣要是卖不掉，晚上爹和妹妹又要饿肚子。
爹的药已经断了三天了，郎中说再不续药，恐怕过不了这个秋天。已经没有娘了，再失去爹，二愣子不敢想象。
他不想变成孤儿，尤其妹妹还这么小。
二愣子都快愁死了。
“咣咣……”
“喜讯，喜讯……”
“水家小姐测出地品灵种。”
一位小斯站在广场的高台上，敲着手上的铜锣，激动的大声喊道。
这消息一经传出，人群瞬间炸开了锅，乌泱泱的向着高台涌去。
“水家小姐，水玲珑，那可是城里第一大美人。”
有人高呼。
“什么？水家小姐，那可是我姑奶奶二舅子小姨家的亲戚，这下发达了……”
“水小姐，那可是我亲祖奶奶，有着家谱的。”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叟扔掉手里的拐棍，步履蹒跚的挤向人群，脚底一滑，又扔了一只鞋。
人群身后，二愣子征征出神，既羡慕又渴望。
如果他也能测出灵种，哪怕是最低级的灵种。到那时，将会有无数人送来白花花的银钱，他阿爹的病也有指望了。
凉城每年都会测试灵种，为时半个月，而今天便是第三日。
在中洲，有一些特殊的人，他们可以飞天遁地，翻山越海。举手投足之间就可杀人于千里之外。
他们有着统一的称呼，灵师。
每一位灵师的地位都是高贵而神圣的，而成为灵师的条件，就是必须身具灵种，而灵种，万人中也未必有一人。
灵种的品级又分为黄品、玄品、地品、天品，以及神品。地品已经是很高的级别了，在这大凉城已经数百年没有出现过了。
“唉……还真是痴心妄想呢。”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二愣子忍不住自嘲。
十岁那年他就瞒着家人偷偷的去测过，正如家人所说，他没有灵种。不止是他，他所在的小村庄千百年来，从来没有出现一个灵种，像是一种无形的诅咒一样。
突然，他胸口的吊坠红光一闪，二愣子使劲擦了擦眼睛，确认是幻觉后才送了一口气。
这吊坠是他娘留给他的，自小便戴着。
二愣子目光里充满惆怅，他想娘了，娘离开两年多时间了，那时候小豆丁还在襁褓里。
小豆丁晃动了下他的衣角，手指着一处阴凉地，示意他到那边去歇歇。
二愣子从晃神中清醒过来，顺着小豆丁手指的方向走去。
放下背篓，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托着腮帮发呆，二愣子满脑子都是灵师的事情。
“锅锅，喝水。”
小豆丁从箩筐上取下一个水袋，双手递到哥哥的嘴边。
“还是小十五最乖！”
妹妹出生在月圆之夜，所以叫十五。
二愣子摸着小豆丁的头发，将她的头发揉成了一团鸡窝。脸上浮现笑容，眼里满是疼爱。
“锅锅，痒……”
小豆丁稚嫩的小脸蛋在阳光下，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米牙，举着两只小手对抗哥哥的大手，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眼睛眯成一对好看的月牙。
正在此时，一个长相凶悍魁梧的中年妇人快步的走了过来。
妇人脸上涂着厚重的脂粉，一张脸白的吓人，脖子上挂着一串大的离谱的珍珠项链。身后还跟着一个肥头大耳的胖男孩。
见到妇人，二愣子和小豆丁皆是脸色一变。
就在昨天，胖男孩抢走街边老人的拐杖，老人只是说了几句，结果被胖妇人暴打了一顿。
场面惨不忍睹，老人被打的血肉模糊，至今生死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