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
李老夫人这面还在同翡翠嘱咐些什么，眼角便只瞧见里头留着帮手的丫鬟，悄悄关门出了来。
翡翠打眼瞧见，赶忙上前问道。
“这里头是什么状况？”
那丫鬟定了定神，小心往着老夫人的方向瞟了一眼。
“纪夫人说人多手杂，碍着地方，她可处理妥当。”
翡翠观了观老夫人的神色，琢磨着怎么处理这事，便只见老夫人抬了抬手。
“让她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都杵在这儿做什么。”
“是，老夫人。”那丫鬟显然是松了一口气，委了委身子便退下了。
捧着苏妗给的单子，李家人自然是不敢耽搁的，赶忙便抓了药照着苏妗嘱咐的法子滚过一遍。
便赶忙给送进了李尚之的房间里头。
“好了？”听到屏风后头传过来的动静，苏妗不由转了转身子，一眼扫过去。
商柒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登时便退到了外间去了。
苏妗等了一会，踱了几小步，最后侧耳偏了偏。
“你可是醒了？”
回应她的只是几声水流波动的哗哗声，许久之后，才传来一声低哑的应合声。
“嗯。”
李尚之浑身酸痛，只是勉强依坐在木桶之中，费力的抬头瞧去，能隐约透过水雾瞧见屏风后头站着一个人影。
毕竟是男女有别，苏妗也瞧过了，李尚之身上的，当真不过是过敏之症，虽说瞧着严重了些。
但也不是什么致命的。
她借故留下，只是想问问，李尚之这到底走的是哪一步棋。
便是她知晓李府的琐事不深，可到底深宅大院不过是那么回事罢了。
况且，李府嫡系不过两人罢了，李尚之这身子骨但凡出些什么岔子，且莫说外人什么想法。
便是她脑中也飘过这事同李启荣是不是有什么干系。
只是仔细想想，李启荣怎么瞧着，也不像是这般没脑子的，竟是动
这些不干不脆的动作。
“这段时间，你需忌些口，莫食些辛辣的食物。”
苏妗顿了顿，又将些禁忌说了。
“嗯。”
听出李尚之声音之中的倦怠之意，苏妗一时之间倒是安静了下来。
房间内一时氛围倒是显得有几分诡异。
“你大姐的事情，我倒也着人打探了一番，大抵情况同你先前猜测的一致无二。”
李尚之顿了顿，方才又哑着声音道。“只是你大姐的情况着实特殊，你也应当清楚。”
“这事情还是要瞧你大姐的意愿，若是当真不想再同常家有什么牵扯，你不免同常远仔细商谈一番。”
“常远乃是个商人，此番做出如此举措，虽说不知目的，但大抵不过是为了个利罢了。”
“只要你出的条件达到他心中标准，他自然是不会再死揪着这事情，毕竟我瞧着他也不是同你大姐那般情比金坚。”
李尚之能瞧的如此通透，苏妗当然心中也是有数。
瞧着李尚之如此情况，苏妗倒也没抱什么希望了，只是微微阖首。
“我心中有数。”苏妗淡淡开口道。“你也无需忧心这些。”
常远这个时候将苏兰接了回去，无非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从她身上狠狠捞上一笔罢了。
便不是这个，也是为了算计她，她如何会容忍常远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你若是有所顾虑，我这边出面倒也无妨。”许是知晓苏妗在顾虑些什么似的，李尚之沉默了半晌后，不由开口道。
其实，说到底，他李家的面子，常远虽说要顾及，但到底不能让常远完全敛了心思。
若是苏妗想要让常远安分些，只要露出与镇南王那边有所交道，常远怕是再也不敢再与苏妗作对。
可是如此早就显露出来，着实有些得不偿失。
“你安心休养罢。”苏妗虽说不知晓李尚之宁愿以自己身子为基准，做出
这等事情是为什么。
但是他既然是做了，那便是表明他现下的处境也不是太乐观，故而苏妗也未曾抱太大的希望。
“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相助的地方，不免来寻我就是了。”
于情于理，她一个妇道人家与李尚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久了倒也不好。
“怎么不见纪洛跟着了。”
听到这话，苏妗的脚步不禁微微一顿，当即停了下来。
只是隔着屏风，李尚之根本瞧不到苏妗现下的神色，只能透过她的声音去分辨她现下的情绪。
“纪洛，许是有事罢。”
虽说苏妗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李尚之还是从中听出几分茫然与无奈来。
这些苏妗怕是自己也没能察觉。
等到李尚之再次回过神来，外头已经没了那个站着的身影。
“少爷。”商柒进来，先试了试水温。
触及到水温似乎有些低了，商柒不免掉头便想去寻人再添些热水。
“商柒，可是查清楚了？”
虽说先前商柒是出了外间，但是他耳力极佳，隐隐约约倒是听到了最后两人之间的谈话。
“纪洛好似已经失踪了十几日了，与同一起失踪的，还有其父亲。”
“说来也是奇怪，纪夫人这边，倒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去寻。”商柒瞧了一眼李尚之的神色。
眼见着李尚之面色古怪难辨，商柒心中一跳，似乎隐隐之间察觉到了什么。
只是这个念头不过是在商柒的脑中微微转了转，便被李尚之开口打断了。
“祖母可是还在外头？”
商柒回过神来，赶忙开口道。“老夫人到底是不放心的，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了。”
“二少爷呢。”
“二少爷只说铺子里头有事，便先行回了铺子里头，说是晚些再过来瞧瞧。”商柒不由摇了摇头道。
“果真如同少爷你猜测的这般，二少爷怕是坐不住了。”
李尚之唇角意味不
明的勾了勾，眸光闪烁。
“你且去告诉祖母，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多加休息便可。”
商柒点了点头，稍稍抬头，便瞧见李尚之胸前背后生出的大片红疹。
想着李启荣当真如同李尚之所言，等不住了，这边李尚之方才出了岔子，他这边便着急忙慌的要开口占了位置。
若是搁到平常，李启荣万万不会如此冒进，毕竟李老夫人现下明面上是不掌事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手底下人。
可是若是当真要做些什么，说话还是有几分份量的，那些老掌柜总归还是要给李老夫人几分薄面。
便是考虑到这点，李启荣也不会这表面功夫也不做，便对李老夫人这般张口。
毕竟自打出过那一出后，李老夫人对兄弟倪墙这等事，万分的在意。
虽说这个法子算是极好的，但是多少算的上是铤而走险了，要知晓李尚之的身子骨不比常人，有些药对寻常人无妨。
可是李尚之却是不同。
“少爷，你其实无需如此……”
李尚之只是抬头甚是慵懒的瞧了商柒一眼。
商柒当即住了嘴。
“既然他已经下了决定掺和进去，我拦不住他。”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知晓自己现下根基不深。
若是李启荣当真要动起手段来，他难免会疲于应对。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不顺水推舟。
既然李启荣要，那他便给就是了，不过这给也不能给的太爽快不是？
李尚之这些年虽说眼瞎，可是这心却是不瞎的。
李老夫人对他多加照度，不过是对于当初的事情觉着与他有愧罢了。
现下眼见着他身子骨慢慢转好，这高兴之余，自然是将这些愧疚会逐渐抛到脑后。
再加上他以往因为这性子任性傲慢，同李老夫人之间的感情怎么着也深不过李启荣去。
李启荣这人笼络人心还是有几分手腕的，不然李
老夫人怎么会被他哄的服服帖帖，有些事情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故而，李尚之深知，他能依靠的，不过是这个身子罢了。
不然当真等到将李启荣逼急了对他下手，那么结果便不止是现下这些小毛病了。
毕竟，他这个二哥，对他，当真是没有半分兄弟情谊在的。
况且，他越涉及其中，便越觉得力不从心，李启荣管家这么多年，地基早就根深蒂固。
他到也不是没有法子同他争一争，李老夫人为了均衡这些，对他还是多加照度的。
可是现在断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他去一点点同李启荣去争去抢。
李家既然已经泥足深陷，便是他现下想要全身而退，怕也是做不到了。
那他便也只有反其道而行之了。
况且，他现下也不是全无资本。
只是这些，都是在基于李老夫人的态度上。
不过，这些到底是要赌上一把，不然如何知晓是生是死。
他现下最大的仪仗，还是李启荣主动送到他面前的。
李启荣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招惹京都里头的那位，跟他搭上线后，虽说现在平安无事。
那是老夫人不知晓的情况下，若是老夫人知晓了，李启荣便没有这么好过了。
只是李尚之为了避免，老夫人这年岁大了，被触动衷肠，被李启荣好言相劝后心软。
他自然是要给日后埋下引线，怎么也不能让李启荣过的如此顺畅。
他这边将一切都算计了个通透，若是寻常时期，李启荣那种多疑的性子，怕是要走一步，瞧百步才肯下的。
但是现下的情况却是大有不同，由不得他这边考虑犹豫这些。
毕竟他可是将所有的身家都压在了那人的身上。
李尚之勉强撑了撑精神，对着商柒招了招手。
他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不错了。
等到商柒弯下腰来，他这边不知在商柒耳旁低语了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