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奔驰车,李土豪又是对我好一顿埋怨,我好生安抚了一阵这货才消了气。
我闭上眼睛好生回想了最近一个多月发生的事。
如果不是幻觉,在那背剑的白发眼镜男出现之前,那袭击我的人突然变成巨大的橘猫落荒而逃,应该就是被这白发眼镜男给惊走的。
那人是来救我的,最起码不是敌人。
至于那奇怪的秃顶出租车司机也没有再出现。
不管如何,袭击我的人已经死了,这件事也算告一段落,暂时我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这段时间经历的事太匪夷所思,不能让李土豪知道了,否则我怕他的三观就要碎了。
最近的这些事是有些离谱,不过我小时候经历过的离谱事可是多了去了,直到我到了京都才慢慢的不在出现。
小时候我就常常听到周围出现陌生人的声音,在参加高奶奶的葬礼时我分明看见高奶奶就站在灵堂的门口,转眼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不见了,我一度以为自己是生病了。
回家告诉爷爷之后,爷爷却笑着说我好好的没有生病。
就是这些原因,有时候我会不由自主的问那些周围出现的陌生声音是什么人,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小伙伴们见我常常对着空气说话,自言自语,才像见了鬼一样不愿意和我玩。
直到我上高一的那一天,爷爷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了一条瘦骨嶙峋的大黄狗,那黄狗见了我冲我汪汪的狂吠了两声,传到我的耳朵里却是发出了人的声音,
“这么瘦小的小鬼长的真丑!”
我不由自主的回了一句,“你才丑呢!你全家都丑!”
说完这话我愣住了,那条大黄狗也愣住了,吐着舌头直勾勾的盯着我。
“你能听到我说话?”那大黄狗围着我转了两圈,继续口吐人言。
当时我就被吓住了,一动也不敢动,装作没有听到。
那大黄狗见我没有回应,继续说道,
“奇了怪了!这小子分明能听到我说话。怕不是装的吧,咬一口就知道了!”
说着呲着牙就要往我身上扑,把我吓了一跳,脱口就出,
“敢咬我让爷爷打断你的狗腿!”
说完我就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了嘴。
那大黄狗见我狼狈的模样,直乐的在地上打起了滚。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狗妖?”我瞪着眼,不可思议的问大黄狗。
我分明看到那大黄狗像人一样对着我翻了一个白眼,
“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骂的我一头黑线,得意的摇了摇尾巴一溜烟的就跑了。
这件事情我一直没有敢对任何人说起过,即便说起了只怕也是没有人信,而是把我当成疯子。
“想什么呢?”正陷入回忆的我被李土豪的声音给惊醒了。
“没什么!我们到哪里了?”
“小光我们到哪里了?”李土豪问司机。
小光就是我们雇佣的年轻司机,今年也是20岁,跟我和李土豪的年纪一般大,我是农历11月11日生人,李土豪是6月生人,这小光还比李土豪大3个月是3月生人,家里条件不好,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高中毕业早早就出来打工了。
这小光是个实在人,憨厚老实,车行老板看李土豪出手大方,连连向我们推荐雇佣小光当我们的司机。
这小光生的浓眉大眼,看着就是一个憨厚本分的人,我和李土豪略一商议就选了他。
“老板,我们还有大概十分钟,下了高速就到清源县北了。”
小光一口地道的海河本地口音,让我听着十分的亲切。
李土豪指着我,不要脸的对小光说,
“小光你以后就不要叫我们老板了,算起来你和老虫可是老乡,你还比我俩大几个月,你就随便些,叫我李哥,叫他虫哥算了!”
小光憨厚的应了一声,“行,李哥!”
下了高速,马上就到清源县城了,李土豪小心翼翼的问我,
“那个!虫哥,叶青蝉不是你同乡吗?你这衣锦还乡了,不打算去见她一面吗?”
我叹了口气,
“她爸当上海河市的市长之后,她们全家都已经搬去市区了,老宅应该是没有人了。”
李土豪,平淡的回应了一句,“哦”,之后就没有在问我。
我俩都沉默了,我的心里终究是放不下她,犹豫了一下,对着小光说出了一个地址。
李土豪歪头看着我,露出一抹暧昧的笑容,
“男人呐!”
小光对清源县的地形如数家珍,等我说出地址,也不看导航,径直开着车往目的地驶去。
过了一座小桥,右拐又开了不到2分钟,就看到了一大片居民楼。
小光将车停下,我和李土豪沿着不宽的水泥路往前走去。
这条路我很熟悉,这路边的电线杆和那电线杆上老旧的路灯,也很熟悉,四年了,这里的一切还是没有变。
我慢腾腾的往前走着,沿着这条熟悉的小路,走过了几个小巷,我停下了脚步。
叶青蝉的家就在这巷子里,挨着路边,是一幢二层的小楼,楼下是一个小院子。
朱红色的大门前两个石墩上已经布满了灰尘,门头上方摆着几盆兰花,早已经枯死,里面长满了杂草,院子里一株山楂树上结满了红彤彤的山楂,从院子里面探出了头。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我看到了挨着马路的那面灰墙上,画着一棵一人高的向日葵,已经有些褪色、有些裂纹,我默默的走了上去,向日葵旁边‘高考顺利’四个大字还清晰可见,只是这画里没有署名。
思绪又将我拉回了几年前高三的冬天。
几年前清源县曾发生过几起命案,有几个高中生在放学的路上被人绑了,等找到尸体时已经被人摘走了器官,作案的人一直没有找到,饶是现在刑侦技术如此发达,也一直没有破案。
那时候乡下的学生离家较远,一般都选择住校,城里的学生们离家近,大多都选择放学回家,因为学校的一间宿舍挤了16个人,条件比较差。
而我呢,连一学期120块钱的住宿费都交不起,就每天放学在学校的食堂里面帮工,顺便混口饭吃,周六周日还要去打黑工,为自己挣点生活费和爷爷的医药费。
那承包学校食堂的胖老板,见我可怜,就替我付了住宿费,我才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我记得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冷,下了好几天的鹅毛大雪。
晚自习之后地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没有办法骑自行车了。
最近的几天不太平,每次晚自习后我都能见到叶青蝉的妈妈,早早的等在学校门口接她回家。
那天晚上叶青蝉的妈妈许是有事没有来,我见到叶青蝉孤身一人踩着积雪回家,担心她的安全就跟着她,怕她发现我,我只能远远的跟着。
等她到家,我在折返时,学校的大门已经锁上了,我只好找了学校附近的一个公共卫生间在那里窝了一个晚上。
连续跟了几个晚上,她好像是发现了我在跟着她,晚自习后就独自一人站在学校门口,直到看到我,才慢悠悠的走回家。
雪夜很冷,但我的心里却是很暖,能这样远远的跟着她、保护她,我已经很知足了。
月光很美、雪地很美、她的背影......很美!
自从我在晚自习后跟着她,她的妈妈就不在出现了,好像是她刻意安排的。
那天晚上等她到了家,我看到二楼亮着的灯灭了,才从怀中掏出了攒了好久钱买的颜料和画笔,在她家的这面墙上画了一棵欣欣向荣的向日葵,因为她在我的眼里就像是一棵向日葵一样,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画完了向日葵,我在旁边写下了高考顺利四个大字。
等我画完了向日葵,再次走回到学校附近的那个公共厕所,推开门进去,那里面已经有了一个邋遢的流浪汉,流浪汉怀里抱着一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崭新的被褥,我有些好奇,想问那流浪汉从哪里弄来的被褥。
那流浪汉却不理我,见我穿的单薄,只是默默的将被褥铺好,坐在被褥上,屁股朝一边挪了挪,示意我坐下,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和那流浪汉挤了一个晚上。
后半夜,又下起了鹅毛大雪,那流浪汉有些空洞的眼神,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念了一首诗,我记的清清楚楚,
“清雪无风夜,暗香入门来。闲来话心事,潦草此半生。”
一首小诗透着难以捉摸的悲凉情绪。
“咦?这‘高考顺利’几个大字怎么看着这么眼熟?”李土豪猛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老虫,你看,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字?”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然后这货突然转头看着我,瞪大了眼睛,
“我擦,这是你画的?你替劳资抄过好几次作业,劳资可是认得你的字!没想到你小子是个闷骚,死鸭子嘴硬,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不敢说的。”
我没有理他,转头就走。
这货还跟在我的身后,
“你俩这好一对痴男怨女,以后你俩要是不能修成正果,劳资第一个不服!”
心事已了,坐上奔驰车,李土豪让小光载着我们两人去县里最大的超市,我知道他要干什么,我已经欠他很多了,不想在亏欠他,就拼命拦着他。
这货竟然生气了,转头上了车就要小光拉着他回京都,还说要和我割袍断义。
我见这货真生气了,一边哄,一边心里想着,这货怎么跟我儿子一样,每次生气都要我哄。
最后还是在超市里大买特买了一阵,直到奔驰车塞的满满当当的塞不下,才罢休。
小光开着奔驰车出了县城,又开了十几分钟,终于是到我家了,一个海河市十八线的小村子。
我家就在村子里面靠山的位置,奔驰车沿着歪歪扭扭的土路往村子里开去,引得村子里的人纷纷的议论,
“这是谁家的亲戚?开着这么豪的车?”
见到奔驰车一路歪歪扭扭的向着我家开去,又是引的一阵阵惊奇,
“咦?是往那家怪人家里去的,那家穷的叮当响,老的到处骗人,小的神神叨叨,会认识这样的有钱人?怕不是哪个头铁的土豪被这家的老骗子给骗了吧。”
这些冷言冷语,我从小听到大,早就已经免疫了。
车刚停到家门口,家里的那条大黄狗便狂奔着从院子里面跑了出来。
我和李土豪下了了车,大黄狗先是在我身上蹭了蹭,然后看了一眼李土豪,然后抬起狗腿便往李土豪的鞋上尿了过去,差点就尿了李土豪一裤腿。
李土豪骂骂咧咧的闪身躲了过去,让我笑的前扬后合。
我家是两间平房,一间是爷爷住的,一间是我自己住的,院子里搭着一个灶台,上面用油布简单的搭了一个棚子,平时做饭就是在这里,院子的一角有一个用几块木板围起来的,简易旱厕,没有房顶。
我家的院子是挺大的,院子里面还有一棵粗壮的柳树,柳树下放着几个水缸,水缸旁摆着一个低矮的方桌,放着几个小马扎,正值夏天,柳树上蝉鸣四起。
院子虽然简陋,但是到处都是烟火气。
“大黄,爷爷呢?”大黄狗冲着院子叫了两声,一溜烟便又跑回到院子里,站在院子中朝着爷爷住的那间屋子狂吠。
“我擦,你家这瘦狗很有灵性啊,你一说他就知道你说什么,刚才差点尿到我裤子上。”
我偷偷的笑着,要是被他知道了刚才大黄为什么尿道他裤子上,这货怕是要暴走,
“小知了,你从哪认识的这人,一身的脂粉气,熏的我鼻子疼,一看就是个老色批,男不男,女不女的,真恶心!”
我和李土豪帮着小光将车上的东西都搬了下来,放在了灶台的棚子下面。
爷爷慢悠悠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来的都是客,先喝一碗凉茶去去火气吧!”
李土豪惊奇的朝着柳树下的方桌看去,桌上放了三碗凉茶,转头问我,
“老爷子怎么知道我们是三个人?”
我笑了笑,
“好奇吧?一会儿更让你好奇的还在后面,你可得小心不要让他骗了。”
李土豪一时不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挑着眉,说了一句英语,
“What???”
奔波了一路确实有些口渴了,我们三个围坐在方桌前,将碗中的凉茶一饮而尽。
喝完李土豪和小光都吧咂着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意思。
这时候我爷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拄着一根拐杖,戴着一副廉价的墨镜,穿着一件汗衫和短裤,脚上穿着拖鞋。
看到爷爷沟壑纵横的老脸和稀疏的白发,我十分的心疼,连忙上前搀扶住,
“爷爷,您这段时间身体怎么样了?药有没有按时吃?”
爷爷咳嗽了一阵,呵呵一笑,
“放心吧,药我按时吃着哩,感觉比以前好多了。”
我感应着爷爷的心跳,摸上了他的脉搏,脉象又滞涩了一些。
幽幽叹了一口气,爷爷年纪大了,这样的身子怕是撑不了几年了。
爷爷听到我叹气,拍了拍我的手,
“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死不了,你刚刚是不是又偷偷的替我把脉了?”
我笑了一声,搀扶着他在小方桌前坐下。
李土豪起身轻轻的趴在我耳边说,
“孙贼!你还有什么本事瞒着我?你个老小子还会把脉,会中医?劳资我感冒发烧,在宿舍难受的死去活来也不见你小子替我看看。”