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夫人，尚之有没有什么大碍？”李老夫人眼见着苏妗一直缄默着不出声，这心下当即便急了，这口中说着话，便要起身走到床榻边上来。
只是她这还没站起来，便觉得眼前一片发花，而后便又重重的落了下去。
“老夫人！”
大丫鬟瞧见了，赶忙上前扶住老夫人摇晃着的身子，缓缓替老夫人舒缓着抽痛的额角。
“老夫人，您莫要着急，三少爷是个有福气的，现下又有纪夫人在这儿，三少爷想来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李老夫人扶额坐着，一时竟是说不上话来。
翡翠瞧着李老夫人一脸灰白的模样，着实是吓得不轻，忙从怀中迅速摸出一个小巧药盒，利落的取出药丸，送到李老夫人唇边。
李老夫人微微喘息了两声，就着水将药丸服下了。
翡翠这边又替她多多顺了气，李老夫人方才缓过神来。
苏妗正在替李尚之检查，听到动静难免动作微顿，往后瞧了一眼。
眼见着李老夫人如此模样，她方才顺着翡翠的话，缓缓点了点头。
“老夫人莫急，稍微坐坐，容我给三少爷瞧上一瞧。”
李老夫人虽说一时站不起来，可是眼睛却还是无时无刻的在瞧着苏妗这边，眼见着苏妗点了点头，僵硬的面色方才稍微有些缓解下来。
“既然纪夫人都这般说了，祖母大可放心便是，何须如此紧张？纪夫人妙手仁心，便是困扰尚之多年的眼疾都能缓解一二，这点小事又如何难的倒？”
李启荣这话乍一听着实没什么毛病，毕竟说的也到底不错。
可是苏妗也不知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是觉得，李老夫人在听到这话以后，面色越发难看了几分？
“是吧，纪夫人？”
因为有所察觉，故而李启荣这话，苏妗竟是品出些意味深长来，故而苏妗倒也不应答，只是对着李启荣微微一笑。
许是这个节骨眼上，李启荣也不好发作，故而便是苏妗如此态度，他也只是面上浮出一丝薄怒，倒也没当场发作。
李老夫人现下满分心思都在李尚之身上，正等着苏妗的答案，哪有心思去琢磨李启荣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那便烦请纪夫人劳心费神了。”
眼见着李老夫人目光灼灼盯着瞧不做声的模样，翡翠赶忙接了这话头。
苏妗倒也没心思同李老夫人纠结些什么，她只是点了点头，便伸手去探李尚之的脉搏。
只是这触手猛地一跳，出乎了苏妗的意料之外，苏妗难免面色就略略有所改变。
李启荣也不知晓是出于什么心思，一直都盯着苏妗瞧，眼见着苏妗神色变化如此之快。
“可是有什么不对之处？”
苏妗回过神，瞧了李启荣一眼，淡淡摇了摇头，倒也没来得及下什么诊断。
李尚之这晕厥来的突如其来，她这边多面替他检查了一番，倒也不是扫不出什么来，只是这晕厥来的着实奇了怪了。
“这三少爷今儿个是吃了什么？”苏妗沉吟了一番，便自顾自的在众人的瞩目之下，竟然是伸手解起李尚之身上的衣裳来了。
李老夫人嘴唇抖动了片刻，好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似的。
翡翠跟着她这么多年自然是能够刹那之间弄懂李老夫人什么意思，当即便想上前制止。
毕竟于情于理，苏妗可是个妇道人家。
李府虽说不是什么名门大户，但是该做的礼数还是要做的周全的。
只是翡翠还没上前便被李老夫人制止了。
李老夫人闭了闭眼摇头之意十分明显，显然是随苏妗去了。
毕竟苏妗都如此坦荡，她们要是扭扭捏捏的，反倒是让人笑话。
再说了。
不说旁的，苏妗的医术倒是还有几分高明，这个她倒是揪不出什么错处来。
只是。
李老夫人也不知晓是想到了些什
么，面色又苍白了几分，招过翡翠来，蹙眉在她耳旁低语了两句。
翡翠当即点头应了，掉头便走。
这眨眼的功夫，苏妗便已经卸开了李尚之的衣裳。
这衣裳还未完全卸开，苏妗便一眼瞧见了几乎是铺满了李尚之胸膛处的红疹。
这红疹瞧来甚是可怖，通红一片，却是不敢让人细瞧。
“这？”
李老夫人原本就心中忐忑，却不防撞见这一幕更是面色惨白。
“这是怎么回事？”
李启荣本来只是抱着瞧笑话的意味来的，却不防蒙地瞧见这些，登时觉着恶心的紧，赶忙将头偏到一边去。
“这好端端的，三弟怎么身上起疹子，还瞧来这般吓人。”
苏妗用眼角斜了李启荣一眼，只是眉梢微动，只是低头仔细瞧了一番，眉头一皱。
许是苏妗的沉稳安抚了一下李老夫人的情绪，她不免定下神来，仔细瞟了一眼。
虽说这场景着实是瞧的人难受，可李老夫人到底是过了大半辈子的人，有些事情也是经历过的。
“这，我怎么瞧着像是过敏起了疹子？”
苏妗着人将李尚之扶起身来，脱了他的衣裳，仔细一瞧，竟然发觉李尚之背后也有些相同的疹子。
李尚之常年不见阳光，身上肤色白净的几乎瞧不出几分血色来，忽而身上冒了这些红疹，瞧着真的是瘆人的紧。
“怎么生的这么密？”李老夫人又瞧了几眼后，难免有些犹犹豫豫的。
苏妗又试了试李尚之身上的温度，眉梢不免微微一跳，沉吟了一番后，倒是不着急去回答李老夫人之间的话，只是着人去取了纸笔。
飞速的写下一个方子，苏妗送到了李老夫人面前，声音虽说轻柔，但是这语速却极快。
“按照我这个方子，煮沸了倒入三少爷平日里头用的浴桶里头，送过来。”
李老夫人还未来得及看上一眼，那张纸便被李启荣
伸手抽走。
“这等小事交由我便可，何须劳烦祖母。”李启荣一面说着，一面瞟了一眼单上潦草的字迹。
仔细扫过一圈后，李启荣便将单子交给了一旁的丫鬟。
“除去了这些外，纪夫人可还需要准备些什么？”
苏妗也不做声，略做沉吟，这边方才继续提笔。
“准备好了，一并送过来便是。”
“老夫人。”李尚之的情况，虽说除了那身上冒出来的红疹有些吓人外，旁的倒也瞧不出什么来。
可是李尚之一向这身子骨便不是很好，也难怪李老夫人草木皆兵了。
“祖母，尚之这旧疾纪夫人都能医好，更何况这点小伤，祖母你也无需太过忧心。”
便是听到李启荣这等安慰，李老夫人面色的神色也没有半分舒缓，她只是定定的瞧着李启荣一眼。
李启荣初始倒也没多想些什么，便在他敏感的琢磨着是不是哪里错了后，便只见李老夫人微微叹了口气。
神色倒也没有先前那般僵**。
“尚之那个身子骨，你也是清楚的。”李老夫人一面摇头一面叹息，也不知是在可惜些什么。
“这断断续续的，我一日比一日的年岁要大了，经不起这般折腾。”
李老夫人深深叹息一声，而后不由抬头瞧了李启荣一眼道。
“得了，你既然也知晓尚之这身子骨就是这般的，你也无需在这里候着了。”
“瞧着这模样还不知晓什么时候出来呢，你这边铺子里头还要看着，你且去，把事情都处置完了再回来不迟。”
李启荣在这里等着，也只是多少有些顾虑，怕李老夫人寒心，觉着自己没有什么兄弟情谊。
既然李老夫人都这般开口了，那他自然是没有再在这儿多加逗留下来的意思了。
李启荣点了点头，开口道。“祖母，我这边就且去处理一下铺子里头重要的事情，待会儿便早些回来，若
是有什么事情，你着人去铺子里头寻我便是。”
李老夫人点了点头。
李启荣话至于此，转身便走，只是踱了两步后，他不免脚步微微一顿。
“祖母。”
李老夫人正出着神也不知晓在想些什么，略略凝神。
“三弟现下这等身子骨，怕也是没法子处理那些琐事。”李启荣琢磨了一番，然后道。
“在三弟病好痊愈之前，不防由我这边替他约管下手底下的人，也省的他们这面主子不在便懒散了。”
李启荣这话说的有理有据，乍一听下，就是单纯的想要兄弟之间互帮互助。
可是这面情况却是大有不同。
李尚之这面手底下的产业大半以往都是由从李启荣手底下接管出来的。
这段时间为了掌控，李尚之花了不少的心思，明里暗里调换了不少李启荣的心腹，安排上自己的人手。
现下又让李启荣接手，虽说这时间不长，但是谁人知晓到底会有什么变动。
李老夫人兴趣缺缺，明显注意力不在这上头。
“你既然是有这个心思，那你便如此去做便是。”
得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后，李启荣再不耽搁，掉头便走了。
等到李启荣离去，又过了小半盏茶的功夫，翡翠方才回了来。
与之前不同的是她手里头挂着个篮子，篮子紧闭着，根本瞧不见里头装着些什么。
“老夫人。”
翡翠走到了近前，揭开篮子，老夫人低头瞧了一眼后。
面上神色登时万分复杂。
“老夫人您。”
李老夫人这心里头先前已经有了些数，现下这事实摆到了自己的面前，她倒也没有一时激动成什么模样。
只是她心里头到底是有些期望的。
“这是？”
“三少爷的用具。”
李老夫人唇角抖动着，最后只从唇齿之间硬生生的挤出几个字来。
含糊不清的，只能听到一个清晰的。
“真的是……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